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孙忘城就连连摆手道：“这不行不行不行，事到临头，咱们打哪儿去弄猪去？这不是瞎扯吗？”

    “您放心，我既然来找您，就说明我早就已经将各个方面都落实妥当喽。我打听好了，就我乡下的三姨村里公社里头就养了三头猪，他们邻村公社也养了猪，如今还没卖呢。咱今儿个就杀过去，加点价钱给买了，找他们生产大队写封介绍信盖个章子，今晚后半夜就回城直奔屠宰场，趁夜高价给卖了，拿钱开溜。”

    孙忘城眼睛一亮，“如今猪肉都涨到一块六七了，咱一块钱一斤给收了，一块四五给卖出去。算他收上来的猪一千斤，咱们这一趟就能挣大几百了！好差事啊！”

    末了孙忘城又想起一件事儿来，“可这猪咱怎么弄到城里来？赶上来？”

    “你是不是傻啊！卡车运啊！”

    孙忘城又道：“可那司机不就知道咱俩的事儿了吗？咱还得分他一笔钱。”

    “分就分呗，不然你还真想腿着把猪赶上来？”

    “那成。”孙忘城兴致勃勃，“走，咱这就走！”

    可刚起身，孙忘城又想起一件事儿，“你身上多少钱？”

    “我也不怕告诉您，我身家那可不少，一百出头，得将近两百了。”

    孙忘城瞪大了眼睛，“你怕什么呀你怕？才这么点钱，谁还能眼红啊？你说说你这点钱能收几头猪？一头都收不了！”

    韩春生笑嘻嘻看着孙忘城，“您不是有钱么？我要有这么多钱，我干嘛找您啊？”

    孙忘城警惕地看着他，“你甭想，我身上也没几个子儿。”

    “你甭装了，我早就已经打听好了，你家孙老爷子仙逝的时候可是给你留了不少钱吧，一两千总归是有的。你看似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实则抠门得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能花几个钱？再说了，你那弯弯绕绕弄钱的门道可也不少呢吧？”

    孙忘城道：“你小子打听得可真清楚啊，可我身上就这么点钱，这要是一不小心被逮到了，我不就成穷光蛋了吗？”

    “放心，大冬天的，月黑风高，谁能知道？况且这又不是以前，被逮到了也不会全给你没收充公。行不行大老爷们就一句话！”

    孙忘城一咬牙，“行！不过先说好，卖出去了之后这钱咱怎么分？”

    “一人一半呗。”

    孙忘城跳了起来怪叫道，“一人一半儿？六爷！您想什么呢？我算他两千斤的猪，两千块钱，你出两百，我出一千八，就这，咱俩分的钱能一样儿？”

    韩春生慢慢悠悠道：“怎么不能一样？你虽然出的钱多，但各个门路都是我给打通的，要没我，你有钱也没有什么用，你能做得了这个大生意吗？”

    孙忘城针尖对麦芒，“甭提这个，要没我这两千块钱，你有门路又怎样，你有钱买猪吗？也得歇菜！”

    韩春生眉头一挑，“嘿，您还别说。您不干我还真不一定歇菜，大不了我去找那个谁，就那姓马的。我就不信那位爷掏不出这个钱来！”

    眼看韩春生就要走，孙忘城忙一把拉住了他，“不成不成，你要是跟那个姓马的合作，那咱俩可就算是仇人了！”

    韩春生便停下了脚步，道：“那你说怎么分？”

    孙忘城狠狠一咬牙，“四六分！”

    “我六你四？哟！孙爷，您阔气！”

    “你丫想什么呢？你四我六！想什么呢？”

    韩春生想了想，“行，四六就四六。”

    “咱什么时候走？”

    “带上钱，咱现在就上路。”

    “真这么着急？”

    “废话！等屠宰场反应过来把猪给调过来了，你我哥俩今年就抱着几头猪过年吧！”

    “行！”孙忘城飞快跑进房间里面套上了一个棉帽子带上，“出发出发！欸？等等！你往兜里揣什么东西呢？把我的文玩核桃给你孙爷爷放下！”

    韩春生只好将这对核桃给他搁书架上，“不就一对核桃么？看你抠门的这劲儿！”

    “甭废话，赶紧出门儿！”

    韩春生瞥了一眼展开在书桌上的一把折扇，不动声色道：“文玩核桃你不给，那把扇子送我呗？”

    孙忘城一脸恼火道：“韩春生你孙贼还真是雁过拔毛啊，就非得带一件儿东西是吧？行，门外那堆煤球看见了吗？带走，全带走！”

    “您怎么这么抠门啊？还是不是四九城的大老爷们了？一把普通的扇子你都舍不得给？好歹我有挣钱的好门道都想着你，您看看您办得这事儿地道吗？也太不拿我当朋友了吧？”

    孙忘城一脸无语，他算时看出来了，韩春生这小子是非得从他家里弄点什么东西走，否则今儿个他恐怕不会出自家门。

    转头一看那白底山水面儿的折扇，孙忘城心说韩春生这小子有眼力啊，一眼就看出这把扇子不凡。这是他家老爷子留下来的物件儿，可不能让韩春生给顺走了！

    于是孙忘城道：“扇子是我家老爷子的遗物，你拿走不行。这样，上面的毛笔你拿一支走行了吧？”

    “谁要你的破毛笔？我就想要扇子。”

    “你滚蛋！就毛笔，你爱要不要！”

    韩春生撇撇嘴，“行吧，毛笔就毛笔吧，总比没有来的强。”

    说完韩春生从毛笔筒里面随意抽出一支毛笔揣在兜里，大摇大摆走出了门。

    孙忘城眼皮子跳了跳，这小子是真拿啊！一支破毛笔拿着有什么用？从小到大在四九城厮混了三十几连，他孙忘城还真没见过这号人物！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出了门，孙忘城将屋门锁的严严实实的，贴身将钥匙藏好了，问：“往哪儿走？”

    “跟我来就行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胡同口，就只见一辆小卡车在路边停着。

    韩春生走上前去递过去一支烟，“师傅，您受累，让您久等了。”

    “不碍事儿，人来了是是吧？来上车！”

    孙忘城跟着韩春生上了车，目光异样，心里头嘀咕着韩春生这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究竟是打哪儿来的这么多门道？

    但转念一想那花花绿绿的钞票，他就乐了。

    管他哪儿来的门道呢，我挣钱就行！

    此时韩春生手揣兜里，感受着那毛笔杆细腻的手感，也乐了。

    孙忘城问：“你笑什么？”

    “我想起了高兴的事儿。”

    “呵呵，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