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一世清欢

第二十一章 珍宝

    子笙完成了论文答辩,给大学生涯正式画上了一个句号。刚出校门,就接到方子维的电话,让她去律所一趟。

    子笙人到了以后,方子维就拿出一沓文件要她签字,她先前还疑心,堂哥有事找她一般不会在工作时间,看来是有公事。

    “这是什么?”子笙粗略的翻看了一下,她不太看得懂,但大抵猜到这些文件是什么。

    方子维在子笙对面坐了下来,说:“这是上官名下资产重新分配的法律文件,简单地说,就是他将他名下一部资产转到了你的名下。”

    子笙合上了文件,重新放回到了桌上:“我不为这些。”

    “当然,我们都知道。”方子维笑了一下,说:“上官的爱很沉重,换个人做不到这个地步,你签了这个字,他才能安心。放心,一切都有哥哥帮你权衡。”

    子笙恻然,她沉默了一会儿,便拿起笔,按方子维的要求,一笔一划,认真签下自己的名字。她不看内容,因为对她来说,这里面最要紧的东西是上官闻颢的心意,其他的不过是虚无。

    “还是你替我保管吧。”子笙想,倘若真有那么一天,这些身外之物都是要一并还给他的。

    方子维了解自己这个堂妹,不再推辞,起身将文件收入保险柜。

    刚出了律所,子笙紧接着又接到了林孝媛的电话。

    “笙笙,下午有空吗?陪妈妈去参加一个茶会。”林孝媛那头语气温和。

    子笙回道:“有空的。”

    “那我让司机去接你。”

    “我现在人不在家里,您把地址和时间告诉我,我自己打车过去。”

    林孝媛又说:“回头还是要从家里给你挑个司机,你这样出行太不方便了。”

    子笙没有应声,之前上官闻颢就提过,她没答应,觉得过于显眼了。

    所谓的茶会不过是几个豪门太太闲来无事,找一个私人会所,坐在一起聊聊天而已。谁前段时日买了个大钻戒,谁又买了个名牌包包,谁家的老公包养了情人等等,反正就是说八卦,子笙插不上话,说多错多,最好的办法就是笑而不语。

    一场茶会结束,回到家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上官闻颢早早的就在家里了,知道母亲带子笙去茶会,也没打电话问她,见她进门,一脸的疲态,便问:“累了吧?”

    子笙窝到沙发里,闭起眼说:“听得心累。”

    上官闻颢笑说:“你要适应这样的生活。”

    “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男人们在前方打拼厮杀,女人们在后方斗智斗勇,一点也不逊色。从黄太太手上带了个南非钻,就能猜到亨达集团在南非的并购案是确有其事;从李太太拎了一个过时的奢侈品包包,就能知道他先生公司的财务危机是真的;还有,陈太太中途接了个电话,从她的只言片语就能探查到,她在找私家侦探查她老公。我的天哪!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往往关联着一桩生意的成败,甚至一家公司的存亡,太可怕了。”

    上官闻颢坐了过去,将子笙拉到自己怀里,欣慰的说:“子笙,我妈是在教你怎样做上官家的女主人。”

    子笙微睁着眼睛,说:“这样的重责,我可担不起。”

    “除了你,没有别人。”上官闻颢在她耳边呵着气说:“等哪天老爷子一退下来,我接手了晟宣,你可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子笙怕痒,躲着他说:“我后悔了。”

    “你说什么?”上官闻颢发狠似的咬她。

    子笙吃疼的叫了一声:“啊!”

    上官闻颢生气了,在子笙肩头留下一排牙印:“还后不后悔?”

