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听完梁玉安的话，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梁玉安安慰她说：“我和你们打过交道，知道你们一心救人，不是那些朝堂之上的人说的那样，也不会那么做。不过朝廷旨意下来时，已经是很多天以后了，说不定你师父他们现在都好好的呢，或许他们也像你一样，来了乌兰或者去了南凰呢？”

    余音的身子佝偻，被这个消息深深打击到。她眼中装满担忧，缓缓说道：“我从小就长在灵药山上，师傅待我如同亲人，师兄师姐也都很照顾我，我们从未接触过朝堂，师傅也从不让我们介入，灵药山在大梁，我们一直在大梁。这次接触救治乌兰人，南凰人，是想着不让他们带着疫病进入大梁，在边境缓冲一段时间，大梁官府也有时间准备，妥善安排忽然多出的人，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他们竟然这样对我们。我们只想治病救人，也只会治病救人，这样也不行吗？”

    一阵沉默，余音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抬头看着梁玉安，问：“你刚才说，难民是和一股不明势力勾结作乱？”得到梁玉安的肯定回答后，她说：“我想，我见过那股势力的人。”

    “哦？说来听听。”

    余音从她被冒充灵药堂的人抓走说起，讲到和同门们被关在地窖的遭遇，然后被押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中途全程被毡布覆盖，看不到外面的情景，经过五天五夜的颠簸，他们被送到了乌兰王城。关在一个大院子里，为逃到王城的生病的人治病，后来知道那座院子是善堂所在。

    “我们刚被抓时，被关在岭下村，不过村子里原来的村民都不见了，都换成了陌生脸孔。在那里我们有过一次逃跑的尝试，以失败告终。那时我们见到了你说的不明势力的人，我听到，其中一个被其他人称作堂主，有同门曾被当成普通人在外面做仆役，发现有几位王子和他们在一起，还挺害怕他们的，他们说乌兰、南凰都是他们的地盘，南疆也是，他们还要帮助乌兰和南凰继续向北，野心很大。”

    梁玉安思索着，江湖上最大的两个联盟，一个是自己所在的云山湖，一个是处于南方的天南江，天南江的有七十二个堂口，各堂口的首领被称为堂主，难道是他们在中间作乱？

    柳十三听了这么久，终于自己冲开哑穴，开口问：“余姑娘，你不是在乌兰王城吗？怎么跑出来的？”

    “哪里都有人生病，我只不过是顺手救了一个人。”

    在王城的善堂，时间长了，守卫见他们治病救人都很主动，而且用心，慢慢不再监视他们，只是不让他们出城，生活水平也有明显改善。一天，她去街市上买东西，看到一个人大笑不止，被仆从扶着走进一家医馆，片刻又被扶了出来，笑声依然不止，他的仆从惊慌着急。余音发现那人面色不对，再不停下恐怕有性命危险，便拦下他们，出手相救。没想到那人颇有来头，让她提一个要求，作为诊金，她便提出要离开王城。那人一句话，她就自由了。其他同门让她放心走，说在哪里不是救人，找到师傅告诉他们一声就行了，相信凭大家的医术，日子不会太难过的。那个贵人知道了他们的谈话后，给了众医师平民身份，不再是被监管的没有自由的下等人，这是后话，余音并不知道。

    看到客人逐渐多起来，他们三个走出酒楼，边走边聊。

    梁玉安说：“我打算回去，十三的腿多久能好呢？”他问余音。

    余音回答：“三天后，如果伤口开始发痒，这两天也没有发热症状，就没有大的问题了。这还是给他用了精魄断续膏的原因，否则会更久。想要恢复到能跑能跳，最少需要半个月。”她想了想，说：“我也打算回去，如果我们同行的话，雇辆马车，带上必需品，明天就能走。”

    梁玉安说：“这么久都等了，不差三两天。我们再等两天，确认他的腿没问题了再出发吧，先好好休息一天，再买些路上要用的东西，雇车，打听好路线也需要时间。”

    余音同意了。

    梁玉安也想明天就走，可是他身上快没钱了。有他人在身边，从暗河洞窟里带出来的不方便动用，况且，那些钱他还打算留给张前辈的后人。如果只是他一人，随便找个商队，去当个随队保镖就成了。三个人，还有一个半残废，花销就多了，他要想办法挣点路费。晚上没别人在的时候，再给柳十三用上精魄断续膏，让他的腿快点儿好起来。

    梁玉安走进新发赌坊，他八岁就发誓，再也不赌的，他只是来看看热闹。这样的人有很多，赌场的人也不拦着，因为这些人，他们看着别人赢钱，被场中气氛带动，早晚会忍不住下注的。梁玉安站在猜大小的赌桌旁，一名穿着讲究，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年轻人身后。庄家摇好骰子，梁玉安就和其他赌徒一样，大声喊出自己认为的答案，他不下注，就是喊着玩儿。一连几把，梁玉安喊得都不对，那个年轻人回头瞅了他一眼，恼火的说：“你他妈小声点儿好不好，害的我连输几把！”梁玉安笑嘻嘻的说：“你玩你的，干嘛非要下我喊的那边呢？这么多人都在喊呢，你手臭不能怪别人嗓门大呀！”

    听到庄家在喊“买定离手”，年轻人叫莫金宝，这局他分了心，没注意听，就没下注。后面几把，他故意反着身后大嗓门的声音下注，没想到都赢了。心中骂着：真是个瞎的，把把不中，怪不得不敢下注，恐怕是输光了吧。他不再管身后那人的大喊大叫，集中注意看庄家摇骰子，他自认赌技不错，没看今天已经赢了一堆筹码了？！大！他听出来了，这把绝对是大，扔出一把筹码到大的那边。听到身后那人喊道：“大！”莫金宝心想：“跟着本少爷下注，保你准赢。”等到庄家揭开骰盅，却是四点，小。莫金宝只好无奈的摇头，这回是听岔了，下一把准赢。

    听出小，后面喊大，是小。

    听出小，后面喊小，是大。

    听出大，后面喊小，是大。

    后来，莫金宝干脆不看庄家骰盅了，只听身后那个百发不中的家伙喊什么，下跟他相反的注，准赢！梁玉安发现年轻人靠上自己了，他装作输怕了，不再大喊大叫，只用年轻人能听到的声音，随便喊出大小。见年轻人面前堆成小山的筹码，他知道该走了，再不走，该被赌坊的人重点关注了，装作熬不住了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道：“没意思，不看了，回家睡觉！”

    莫金宝看着拦在面前蒙着脸的人和晕倒在地的随从，听到熟悉的声音：“赢了不少吧？留下一半，还是全部留下，自己选。”是那个在赌坊站在自己身后的家伙，他乖乖的掏出钱袋，丢到地上，说：“好汉，别杀我，钱都给你！”

    梁玉安捡起钱袋，拿出一半放到怀里，把剩下的丢回去，说：“我可不是好汉，但是说话说话算话，只要我应得的一半。”然后转身离开，用石子解开地上随从的穴道，说：“信我呢，就进左边巷子，第一个路口往右拐，然后找地方躲一阵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