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道斩恶

第四章 练武奇才

    云穂禾无意隐瞒,当下便把自己如何偷听到白幕和武兆阳的谈话,又如何带他们来到这里,一并都说了出来,然后询问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溶洞中。

    黑衣人听完,静默片刻,说道:“我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你怕不怕?”

    云穂禾暗道:“我现在连死都不怕,还怕你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见云穂禾迟迟不答,黑衣人续道:“你想办法救我出去,我会重重答谢你。”

    云穂禾心中焦虑又苦闷,干巴巴说道:“若有办法出去,我早就出去了,要你什么答谢。”

    黑衣人抬头望了一眼那封死的出口,对云穂禾道:“天无绝人之路,你再去仔细查看一下,站在这里发牢骚有个屁用!”说罢不再理会云穂禾,盘起腿,自顾自地开始运功疗伤。

    云穂禾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溶洞里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又来回探查数遍,根本没有其它出口,被封住的那唯一出口,大小石块堆叠了厚厚几层,莫说挪不动,就是挪得动,也要费上几天工夫。

    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几天不吃不喝,不饿死冻死已经是奇迹,哪还有力气干别的。

    云穂禾颓然坐倒在地,看着闭目调息的黑衣人,也不敢去打搅,就这样独自静静地待着,眼泪默默从眼角滑落。到了中午,透下来的阳光更加明亮,黑衣人的模样也看得更清楚。

    他的相貌用凶神恶煞来形容丝毫不为过,健壮的体格让人觉得他就像一头发怒的熊,甚至比发怒的熊更使人不寒而栗。

    相衬之下,他那如若女人的嗓音就显得格外诡异,简直称得上云泥之别的反差。

    黑衣人突然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朝云穂禾这边看过来,那一双似乎能把人吃掉的眼眸里,透着迫人的目光。

    他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穂禾从浑浑噩噩中惊醒,如实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黑衣人又问:“你是干什么的?”

    云穂禾答道:“拾柴火的。”

    黑衣人深深地注视云穂禾,这片刻间,似乎从云穂禾身上发现了什么东西,冷声道:“你过来!”

    云穂禾的一颗心怦然直跳,带着一丝恐惧,犹犹豫豫走上前去。

    黑衣人的目光落在云穂禾胸前,一字一顿道:“你撒谎!”

    云穂禾不明所以,糊涂道:“我撒什么谎?”

    黑衣人道:“你一个拾柴火的,脖子上怎会挂着一把黄金打造的长命锁?”

    云穂禾低头一看,指了指胸前的长命锁:“你说这个啊?我从小就戴在身上,娘亲说是家传的宝贝,可能我们家祖上富过。”

    黑衣人道:“把它拿给我看看。”

    云穂禾道:“取不下来。”

    黑衣人道:“那你靠近些让我看看。”

    云穂禾迟疑着又上前两步,终于面对面站在黑衣人跟前。

    黑衣人认真查看完长命锁,冷笑一声:“确实是黄金打造的,值不少钱,你若没撒谎,可真是稀奇了。”

    云穂禾不悦道:“信不信由你。”

    黑衣人道:“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我暂且信你又何妨。除了拾柴火,你还有什么本事?”

    云穂禾想了想,说道:“不知你到底想问什么,怎样才算是本事?我还会读书写字,但这些都挣不了钱,要挣钱只能拾柴火。”

    黑衣人露出阴沉沉的笑容,说道:“会读书写字最好不过,你想不想学武功?”

    “不想。”云穂禾不假思索,“如果你会武功,请帮帮忙,弄开那边的石头,我要赶紧回去照顾娘亲。”

    “你娘亲?”黑衣人怪里怪气地嘀咕道,“除了你娘亲,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云穂禾道:“没有了,只有我娘亲。娘亲说等我攒够了钱,就给我娶媳妇,到时候家里就热闹了。”

    黑衣人道:“小小年纪就想着娶媳妇,还早得很!”

    云穂禾道:“娘亲说挣钱不容易,等我攒够了钱,年龄也大了。”

    黑衣人道:“未雨绸缪,倒挺有远见。小子,你听着,我伤势极重,怕是活不成了,眼下没有能力帮你弄开那边的石头,你要想活命,就跟我学武功,学成之后足可自行脱困。”

    云穂禾将信将疑,问道:“当真吗?”