    子笙揉着被他咬的肩头:“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这人怎么一点玩笑也不能开。”

    上官闻颢眼神认真的望着子笙,说:“永远不许你说后悔。”

    子笙被他的认真吓到了,怔了一下,说:“不说,以后保证不说了。”

    上官闻颢吻了她一会,说:“子笙,你那么好,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你真的嫁给了我,是我的妻子,我患得患失,害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子笙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瞧,戒指都套在我的无名指上了,我们还有了孩子,你长得帅,又有钱,我巴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离开你。”

    上官闻颢被子笙逗笑了,说:“那你可要看紧了,你老公我行情可是很好的。”

    子笙挑眉:“是啊,历史不清白。”

    上官闻颢沉默了一下,发誓道:“子笙,我会对你好的,这辈子都只对你和孩子好。”

    一辈子是太久远的事,子笙只想把握住眼前的幸福:“我相信。”

    子笙是第一来晟宣大厦,因为没人认识她,所以费了点周折。后来是上官闻颢的秘书亲自下来接的她。

    整个12层是上官闻颢的总经理办公室,包括了助理办公室和秘书处,满打满算有十几二十个人,子笙一路上都被眼光盯着,大家甚至不知道顶头上司什么时候结了婚,今天见着她这个上官太太,私下里免不了议论纷纷。

    上官闻颢正与肖哲谈事情,秘书敲门进来说楼下有人要见总经理,没有预约。

    “打发了就行,还需要报到总经理这来吗?”肖哲替上官闻颢挡了。

    小秘书很为难的样子,犹豫道:“可是她说、她说她是总经理的太太。”

    从前只知道他们老板女朋友众多,但什么时候结的婚啊?

    上官闻颢抬起头来,小秘书了然,看来是真的了。

    “还不下去接人。”肖哲反应很快。

    小秘书飞快的跑了,上官闻颢挑眉望着肖哲,肖哲心领神会:“我马上就交待下去,下次老板娘来不会再遇到这种情况了。”

    子笙到办公室的时候,上官闻颢已经等在了门口。

    “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被拦了吧。”上官闻颢拎过子笙手里的包,把人带进办公室。

    子笙打量着这偌大的地方,说:“我来突击检查啊,看你有没有藏个什么人。”

    “我怎么敢。”上官闻颢按下内线,吩咐秘书送杯温水进来。

    子笙转头看他:“你天不怕地不怕,你什么不敢的。”

    上官闻颢过去搂住子笙,说:“那从明天开始,你过来陪我上班。”

    “你还说。”子笙拍了一下上官闻颢的胸口:“刚才在楼下,你知道我有多丢人吗?她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为了见你这个上官总,才大胆到冒充你太太。”

    上官闻颢正好看见肖哲进来送文件,立即指着他说:“是肖哲,他忘了交待下去了。”

    肖哲冷不丁背了个锅,只能说:“------怪我办事不周全。”

    “东西放下,赶紧走人。”上官闻颢见肖哲立在那,不由催促。

    等肖哲退出去,上官闻颢又问:“怎么想到来我这儿?”

    “我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想让你陪我吃饭。”子笙虽不善交际,也没几个朋友,但在学校的时候好歹有沈婷时常陪着,现在毕了业,沈婷现下又是那个状况,她一个人在家就会胡思乱想。

    上官闻颢喜欢子笙这样的依赖,仿佛全天下,他上官闻颢就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他的子笙才二十二岁,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还在读书,或是刚刚踏入社会,正是享受青春的好时候,这个世界对她们而言美好而新鲜。而子笙为了他,却要承担一个做妻子、做母亲的责任。

    他曾经想成为子笙的底气,给她恣意高飞的勇气,而现在困住她的也是自己,他像是无形的锁链,过早地把她困在了婚姻里。

    他不是不心疼,所以他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

    上官闻颢一会儿还有个会,不能走开太久,就带子笙去晟宣附近吃饭。

    这边是商业区,工作日中午吃饭的人多,每家店都爆满。好不容易找了一家吃粤菜的馆子还有空位,他们刚坐下来,上官闻颢脸色就一变。

    子笙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正看见有人进了店,是一名年纪稍长的女人和一名年轻男子。

    他们似乎也看到了上官闻颢和子笙,顿了一下,便朝这边走了过来。

    “闻颢,这么巧。”女人笑容可掬的主动打招呼。

    “是巧。”上官闻颢语气并不好,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听你父亲说你结婚了,还没有恭喜你。”女人说着,便瞧了子笙一眼。

