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一统:从拯救苏轼开始

第71章 送君一死

    李家别院,西斜的夕阳为院中的草木添了些金黄。

    换下满是脏污的囚服,洗净身体,换上平日常穿的素白士子服,吴希终于恢复点人样。

    郭迎和李如那边,自有各自家长接应,倒不似吴希这边只有好友王绍陪着。

    酒鬼韩锐也跟着吴希回了家,却又迫不及待的翻出一瓶好酒,此时大概在院子里或是什么地方解馋去了。

    “冀之,真是担心死为兄了,好在一切尘埃落定,总算是有惊无险。”

    吴希刚刚落座,王绍便迫不及待地发泄出连日来的情绪。

    “没什么好担心的,兄长,你与嫂夫人多日不见,不急着回家陪伴?”他不着痕迹地转移着话题。

    王绍却摆了摆手道:“且先不急,你刚刚自监牢中脱身,还是要有人照应一二。”说到此处,其人不由揶揄一笑:“怎么,可是嫌兄长烦扰了?”

    吴希自是连声说着不敢,而正当此时,前去苏轼家中接吴思回家的韩三终于返回。

    小姑娘一见自家二哥的面,便不由得双眼红彻,似乎只要添上一丝水汽,那清澈眼底的水便要决堤而下。

    吴希见状赶忙往前迎去,将对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起来:“思思不哭,二哥这不是没事嘛,都过去了啊。”

    不料,吴希这行径反倒化作了那一丝水汽:“他们都骗我,苏叔叔骗我你代他去看望老师欧阳公,韩三哥骗我说你与迎迎姐出门玩去了,都是骗子,还不知道把谎话编圆。”

    听了这话,吴希不由心中大乐,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朝着韩三假意训斥了几句:“韩三,不是我说你,真当我们思思还是小孩子?你下次能不能跟我老师通个气再骗?”

    谁知怀中的小吴思却不干了,当即从二哥怀中挣脱出来:“二哥你也是坏人!你还想有下次?!”

    于是,堂中三个坏大人笑作一团,小姑娘的脸也渐渐羞恼得红了起来,不过也将悲伤淡忘了些。

    这时候,佝偻着身躯的孙孝自门外缓缓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包精致的小点心。

    “思思,看孙伯给你带了什么?”

    吴希听到孙孝呼唤,赶紧转头看去:“孙伯,您回来啦,真是太好了,我们一家总算是大略团圆了。”

    孙孝在现场作证过后,本来是想着自己老而无用,就此再度踏上流浪于各个大户的生涯的。

    不过吴希对这个老人充满了好感和尊重,又哪里愿意放走对方,于是千求万请之下,总算是将对方请了回来。

    吴思多年未见对方,自去拉着对方聊起天来,而孙孝两年间辗转高门大户,倒是也有许多奇闻趣事娓娓道来。

    吴希乐得如此,便回过头去继续跟王绍闲聊起来。

    “冀之,沈太守是何意思,莫非真的要放翟越那厮一条生路吗?”王绍悄声来问。

    吴希却是冷笑一声:“翟越精明倒也精明,竟在最后关头靠卖了谭虎求生。不过此人心肠这般歹毒,倒是让我愈发不愿留他了。”

    王绍闻言不由好奇道:“哦?冀之有什么好办法惩治于他吗?”

    “若要惩治于他,法子不免太多了些,不过却都比不上其人自己递过来的这把刀柄。”吴希故作神秘道。

    王绍却有些心急:“冀之,你还是莫要卖关子了,为兄素来鲁钝,直说可好?”

    吴希笑着答道:“兄长莫急,此事说来简单。刚刚回返前,沈太守与我说了个情况,翟家在此事中出了不小的力气,同样给王庭老那厮输送了不少财货,数万钱总是有的。”

    听到这,王绍不由眉头微皱:“翟家哪来的这么多钱?”

    “说的就是,按说翟家也算耕读传家,却也不至于有这么丰厚的家底。沈太守与我师详按其情,却原来是翟越那位做仓吏的父亲,连年来亏空了不少库内粮秣的缘故。”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那可是常平仓的粮食!”王绍不免愕然。

    “许是如此吧。但沈太守的意思,念在翟越先大父有功于国、有望于地方,不愿累其清名。故此只愿以一杯薄酒,或是一条白绫,送这父子上路便是,也是保全其家族的意思。送翟越上路的活计我揽下来了,怎么样,兄长要一同去送一送故人吗?”

    王绍此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听得此话还是点头道:“要去的,自然要去送一送。”

    ......

    “送谁?送我?吴冀之,我最后是帮了你,可是帮了你的!”

    翌日清晨,同一所牢房之内,人所站的门里门外,却与半月前颠倒了过来。

    面对状若疯狂的翟越,吴希却是心平气和:“仲度兄,不是我这里要与你为难,而是你父子做下这么多事,若还想保全家族,总是要有所付出的。”

    翟越闻言当即冷静下来,声音却有些打颤:“什么父子,我,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与我父何干?”

    “翟仲度,别装了,你家那些财货的来路,还要我们与你明白解释一番吗?”王绍厉声质问。

    吴希赶忙拦了拦怒气冲冲的王绍,怎么说也是来送行的,总不能如此没有礼数。

    翟越此时已然彻底绝望,悔恨的泪水潸然而下。

    良久,其人才嗫嚅着开了口:“冀之兄,真不能饶恕我们父子一次吗?”

    吴希也有些感叹:“仲度兄啊,哪里是我不愿饶你们父子呢?且不说你屡次针对于我,甚至与谭虎合谋诬陷我杀兄,便只说你父作为,可曾饶过一州黎庶吗?”

    且说江南是鱼米之乡倒是不假,但这个年代气候本就渐渐偏寒,若真有某年年景不好,常平仓亦是严重亏空,那这诺达杭州,又该出多大的灾难呢?

    因此,吴希对眼前的翟越,实在半分同情都欠奉。

    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翟越终于泄了最后一口气,久久不愿言声,但吴希、王绍却都没有要等对方缓过神来的心思。

    “翟仲度,此生恩怨就到此了,你且饱餐一顿,安心上路吧,你父大概已在阴曹等你团聚了。”

    此话一出,却当即让翟越的泪水,不由更加肆意了几分。

    吴希叹息一声,自将一杯酒斟满,向前递去,一边还唱起了刚刚学会的这个时代的挽歌。

    “仲度兄,一杯薄酒,兼有挽歌送君上路,已是和前汉薄车骑一般的待遇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许是终于哭累了,或者被吴希这句话激到,其人总算稍稍振作起了精神,猛然起身接过酒杯。

    “吴冀之,人人都说你比我强,我会在下面看着你的,我倒要看看你以后,会不会与我有如出一辙的下场。”

    说罢,其人放肆大笑一阵,却终于是饮下毒酒,顷刻间便毒发身亡,再无气息。

    “看着吧,我总不会白来的。”

    吴希轻叹一声,俯下身去,为对方合上了双眼。

    人死恩怨散,此间便再无翟越翟仲度了。

    只可惜吴希虽为对方备下精致吃食,却终于没能让其做个饱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