    黑衣人道:“将死之人,骗你有何用!不过,你要学我的武功,须得帮我一个忙。”

    听说黑衣人要帮忙,云穂禾倒有些放心下来,因为娘亲曾屡屡告诫过,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人不会无缘无故帮你,所有的赠予都在冥冥之中拟好了代价,万万不可轻易接受。

    眼下这黑衣人有求于自己,才肯教自己武功,算是一笔交易,因而大概率不是圈套。

    云穂禾道:“你先说要我帮什么忙。”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不管要帮什么忙,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会答应下来,只要能够尽快离开这里,尽快回家见老母亲。

    黑衣人认真说道:“我要你出去以后,帮我把一件东西送到一个地方去。”

    要帮的忙竟如此简单,这是云穂禾万万没想到的,于是立刻答应下来。

    黑衣人自知时日无多,当下便抓紧时间,准备传授云穂禾内功心法和武功招式。

    他对云穂禾道:“时间紧促,你又毫无根基,我只能传你一套最简单的内功和招式,你能学会多少,全看你自己的悟性和造化,若是学不成样子,就跟我死在这里一了百了。”

    云穂禾心道:读书认字时,娘亲时常夸我聪明,我须得卯足劲用心学,否则没法脱困,娘亲有个三长两短,我万死不能辞其咎。

    他嘴上也不跟黑衣人作任何保证,只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黑衣人让云穂禾在面前盘坐下来,开始认真口述内功心法,传完内功心法,又传武功招式。

    云穂禾从头到尾听完两遍,然后一边领悟一边演练,有不懂的地方,黑衣人在一旁及时开导,演练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黑衣人立刻指出。

    习武一事,师父教徒弟,只讲解而不作任何的示范,效果会大打折扣,结果多是事倍功半,更别说云穂禾一点武学基础都没有,可谓难上加难。

    饶是如此,云穂禾的学习进展仍然惊人的神速,他简直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一点就通,以至于黑衣人看在眼里,心中震惊得无以言表。

    “他身上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黑衣人面色凝重,强自压抑着波涛汹涌的思绪,“一个人不可能仅凭天赋就做到此等地步,其中一定大有文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天下来,云穂禾竟已学得七七八八,尤其是内功心法,不仅能将口诀要点完全铭记于心,还能做到融会贯通,甚至能萌发出自己的独特见解。

    好几次,他向黑衣人寻求解惑,居然把黑衣人给问住了,甚至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还给予了黑衣人某种意想不到的武学思路。

    夜里,云穂禾忙着修炼内功,黑衣人终于忍不住发问:“小子,你学过类似的武功?”

    云穂禾一边运功吐纳,一边答道:“我没学过。”

    黑衣人道:“那你怎会如此熟练,怎能如此快速领悟其中的奥妙?”

    云穂禾如实回答:“这有什么难的?我读过一些书,娘亲说只要识字,懂得思考,天下之事,世间万物,也不过一本书而已,读了这本书,那便知晓了大道,万事万物皆在其中。”

    黑衣人的心情难以平复,云穂禾的回答都是无意义的空话,眼看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于是转而说道:“明日我再教你一套新的武功,你再试着学一学。”

    云穂禾果断拒绝:“我不学那么多,能出去就行,学太多也没用。”

    黑衣人道:“你再学一套新的武功才能出去,否则恐难弄开那些石头。”

    见黑衣人说得若有其事,云穂禾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第二天,云穂禾复习过第一套武功,然后马不停蹄地跟黑衣人研学第二套武功。

    黑衣人很快就发现一些端倪,不免更为吃惊,以至于心神不稳,内息动乱,伤势迅速加重。

    他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一门心思全在云穂禾身上,暗道:“我先教他九幽神功和九幽神掌,他一学就会,一日之所得,堪比我苦练十年之功。而后再随便教的一套普通内功和招式,他虽学得也快,所花时间却还更多一些,这……这……”

    越想越不得其解,越想心中越堵,猛然间胸口一闷,“哇”的一声,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云穂禾听到动静,转身看过来,惊道:“前辈,你怎么了?”

    黑衣人摆摆手,显得狼狈不堪,闷声闷气道:“我没事,只是一口气上不来。”

    云穂禾迎上前,关切道:“前辈,不如我给你运功疗伤吧。”

    黑衣人微微摇头,死死盯住云穂禾,说道:“我没救了,不用白费力气,我自己是什么情况,我比谁都清楚。小子,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云穂禾自然不知,他从未开口询问,心里想着这前辈如果愿意相告,就算不问也会主动说出来,如果不愿,问了也没用。

    黑衣人续道:“我复姓司徒,名渡厄,乃覆天神教教主。”

    “司徒渡厄……”云穂禾口中默念。什么覆天神教,他对此一无所知,也根本不在乎,反正这些东西跟他沾不上边。

    司徒渡厄苦笑:“我惨遭暗算,落难于此,不料竟遇到了你,难说不是天命注定。小子,你现在已经学了我的武功,答应帮我办的事,可一定要办到。”

    云穂禾道:“你要我把一件东西送到一个地方去,东西是什么,要送到什么地方去,你还没跟我说明白。”

    司徒渡厄严肃道:“东西便是我的遗信,你必须亲自送到黑云峰上的覆天神教总坛,亲手交给教中的四大尊者,须得他们四人全部在场,方可打开详阅,明白吗?”