    “用不着,我们没那么熟。”上官闻颢冷漠地说。

    “言青,怎么不叫人?”女人轻声斥责。

    “大哥。”旁边一个年轻男子,大约二十来岁,听见女人的斥责后顺势叫道。

    上官闻颢坐在那,眉峰一拧,说:“我们虽然是同一个爹,但你姓奚,我姓上官,你们不用跟我套近乎,讨好老爷子就行,他掌握着你们的生杀大权。”

    那年轻男子似乎习惯了上官闻颢的冷言冷语,并不生气,但那女人显然没有这么好的定力,面上有些挂不住,说道:“闻颢,我到底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上官闻颢终于抬起眼皮,眼神凌厉的扫过她,说:”笑话,你算哪门子的长辈,我父亲娶你了吗?你不过是我父亲养的一个情人,连三妻四妾里的妾都不算,有什么资格跟我攀交情!”

    “上官闻颢你------”女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只是好意过来打声招呼,你不必如此羞辱我母亲,父亲想必也不会认同你这样做。”年轻男子搬出了上官宏。

    上官闻颢笑出声来,说:“你大可去老爷子面前告我一状,我怕什么,我又不需要靠博取老爷子的欢心来多分点家产,你有这个空闲在这儿跟我掰扯,不如多在老爷子跟前晃晃。”

    “我只做好自己份内的事,父亲自然有他的考量。”年轻男子说。

    “那你还不去做你份内的事。”上官闻颢嘲讽。

    他们母子终于不再自讨没趣,朝着子笙颔一颔首,转身往里面去了。

    “奚言青,我的便宜弟弟。”上官闻颢对子笙说。

    “我猜到了。”那人与上官闻颢有几分相似,但上官闻颢的五官更加棱角分明,他则相对柔和,他们母子刚过来的时候,子笙就猜到了七八分。

    “他们母子最近很是得意,奚言青因为几个项目做的漂亮,得了我父亲的赞赏,集团那帮老臣只认钱,谁能为他们赚钱就说谁好,说他更像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以后堪当大任。再加上这么多年,我父亲头一次带他们母子出席了晟宣的年会,外面说什么的都有。”上官闻颢冷笑。

    “你刚刚那么羞辱他,他都能沉得住气,当然不简单。”子笙按住上官闻颢放在桌面上的手,试图平息他胸中的那口气。

    “他有本事就越过我去,爬上我父亲的位置,只要他能坐得稳,我让给他又何妨。”上官闻颢赌气说。

    子笙一笑,上官闻颢说的好像那个位置只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她是没有刻意了解过晟宣集团,但他们学金融的人都应该知道,很多课件里提到的经典案例,皆真实出自于晟宣,做为一个大型跨国集团,其名下产业遍布全球,并且是多个行业的翘楚,难以想象,晟宣的市值值多少。

    上官闻颢能这么轻飘飘的说让就让,是因为他知道奚言青轻易取代不了他。能力再强,可能力强的人多了去了,背景、人脉、眼界、格局,这是奚言青无法与上官闻颢比的。

    上官闻颢这些年敢放任自己,不去过多的插手集团的事务,也不在意上官宏对他的态度,是因为他知道,是谁在背后支持他,是致远集团,那个与晟宣不相上下的庞然大物。

    致远不但是上官闻颢母家的产业,更是晟宣的大股东,这就是所谓的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维宁背叛沈婷选择盛长萱,也是同样的道理。这些豪门世家,就如同一张强大的网,盘根错节,多少都有点沾亲带故,他们不会轻易让一个陌生人加入他们的利益网,破坏平衡,就好比奚言青,他可以促成一笔利润可观的生意,也可以完成一个复杂艰难的项目,但他永远不可能做为一个掌舵人带领晟宣这艘大船平稳向前,而外人眼里不学无术的上官闻颢却能做到,因为他就身处权利中心,是这张利益网里的人,身系着致远和晟宣两家势力。

    晚上,上官闻颢他们几个人在纪伯文酒吧碰面,自从上官结婚后,一直没聚,大家好像都各怀心事。

    张维宁开了瓶酒,说:“如今只有上官春风得意,今晚的酒一定要让他请。”

    “苦尽甘来,得偿所愿,恭喜你。”顾明远举了酒杯敬上官闻颢。

    “维宁,你可赌输了,愿赌服输,上回在拍卖会上你得的那幅画可得让给我。”纪伯文得意的说。

    上官闻颢好奇:“什么赌输了?”

