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一统:从拯救苏轼开始

第15章 佞臣李评

    欧阳修死了。

    这位三朝元老的死亡,没有半点轰轰烈烈,只有两个儿子和吴希这个再传弟子相送。

    其人死后不到一个时辰,天子使者吴希、颍州知州李评便发出加急使者,分别携带地方长吏的告哀文书和其人临终奏疏,急速驰往数百里之外的汴京。

    而吴希和欧阳家兄弟,则是各自穿上早早准备好的丝麻之物,为对方哭哀守灵。

    “冀之,你先回去歇息片刻吧,你都两天一夜没睡了。”

    直到傍晚时分,见吴希还守在欧阳修灵前,欧阳棐终于红着眼眶,对他出言劝道。

    吴希却是摇了摇头:“无妨,且让我再送一送欧阳公吧。”

    欧阳棐叹息一声,终究只能走过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而后便自去忙了。

    元勋骤逝,兹事体大,许多事情还需他来处理妥当。

    此时,知州李评身着素服来到,俨然是刚刚于州中处理完公务,连忙换好衣物便赶了过来。

    其人先向欧阳家长子欧阳发致哀,并勉力劝慰了几句,而后来到欧阳修灵前痛哭数声,这才转到吴希身边坐定。

    吴希当先开口招呼道:“太守,您来了。”

    李评摆了摆手:“此处哪来的什么太守,只有为欧阳太师送行的后辈罢了。”

    吴希点了点头,却又陷入了沉默。

    李评跟着沉默片刻之后,又问道:“冀之何日返回京中向官家复命?”

    吴希想了想:“下官在此处为欧阳公守灵,也算是为我师大苏学士尽孝。不过毕竟使命在身,却也不好长留,我想着只待子由叔父来到之后,大概便要归往京中吧。”

    “也是,也是。都是使命在身,身不由己啊。”

    吴希听对方语气中似乎有着多余情绪存在,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太守自京中来此地不久,有什么能教我的吗?”

    这一句话看似与前言并不相搭,实则却是问到了李评心坎里,他那句“身不由己”,正是在说自己在中枢时的不容易。

    而吴希如此来问,却是让对方打开了话匣子。

    “区区被逐之臣,又有什么好教冀之这等英才的呢?不过若说稍作提醒,我这里还真对你有一句话。”

    “下官洗耳恭听。”

    李评思考了片刻,缓缓开言道:“冀之想做什么都好,却一定不要惹恼了王相公,否则即便是官家也护不住你。”

    吴希看向对方有些无语,合着憋了半天,就来了这么一句人尽皆知的话吗?

    李评见吴希这副样子,哂笑一声:“冀之觉得我说的是废话吗?”

    吴希连忙收束表情:“没,想来太守有此言语,其中定有内涵,只是学生愚钝,不能尽知而已。”

    “也没什么内涵,只是对当前局势的私人感慨罢了。如今官家对王相公优宠非常,几乎言必倾听、行必允诺,我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对于这话吴希倒是认同的,为了富国强兵,当今这位官家的确是对王相公过于信赖了,以至于朝堂之中,竟渐渐只剩一种声音,这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冀之也如此觉得吧?”见吴希没有回答,而是露出思考神色,李评追问了一句。

    吴希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拱手以对:“太守不妨继续说下去。”

    李评见这小子竟如此滑不溜秋,也是无奈地失笑摇头。

    “冀之这般年轻,怎地却这般老成持重?须知少年隳志气,可并非是什么好事。”

    吴希只得解释道:“不是下官不愿说出自己的看法,实在是自昨日至今,足有二十来个时辰没有休息了。此时脑子混沌得紧,竟然渐渐不能思考,便也不敢胡乱说什么。”

    李评这才消去了一些怒意,接着道:“其实本官是觉得,官家还是应该多听听其他方面的意见,不能一切都以王相公的说法为准。须知,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啊。”

    吴希听了不由有些冷笑,暗道即便不是王相公当权,而是富弼、文彦博乃至于司马光等人秉政,怕是也容不下你这种幸进佞臣的。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他还是礼貌认同对方道:“太守说的是,这话可谓是亘古不变的至理名言了。”

    李评得意地点点头:“所以冀之啊,待你回转京城之后,一定代我向官家说明心迹。就说我李评在颍州朝夕所虑,皆是恐怕官家政事失措、酿成后患,若是官家不弃,我愿意重归朝中为之参谋,哪怕是降些官职待遇也无妨。”

    吴希无奈,只得满口答应下来,此时,一旁的欧阳发似乎是发现了这边吴希的处境,于是过来以长辈的身份要求吴希赶紧去睡一觉,以免熬坏了身体。

    吴希这才如蒙大赦,终于向两人告罪一声,自去寻地方安歇去了。

    躺在床榻之上,吴希还在思考刚刚与李评的对话。

    李评这厮在后世的评价并不好,世人都认为这是个阿谀奉承的小人,为朝堂君子所不容。

    而刚刚对方跟自己这个才认识不久的人,提起心中对于当朝宰相王安石的意见和诋毁,似乎也验证了这一点。

    不过吴希却越发觉得此人适合做一个特务头子了。

    阿谀奉承,说明此人是个寡廉鲜耻之辈。为朝堂君子所不容,证明此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孤臣。

    而对自己这个认识没多久、根本不了解的年轻人,轻易说出诋毁当朝宰相的话来,又似乎说明此人多少有些耿直,说白了就是有些没脑子。

    加上之前其人在枢密都承旨任上时,不断通过建议官家修改制度以扩张自己的权势,又说明此人有着充分的权力欲望。

    总之一句话,这不就是天生的特务头子模板吗?

    特务头子要什么廉耻,要什么脑子?有了这些,不反而脱离了作为一个工具的本质了吗?

    而且在此前,这厮原本就是充当皇帝在外朝的耳目啊,岂不是专业对口得很?

    不过吴希还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通过建议皇帝私下设立特务机关,以此进一步将皇权,释放出历代士人为之铸造的纸糊的牢笼。

    不过索性这件事距离自己还太远太远,起码数年内他尚且没有成为近臣的资格,自然也没有对这般重大政务建言献策的机会。

    于是他也就暂时将之抛诸于脑后,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