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散尽，焦黑的地面上只留下原始博士几乎碳化的身体，克拉克已然没了踪影。

    余烬之中，一颗巴掌大的白色结晶闪着微弱的光。

    波提欧凑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白色结晶捡起，将上面的灰烬拂去，递到邢琼身前。

    “或许...是他留给你的？”

    “也许吧...”邢琼接过白色结晶，这是一块硝石，一种算不上昂贵的矿物，无论价格还是观感，都远不及钻石、翡翠那些宝石受人喜欢。

    看着手中的石头，邢琼心中不由得想起他的主人，命运是否在赐予他这个名字时，就已经为他准备了这如同焰火般绚丽的死亡...

    如果真的如此的话，那实在是有些过于恶趣味了...

    基石的光芒逐渐黯淡，片刻，其蕴含的所有力量被邢琼蚕食殆尽，在被星神赐予了令使权能之后，邢琼控制命途力量的能力突飞猛进。

    如今，即便是【存护】和【贪饕】，【丰饶】和【巡猎】这种绝对水火不容的力量，也可以完美地在邢琼的身体中共存。

    波提欧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直到脸涨得通红才说出一句话。

    “他...不算是个好人...是吧。”

    “但也不算那么坏...不是吗。”邢琼郑重地将手上的硝石放在灰烬中央，远远看去像一块墓碑。

    一旁的阮·梅站起身，轻轻拍下旗袍上的尘土，直直走向原始博士身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那不屑的眼神中仿佛藏了一万把刀剑...

    在她脚下，即便此刻的原始博士已经几乎成为一堆人形焦炭，他身为令使的那部分权能还是强吊着他最后一口气。

    他向着阮·梅伸手，血肉模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阮·梅毫不掩饰脸上鄙夷的神色“随你们处置吧...”她转过身，带起的风中有焦糊甜点的气息，说不上难闻，只是有些令人不适。

    波提欧抬手将枪口对准原始博士，样子活像一个赢得决斗的牛仔。

    “虽然我宝贝的根本不想再听你说一句话，但规矩如此，你还有遗言吗？”

    “哼哼...遗言，你...还有那个贪饕的令使...你们都被那个贱女人骗了...”原始博士的口中吐出含糊不清的词句。

    两人侧着耳朵半听半猜地拼凑出他说的话。

    “你知道为什么她要找你来调查这件事吗？你真以为她是关心外面那些小家伙吗？不！你错了！”原始博士的声音开始变得高亢起来，仿佛要向两人揭示什么惊天秘密。

    “那种东西的进化速度快的离谱，只要稍加改造就是绝佳的生物兵器！她早就把它们出卖了！那些小东西叫她妈妈...而她却把自己的孩子卖给了反物质军团！为了一颗星核...”

    话音未落，一道凛冽的青色斩击贴着邢琼和波提欧之间的空隙袭来，直直将原始博士的身体斩为两截。

    “哈哈哈哈哈哈！阮·梅！你不爱任何人！也不会有人爱你！你永远孤独！”原始博士的口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呼喊，随后以一种近乎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头颅，双眼圆睁怒视着邢琼二人身后...

    他死了。

    邢琼和波提欧在惊慌中回头，正装上阮·梅阴沉的脸。

    “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邢琼小心翼翼地开口，站在一旁的波提欧将手靠向了腰间的左轮。

    “你要与我为敌吗？”阮·梅没有直接回复，只是冷着脸缓缓开口。

    “它们不是什么我的孩子，以他们的智力也称不上有什么人权...它们属于我，我拥有处理它们的权力...况且。”

    阮·梅的话顿了顿，似乎想要给邢琼时间来思考。

    “我们的交易仍旧有效...”

    “他们什么时候来...”

    邢琼的声音有些颤抖，内心深处陷入了挣扎。

    “很快...明天吧，在我拿到星核之后我会把你要的给你，我们两清...”

    “宝了个贝的！”波提欧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枪对准阮·梅，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邢琼！”见邢琼依旧沉默，波提欧喊着他的名字提醒，“这可是生物兵器！不能让它们落到军团手里！”

    “波提欧...”邢琼拍了拍波提欧持枪的手，“来不及的...”

    “该死...宝贝的...”情况已然明朗，波提欧将手枪别回腰间，骂骂咧咧地走向洞穴出口...

    “明智的选择。”阮·梅嘴角露出笑意，也转身离开，只留下邢琼呆呆地站在原地，茫然无措地盯着地上的灰烬出神。

    忽然，他注意到死去的原始博士的胸口处闪烁起微弱的淡蓝色荧光。

    他带着疑惑走到近前，伸出手将那片已经原始博士焦烂皮肤粘连的胸甲撕下，那荧光的来源是一张黑色卡片。

    邢琼听克拉克介绍过，这东西叫人格切片，是一种便携式记忆储存装置，是由博识学会发明的高端科技，其被设计可以抵御各种极端情况下的事故，即便在普通恒星表面温度下也可以被正常读取...

    卡片上用烫金字体刻着一个“梅”字，想必它属于阮·梅的母亲。

    如果她看到如今的阮·梅，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应该没什么比看见自己孩子走上歧途更会让一个母亲伤心的吧...”

    邢琼说着，蹲下身将其拾起，卡片上带着些许余温。

    “要交给她吗？”

    邢琼有些犹豫，他的脑海中不断响起原始博士的遗言。

    “阮·梅！你不爱任何人！也不会有人爱你！你永远孤独！”

    他没能力随意揣测天才的想法，他不知道将它交给阮·梅会带来什么后果...

    “但总不会比现在还坏吧。”

    心意已决，他将人格切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缓缓向着洞口走去。

    月光如雪般洒在山间小路上，远处，原始博士所诱发的地壳运动导致的山火在不断蔓延，山脚下，阮·梅镇中央的大地上裂开一道瘆人的地缝。迎着风，能听到镇上的猫糕们此时已经乱成一团。

    邢琼深吸口气，踏上崎岖的山路，路的尽头，是阮·梅的生命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