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替帕卡家族干活？”

    马修点上一支香烟，同时把烟盒丢了过去。

    “差不多，不过我一般都待在船上。”

    “海上生活怎么样。”

    “大部分时间都很无聊，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打劫的时候，踏上绳梯那一刻是最美妙的了。”

    “唔，你的兴趣很特别。“

    “嗯，我也这么觉得。”

    坍塌的柜台后，酒馆老板蜷缩成团，竖起耳朵，倾听二人的交谈，心中默默祈祷。

    噩梦尽快结束吧。

    香烟燃尽，马修指了指手表上的时针。

    “我该走了，可你不会放我离开的对吗？”

    “嗯。”

    “那我们开始吧。”

    “踏上绳梯。”

    “唔，对，踏上绳梯。”

    马修从椅子上缓缓起身，活动变得有些僵硬的脖子，他的头依旧疼得厉害，那片血色海洋又隐约倒映在他灰蓝色的瞳孔。

    “幻觉。”

    他使劲摇了摇头，脱掉因血污与汗水变得泥泞臃肿的衬衫，左手持枪，右手持刀，静静等待。

    男人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在狭小的厅室异常醒目，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马修走来，同时驱散地上的杂物，为二人的战斗留下充足的空间。

    三步

    两步

    一步

    这一次马修率先发动了攻击，他的出手极其狠辣，左手枪械瞬间开火，射向男人眼睛，同时右手折刀舞成一轮新月，自男人左胸斜切至腰腹，试图在短时间内让男人彻底丧失战斗力。

    子弹命中目标，锋芒轻易划破棉麻质地的袍子，一切就如预想般顺利，可马修此刻却如临大敌，攻击结束，便迅速后撤，灰蓝色的眼睛已不再如刚才那般慵懒，变得愈发冷冽。

    他太熟悉锋刃切入筋肉的触感了，可刚才那种熟悉的感觉并未出现。

    活动着酥麻的右手，马修重新握紧锋刃，他知道了男人口中的老方法是什么。

    真是个疯子。

    “你的名字叫马修？”

    “嗯，你呢。”

    “我在船上管着一帮水手，就你刚才解决的那种家伙，叫我水手长好了。”

    男人声音里带着笑意，他一把扯下破碎的袍子，将其至于空中，灯光遮蔽，空间一瞬陷入黑暗。

    还未等马修有所反应，呼啸的拳风已至身前，马修横臂格挡却直接被这恐怖的一拳瞬间击飞。

    “咚！”

    脊背与墙壁结结实实地亲密接触，可马修不敢稍有迟疑，再次就地翻滚，几乎同时，刚才所处的位置已被再次袭来的拳头击出深坑，碎裂的红砖于空中纷飞。

    马修趁此间隙，扭转身形，折刀向后舞成一轮新月，顿时火花四溅，金属碰撞之声响起。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长袍落地，室内再次恢复光明。

    马修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灰蓝色的眼睛仔细观察着水手长经受“老方法”考验后的身体。

    那家伙整个右半边的血肉都已消失，与之替换的是由齿轮，铜管，银白金属组成的机械之躯。

    老方法——哪里出现病变就切掉哪里，从他身上那具有年代感的老式弹簧泵再到新型的合金金属便能看出一个清晰的渐进过程。

    这在弗洛伊德灯柱尚未出现的时代，于绝望的人群中广为流传，但大多数家伙只是相比雾病缓慢的死亡过程，更早地死在了手术台上，即便成功，感染与排异反应的苦痛也将伴随他们终身。

    改造人们经常会用烈酒和曼德拉草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因此他们的脑子大都不太正常。

    水手长便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改造人。

    男人指了指位于机械右臂上细长的划痕，开口道：“刀不错。”

    “怎么，你也要用来切鱼？”

    马修嘴上打着趣，灰蓝色的眼睛却变得冷意十足，这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

    “可以考虑，我会尽量不折断它，在杀死你之前。”

    机械制的右腿将地板踏碎，携着恐怖的力量向马修袭来。

    刚才的战斗马修已闪至室内的犄角，左右转向皆位于男人的攻击范围内，躲无可躲，退无可退。

    “砰！”

    “砰！”

    ....

    左手左轮将子弹从弹巢内尽数倾泻射向男人的脑袋，以图延缓他的速度。

    水手长则挥动右臂将子弹尽数挡下，扭曲变形的弹丸纷纷坠落，发出清脆的声音。

    虽然他的速度因此有了一瞬的衰减，但他从一开始便没有刻意锁定马修的具体位置，水手长右臂手肘向前，整个人化作一枚攻城锤，要将目标连同其后的墙壁一同化作齑粉。

    一瞬，对马修来说足够了，他已丢弃左轮，双手持刀，化作一道模糊残影向男人冲去。

    攻城锤在瞳孔中不断阔大，鼻尖已能感受到凌厉的风，就在即将发生碰撞的一瞬，马修前膝下弯，致命的肘击擦头而过，手中的折刀直刺男人胸口的肌肉组织，将跳动心脏所处的位置彻底贯穿。

    水手长的动作停滞了，鲜血顺着折刀细密的花纹流淌，将刀身染得妖艳异常。

    马修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浑浊的空气，头疼愈加强烈，耳畔已能听见汹涌的浪涛。

    手表的时针已至9点35分，距离走私船驶离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马修抽回刀身，是时候要离开了。

    就在此时，即将抽出的刀身却再难退缩分毫，银白的机械手牢牢握住锋刃，滚烫的纯白雾气于四周迅速弥漫，猩红的光线于其后闪烁。

    灰蓝色的眼睛于眼眶中颤抖，马修本能地松开持刀的手，迅速后撤。

    可惜为时已晚，狠辣的拳头直接命中马修的腹部，肋骨发出断裂的呻吟，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仰倒。

    又是一记腿鞭袭来，马修倒飞而出，于空中打了个旋转，撞向出口的卷帘门，砸出的深深凹陷。

    雾气消散，男人立在原地，冷冷说道：“抱歉让你失望，心脏已经不在了。”

    鲜血顺着马修额头滑落，流过眼睛，他眼中世界变成狰狞的深红。

    看着男人手臂上因高温而变得温红的泄气阀，马修有些懊恼，他早该想到的。

    这家伙的心脏已经被替换成了蒸汽核心，如果刚才没看错，应该还是一颗红石核心。

    真正的红石.....

    水手长面无表情地将折刀从胸口抽出，同时用温度夸张的金属手指炙烤在伤口处，进行止血。

    他将折刀握在仍属人类的那只手臂，掂量了几下，然后失望地将其丢到一旁。

    “太轻了。”

    水手长看向浑身是血的对手，笑道：“继续吗？”

    “呵呵....”

    马修的伴随着咳嗽的笑声充斥在酒馆上空，他一手扶在额头，另一只手则支撑着身体缓缓站起。

    “当然......”

    他擦掉脸上的鲜血，灰蓝色的眼睛异常明亮。

    “热身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