“岑哥，你消消气...”段城伸手后又快速收回，灼热的气流与火焰并无本质区别，“咱们不是要找灰质的么。大哥，你难道要直接把那玩意毁了不成...要是没了，怎么跟鸿创交代？不会出去交不了货，直接让人给做了吧...”

    也不知道是他这一番话起了反作用，还是这个岑山原本就是个炸弹脾性，一点就着。

    剧烈的亮斑在段城瞳仁中爆发，瞬间的强光让他短暂失明...

    还好在本能的自保意识下，他连连后退，躲过了第一波热浪的峰值，栖身在狭小的阶梯拐角处，勉强苟活。

    但这还不算完，内部温度丝毫没有降低的意思，甚至反弹向上...

    持续的高温热流，从里面向外喷薄而出，同时携带着大量的黑灰色物质，好像是什么物体燃烧殆尽后的灰烬，全部倾泻在门口处。

    无法移动的段城自然首当其冲。

    段城不确定皮肤抽搐了没有，但他知道再不挪动一下身体，他一定会在下一秒死掉。

    动一动啊，老哥们。

    就算是房子着了，大火淹没全身，为什么会突然肢体瘫痪，这简直是与生物自保系统背道而驰，怎么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这是悖论！

    或许是起伏的念头出了岔子，相对过于缓慢的指令堪堪发出...以至于影响到了部分躯体，在明显思想与身体不协调的情况下，段城爬起后，又趔趄的摔倒。

    完了。

    大脑与身体错位了。段城能清楚感知到，平常毫秒内反馈的肢体，在此时明亮耀眼的火光中，显得那么迟钝且清晰...

    摔倒后，他转了过来，直面恐怖的高温。

    此时，保险室里刺眼的红斑，正夹杂着亮白波纹，形成肉眼可见的起伏状球体，但也只是一瞬间...段城又黑了。

    他来不及闭眼，眼前烙印的景象，是他唯一残存的余光。

    瞎了...然后等死。

    段城念头开始沉降，无尽的荒谬感拥堵了过来...

    随之好像是坠入暗无天日的深井中一样。漆黑的视野里什么也看到，只有耳边簌簌风声不停，那是石边的杂草划过皮肤后，亲密摩挲着耳朵的死亡前奏。

    他能感觉得到...

    再向下只会是言不可及的黑暗，与无法想象的冰冷...

    ...然后，有东西粗暴的打断了他。

    好像是被什么包住了脸面，他呼吸一窒，随而抬手去摸。肢体的实时反馈，简直快的不可思议，同时，也间接证明了他活着的事实。

    脸面上很光滑，那个瞬间的窒息感，似乎是脑补出来的一样。但段城肯定不会接受这个结论，失而复得的感官神经...是重新贴合统一的感官神经，在那一刻分明是触碰到了什么。

    一角因为火焰而卷起发硬的纸，在面部碰触，然后分离...

    是那个文件袋么？

    他试着睁开眼睛，同时晃动脑袋，想让现在的自己清醒一些。

    视野放宽，逐渐有色彩映入眼帘，赤黄与焦黑缓缓并入。现在的保险室被这两种色彩充斥，大量的焦炭灰烬粉饰着一切，让蜷缩在墙角的刘明，也毫无抵抗的混为一体。

    地面上的珠宝类饰物，自然也无一幸免，没看到岑山正在灰烬中走走踢踢的，似乎在寻着找什么吗。

    肯定是灰质无疑了。

    段城当然可以肯定，岑山的所作所为不都是为了这个吗。

    他人还在发光，只是亮度不知道衰减了多少倍，才能在肉眼中长久的停留。

    有人从上面阶梯冲了下来，脚步声大的惊人。

    “段城你人怎么样。”敬晨东一跃而下，看着赤裸全身的段城，“说话！你到底有没有事。”

    段城就单纯的有些迟钝，面前刚发生的一切，丝毫不在预料之内，但似乎又是那么的恰当真实...视线越过敬晨东的肩头，他看着很显然已经炭化的刘明，瞳孔有些涣散。

    “我没事。”

    话音干哑，他有些口渴。

    敬晨东皱眉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内，直接一拳打在岑山脸上，凌厉的劲风，似乎都让岑山增亮了一些。

    岑山脸面应声破碎，赤红的血丝犹如炭火迸发，几颗余火被甩出好远。

    “你在做什么？”又是一拳，火花四溅，“我有没有说过段城是我亲兄弟，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是想当着我的面，直接把我兄弟烧死？”

    接着，又是一拳，沉闷的撞击伴随着折断声。

    岑山脸面凹陷了进去，明黄赤红的面孔，正不断掉落着碎渣。

    “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

    “听着呢。”岑山摆了下手臂，彤红的火光在上面漫延，“你也知道，我这人性子比较急，想起来什么就去做了...”

    “想起来就去做了？”敬晨东压根就不是来听解释的。

    “对。”岑山抬头笑了笑，豁口明显的地方，能看到几颗牙齿，“这次出去后，咱们就散了吧。”

    敬晨东一乐，咧嘴收回手臂，同时扯下丝袜头套，冷冷说道：“行啊，我们现在就走。这活是你我俩人接的，没办妥，违约金这事我从来不补，你要是看到鸿创的接头人，替我转告一下，就说我拿的钱还算数，下次有单子，我免费接。”

    说完，他也不再看岑山脸色，直接拉着段城向外走，烧焦的指骨在空气里弥漫着肉香味。

    两人踩着台阶往上走，敬晨东看了他一眼：“等会找件衣服套上。”眼神比划了下，随后补充道。

    “你这个个头，估计外面大厅里没有适合你的，就将就些吧。”

    “额...”段城低头看了眼，“弄条裤子就成，现在外面也不算太冷。”

    “那你光着腚不也一样？反正能抗冻，就多抗一会儿呗。”敬晨东笑呵呵的，跟方才判若两人，“出门向东，几条街之后，有个不错的男士服装店。不过今天不开门，你可以去门口守着。”

    “嗯？”开什么玩笑？

    “或许是店家仁慈...那家门下有个废物回收箱。”两人穿过狭小房间，进入走廊，敬晨东继续道：“我以前路过时还不太理解，为什么会在门店外放个垃圾箱，不影响店面环境？还是嫌客户太多？”

    “我现在忽然想通了，本来就是主打低消费高质量的亲民路线，有个回收垃圾的箱子，岂不是另一个无声的广告；再者，里面衣物可以随意取出，你就说体贴不体贴...你说是吧。”

    玩味的眼神扫视过来，敬晨东还特别向下一点。

    “呵呵。”段城先笑，什么广告...就是回收衣服，领优惠券的低级套路吧，“你都说是垃圾桶了，确定还有衣服？”

    “我可以肯定，每周日收取一次，今天刚好周六。幸运吧。”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