    云穂禾点头道:“我记下了。”

    司徒渡厄见云穂禾回答得轻松草率,有些不放心,补充道:“这封遗信事关重大,一定要谨记,须得我教的四大尊者全部都在场,方可打开详阅,此外任何时候,任何人,包括你自己在内,都不得翻看,能做到吗?”

    云穂禾郑重道:“既然我答应了,定当不辱使命,除非我死。”

    司徒渡厄满意道:“很好,我相信你。可惜我的毕生功力已经散尽,没法再传给你,一切都得靠你自己。”说着他从贴身的衣袍上撕出一块布,咬破指尖,用指血开始在布上书写。

    云穂禾侧过头看向一边,不敢窥视一句半字,直至司徒渡厄将遗信写完。

    司徒渡厄把布片折叠好,塞进一柄短刀的鞘中,然后将短刀插回合严,交给云穂禾,说道:“事成之后,你将会得到一大笔钱,还能娶上一个漂亮的媳妇,我保证她会是黑云峰上最漂亮的女人。”

    云穂禾小心翼翼收好短刀,坦诚道:“既能拿到钱财,又能娶一个漂亮的媳妇,我自是求之不得,但现在我没心情考虑这些,现在我只想出去,只想回家去见我娘亲。”

    司徒渡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你一定能出去的,只要你继续努力练功。”

    交代完事情,司徒渡厄便一直盘坐在那里,既不动弹,也不再说话了。

    云穂禾练了一下功,眼看夜幕又要降临,一天时间即将过去,念起家中的老母亲,心中的焦虑更添一分,心道:“已经被困了两天两夜,不知娘亲她现在怎么样了,只盼一切无恙才好。

    这时,腹中饥饿之感突然袭来,云穂禾不由得一惊:坏了!

    自从学了武功,他的体魄变得更为强健,抗压能力不可同日而语,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一个凡人。两天两夜没进食,他勉强还能撑得住,可家里的老母亲重病缠身,连床都下不了,更别说弄吃的了,这些天如何能扛过去?

    念及此处,云穂禾顿时惶恐不安,一时半刻也待不下去了,立即决定用所学的武功轰开堵住出口的石头,不管能否成功,都要试上一试。

    他快步走到司徒渡厄身旁,轻唤道:“前辈,我现在就要出去。”

    司徒渡厄没有回应,云穂禾又连连唤了几声,司徒渡厄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两人近在咫尺,司徒渡厄不可能没听到云穂禾的声音,面对这番情形,霎时间,云穂禾心头萌生出不祥的预感。

    当此时,溶洞里几乎已经看不清东西,云穂禾迟疑着伸出手,摸到了司徒渡厄冰凉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

    不知何时,司徒渡厄就这样盘坐着,在平静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难掩的悲伤,顿时涌上云穂禾的心头。娘亲说过,生老病死,皆有缘法,不必执着,云穂禾此刻才深有体会,之所以不必执着,是因为执着也无济于事。

    短短两天时间的相处,云穂禾对这个所谓的覆天神教教主既感到亲切,又觉得无比陌生。无论如何,他总归算得上云穂禾的授业恩师,也算得上云穂禾的救命恩人。

    云穂禾心怀感激,暗暗立誓,一定要完成司徒渡厄的最后遗愿,以报此恩。

    平复了心情,云穂禾在司徒渡厄身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心想以后再回来将这位前辈的尸身好好安葬,眼下得赶紧先回家。

    起身走到出口处,暗运内力,猛然一掌拍向面前的大石块。

    轰隆!

    大石块受力朝前撞去,以排山倒海之势撞开层层阻碍,一时间地动山摇,支离破碎的溶洞再一次发生坍塌,规模比之前一次更大更为剧烈。

    云穂禾万料不到自己的这一掌竟有如此威力,事已至此,无暇多想,唯有沿着大石块向外飞出的轨迹冲刺,同时躲避或击开不断落下的碎石。

    一口气冲出溶洞,黑暗中只听得身后隆隆之声不绝,溶洞还在继续坍塌,看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让人感觉好似一场巨大的雪崩正在发生。

    记得司徒渡厄提到过,这一套掌法的精妙之处在于它能击点毁面,击打一个点,足可毁伤整体,每一处都会受到均衡且不折减的伤害,现在看来,他所言非虚。

    云穂禾不敢在这地方久待,赶忙凭着记忆找准方向,往山涧外边纵跃而去。

    蓦地一声巨响,汹涌的气浪自后方直扑而来,云穂禾猝不及防,被气浪猛地往前一推,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斗,然后重重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