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明儿呢？”

    听着自家奶奶的话，关雪婷道：“关明儿肯定是跟他那伙小兄弟伙儿出门玩鞭炮去了，您找他干嘛呀？”

    关家奶奶嘀咕道：“这孩子，一出去疯就没影儿了，我还想让他帮我去送一碟肉菜给你张大爷呢。”

    “多大的事儿啊，我去呗。”

    关奶奶连忙摆手，“你不能去，你一去前院儿，保管要跟韩家那小六子偷偷嘀咕起来。”

    关雪婷都想笑了，“奶奶您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咱就一个院子里头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您还想我一辈子跟他不往来啊！”

    关奶奶道：“那不一样，明年开春你就要去上大学了，到那时候，我就用不着管着你了。”

    关雪婷耸耸肩，“那行，那您就等着关明儿吧。我刚吓唬完他，一时半会人，他肯定回不来。”

    “你吓唬他干嘛呀？”

    “他拿鞭炮吓唬我呢！”

    关奶奶想了想，“那我去送吧，别一会儿你张大爷都喝完酒睡着了。”

    关雪婷站起身来，“哎哟我的亲奶奶欸，您就歇着吧啊，我送过去。我保证，我送过去后马上回来。您要是不放心，您就在门口掐着点儿等着行了吧？”

    关奶奶便道：“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关雪婷端着这一碟子热菜，刚出门还没多长时间呢，就看着她走了回来。

    关奶奶纳闷了，“你这也太快了吧？嘿！这一碟菜怎么还在你手里呢？”

    关雪婷将菜搁桌上，“甭去了，我刚还没出月亮门呢，就看见韩春生将张大爷请到他家去了。人今年应当是跟韩家一块过年，咱就别瞎操心了。”

    关妈听着关雪婷的话走了过来，“这倒是奇了怪了，张大爷不是从来就不去别家过年的吗？原先我，你奶奶，你爸家加上关明儿一起去请他他都不来，韩家也一样，每年韩家大哥都去请他，他都不去。今儿个韩春生一请，竟然就请动了。”

    关雪婷拿起书道：“这多稀奇？肯定是你们没人韩春生真心呗。”

    “看你这话说的，就你去下乡插队的第二年，我们全家人一起去请他，他都没动，这还不够真心实意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

    关奶奶此时又想起了张大爷送给韩春生的那小盒子，心中纳闷不已。

    他跟张大爷认识得久，她知道，张大爷这人随和，但有些事儿认死理儿，就跟过年他非得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家喝个一醉方休一样，若不是他看中的人，甭想请动他。

    难不成，他看中韩家的小六子啦？

    可韩家小六子哪点出彩？收着破烂没个正经工作，吊儿郎当的，不像是一个正经小青年。

    难不成还是我自个老眼昏花，看错了人？

    关奶奶摇摇头，年纪大了，好些事儿她也看不明白。

    反正距离关雪婷上学也没几天了，等她上大学之后，这事儿啊，她也懒得管了。

    这面韩春生将张大爷请到家里头之后，韩家人都愣了。

    张大爷调侃道：“这是怎么个事儿？你们这样子像是不大欢迎我啊，那我回去接茬喝我的酒去了。”

    韩母连忙迎了上来，“哎哟我的老哥哥诶，我们哪里是不欢迎您啊，我们是太高兴了，没反应过来。”

    韩耀祖也上前来一把拉住了张大爷的手，“这几年我们是一直请您啊，真没想到，今儿个您总算是来了。张大爷，等会我一定陪您好好喝一杯！对了，你们俩小子过来，赶紧来给你们张大爷磕个头！”

    “犯不着犯不着，你就算是再给我磕，我也拿不出压岁钱呐。”

    “您这话说的，我们哪能要您的钱！”

    韩连翘笑嘻嘻道：“张大爷，您呐，就是厚此薄彼！您看看，我们全家人的面子您都不给，请您那么多次您都不来，就只给咱家小六子面子是吧？这说得过去吗？您说说，到时候您是不是该自罚三杯？”

    韩耀祖瞪他一眼，“哪能这么跟张大爷说话？没大没小。”

    张大爷摆摆手，笑呵呵道：“没事儿，这话我爱听。”

    边上，韩春生他三哥挠了挠头，“嘿！这六子有点本事，还真把张大爷个请来了！算我小瞧了他。”

    他三嫂问：“这位张大爷什么来头啊？”

    他三哥回答道：“来头不小，原先闹饥荒的时候，他救了我们全家的命。别说我们家了，整个院儿里都受过他的接济。”

    他三嫂点点头，感慨道：“那可真是一位活菩萨了。”

    热热闹闹一天过去，一家人点着灯，围在一桌子美味佳肴边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张大爷许是年纪大了，五六杯酒过去，人就乏了。

    那面韩春生三哥喝上了头，还想给张大爷敬杯酒，韩母连连制止，“行了行了，你拿张大爷当年轻小伙儿呢？去，春生，你张大爷醉了，把他扶回去歇着，照料好了啊！”

    韩春生连忙点头，搀扶着张大爷慢慢走回张大爷屋里，轻手轻脚将张大爷扶到床上，帮忙着脱了鞋袜衣裳，盖好被子，将尿壶放在床边，又倒了一杯白水放在床头，刚想离开的时候，他就听张大爷喊了一声。

    “小贼！”

    韩春生连忙走了过来，问道：“张大爷您是骂我还是夸我呢？”

    “夸你呢！”

    “听出来了。”

    张大爷指了指还在桌上摆着的那珐琅彩小碗儿，道：“去，把那小碗收起来。”

    “我刚想帮您收起来呢，您看看，给您放藏哪儿？”

    “藏你家去。”

    韩春生一愣，“张大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听明白？那甭说了，你走吧。”

    韩春生大喜，“听明白了，我听明白了，您是把这小碗儿送我了！”

    张大爷摆摆手，“趁我酒劲还没过，拿着东西赶紧滚吧你！”

    韩春生想了想，“要不您还是自个留着吧，您什么时候想喝酒了，就拿出来喝一口啊！”

    “我喝什么酒？我就过年时候一个人冷清，难熬，才想喝个醉。现在倒好，你给我请去你家了。有了这一茬，今后每年想不去都不行了。”

    韩春生提醒，“我家也有酒呢！”

    张大爷骂骂咧咧，“是，你家是有酒，可你家还有你大哥那俩倒霉孩子呢！小贼，您高明！”

    韩春生笑了。

    窗外烟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