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一统:从拯救苏轼开始

第42章 敢不敢赌?

    苏轼悲婉叹息一声过后,便不再言语,只是一边摇头一边喝着闷酒。

    吴希见对方一副不愿说话的模样,自然也没有去自找不快,便只是陪着自家老师喝起了酒。

    约莫两刻钟不到,苏轼便喝得有些熏熏然,而吴希倒还是十分清醒,结过账后,他便搀扶着苏轼出了酒家。

    来在大街之上,吴希轻声询问道:“老师,我们现在去哪里?还要再看看吗?”

    “不看了,已经看到了,回吧,你去赶车,咱们回吧。”苏轼迷迷糊糊地说道。

    “唯。”吴希听令而行,自去赶回马车,又将苏轼扶到车上,亲自赶着马车悠悠回转杭州城。

    车子出了萧山县城,渐渐提起速来,春风熏熏然吹来,更让人多了几分醉态。

    “冀之,你说,长此以往,国朝真的要出事吗?”苏轼突然发声问道。

    吴希回忆着脑海中的一幕幕,也是有些黯然。

    关于熙宁变法,后世各家争论不休,自北宋奠定的批判论调占据了学界数千年的主流,却又在短时间内被接连几次推翻。

    然而,不论是将北宋灭亡怪罪到熙宁变法头上的极端派,还是认为熙宁变法完成了强国使命的实务派,他们都不能否认,国家的短暂富强是建立在“百姓苦”的基础之上的。

    沉思良久,吴希还是基于自身的认知答道:“老师,国朝不至于因此出事,反而会因此略复元气,至少国库能够重新充盈起来,军备也能得到提升,但是......”

    “但是百姓便要遭了殃,是也不是?”苏轼打断道。

    “是。老师,国进则民退,民进则国退,此是千古不变之理,我们也不能苛求的。只盼着这一遭过后,朝廷能多放些心力救一救百姓吧。”

    此话落下,师徒间再度陷入沉默。良久,还是苏轼主动发问。

    “可能吗?”

    “老师是问这一遭是否过得去,还是问朝廷能否救百姓呢?”吴希从容反问道。

    “兼有之吧。”

    “其实这两个问题只能一起回答。不瞒老师说,以弟子之见,这一遭并不会完,朝廷大概也不会救百姓。”

    车厢内微微响动,似乎是苏轼手掌拍击车厢的声音。

    “冀之何出此言?便是我这辈,你这辈人激流勇进,也不能改变局面吗?”苏轼问的愈发急切。

    “老师,人在局中,身何有几,说不得我辈只是一生蹉跎,并不得大用呢。”

    这倒不是吴希乱讲,毕竟如他老师这般大才,最后不也成了“东坡居士”?

    “诚然,若是老师与我这一辈人真的能够多加勤勉,多为生民,许多事情大概也是能够解决的。不过怎么解决我倒是还没想清楚,但不解决的后果我却是有所预见的。”

    苏轼听得此话微微来了些精神:“冀之有何高见?”

    吴希驱使着马车躲避了迎面驰来的一匹骏马,耽搁了些时间,才腾出空来回答。

    “老师应该有所体会,如今朝廷中党争之势已经显露苗头,而唐之牛李党争殷鉴不远,想来老师是知道其中危害的。”

    “说得好啊。若不是发现王公与韩、司马等诸公斗争越发激烈,我何必此时去求外补至此。”苏轼感慨道。

    吴希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道:“若是党争纷然而起,老师觉得谁又有幸存的余地呢?届时,新政也好,旧政也罢,不过是相互攻忤的工具罢了。”

    他倒也不是无的放矢,毕竟此后数十年间的历史早已给了他答案。

    苏轼又是沉默片刻,似乎正在设想着未来的状况,不由得一阵恶寒。

    良久,他接着询问道:“那便不说这么长远的事,只说眼前已然颁行的新法呢?”

    吴希嗤笑一声,倒不是对苏轼,而是对苏轼话语中那长远两字。

    “老师,党争其实也不长远。罢了,便只说这新政吧。”

    苏轼此时在车厢之内也是正襟危坐起来,这一场谈话进行至此,他早已抛去了对自家徒弟的轻视,只觉得对方至少在看待时政发展上有着很强的天赋。

    “不提别的,便是只说这市易法,其实与汉时便已创立平准均输法,从内核上讲并没什么不同。按说桑弘羊能够取得的成就,国朝未必不能取得,何况仅以市易法本身而论,比平准均输还要高明一些。”

    “那为什么国朝不能成呢?”苏轼此时就有些明知故问了。

    吴希情知自家老师是要考较自己,也不藏拙,当即答道:“时移世易,世事不同。”

    “何处不同?”

    “汉武帝当政,国家虽然也有内乱和边患,却并不存在真正能够覆灭汉政权的外部力量,文景之治打下的基础功不可没。再说汉军睥睨四海,并不惧怕外敌。而国朝在这方面嘛,就显得有些......”

    吴希并没有再就此说下去,而苏轼当然也没再问。

    “说得好啊,汉可以缓,而国朝不可,其奈若何呢。”苏轼如是感慨道。

    吴希微微点头,又再解释了一句:“当下来看,不仅未缓,而且行之颇杂。”

    自熙宁二年以来,均输、青苗、农田水利、保甲、募役,如是种种近乎倒豆子一般颁行的政令,可不就是“杂”之一字了嘛。

    “那依冀之看来,可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吴希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无奈摇头:“老师,不是这些政策不能改进,实在是从官家到诸位宰臣的急切心态不调整,则什么办法也不过是裱糊而已,不能解决根本的。”

    “除了市易法,冀之对其他所行新政都有看法吗?都有改进措施在胸吗?”苏轼问得略显急切。

    “有自然是有的,不过我人微言轻,即便有又能怎么样呢?”

    苏轼却没有当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略微犹豫了片刻,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道:“冀之,你敢不敢赌?”

    吴希不由有些诧异,懵懂道:“赌什么?跟谁赌?”

    “赌圣意,赌命运,与天子及诸宰臣、执政来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