    纪伯文说:“我跟维宁打赌,说你这回栽在方子笙手里了,维宁不信,说你坚持不了多久,他输了。”

    “你们是闲的吧!”上官闻颢没好气的说。

    “没几个人有你这么幸运,顺顺当当就结了婚。”张维宁无不羡慕,又转头问纪伯文:“那幅画有什么特别,你怎么总盯着不放?”

    纪伯文神秘地说:“你知道苏辰儒是谁吗?”

    张维宁说:“国画大师啊,拍卖会上不都介绍了嘛。”

    张维宁拍这幅画可是花了大代价,尚坤集团因此上了好几天的热搜。

    “这个人跟上官有些渊源。”纪伯文卖了下关子。

    上官望向纪伯文,纪伯笑了一下,说:“苏辰儒是方子笙的外公,现在也成了你外公。”

    上官闻颢确实不知道,子笙从没说过。父母那虽有子笙的详细资料,但他不觉得他有去看的必要。

    “难怪你家里那么容易就接受了方子笙。”张维宁了然一笑:“人家可是真正的名门。”

    “即使家里不接受,我也不会妥协。”上官闻颢并不在意这些,他说:“没遇到那个人便罢了,一旦遇到,便不想再将就。”

    曾经他也以为等自己玩够了,就跟父母为他找的,所谓的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喜欢不喜欢都不重要,为了家族的荣耀,一辈子捆绑在一起。可是他偏偏遇到了子笙,他做过最坏的打算,如果家人真的不能接受,那他情愿放弃一切,什么权力、地位、金钱,他统统都可以不要,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其实现在想想,这个想法既傻又冲动,但人生难得几回搏,他总要赌一次,就赌子笙的好,赌父母会喜欢子笙。

    “你遇到是你的幸运,我们没有遇到何尝不是我们的幸运。”纪伯文跟上官碰了下杯。老老实实听从家里的安排,跟谁结婚不是结,搭火过日子而已,动了心才麻烦。

    上官闻颢没说话,看了眼一直喝闷酒的顾明远,要这么说,那最不幸就是他了,他遇到了那个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

    他抢过顾明远手中的酒杯,说:“少喝点。”

    纪伯文的话无疑戳中了顾明远的伤口,他抬眼望着上官闻颢,说:“怎么?你也要管我?”

    “我当然要管你!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能别再要死不活的了吗?”上官闻颢替顾明远不值。

    “不会了。”顾明远说:“我决定跟舒桐订婚了。”

    他们几个都愣住了。

    “得,这世上又多了一对门当户对的怨偶。”张维宁感叹。

    纪伯文推了一把张维宁:“瞎说什么,人家周舒桐从小就喜欢明远,他俩也算青梅竹马。”

    上官闻颢问:“怎么突然就下定决心了?”

    “突然什么?我们是被长辈开着天生一对的玩笑长大的,若没有宸汐,本就该是她。”顾明远重新拿回酒杯,自嘲地说。

    “什么本就该是她,即便叶宸汐嫁人了,你还会遇到其他人,凭什么就是她周舒桐。”上官闻颢就觉得顾明远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顾明远笑他,说:“我看你是遇到方小姐后脑子变傻了,什么其他人,根本就不会再有其他人。”

    上官闻颢被他说得一愣,是啊,怎么还会有其他人,求而不得最让人惦记,得不到就一辈子忘不掉。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了。推开门,昏黄的落地灯下,子笙半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手中还拿着翻了一半的书,毛毯也不知什么时候滑到了地上,她穿着卡通的睡衣,还像个孩子。他的心被塞得满满的,好像有什么要溢出来似的。

    也许这世间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有一个遮风避雨的住处,有个等你晚归的爱人,一日三餐四季,这是幸福的本质。

    上官闻颢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把子笙抱回卧室,可刚一碰到她,她就醒了,灯光刺眼,她眯了会眼,才望着他说:“你回来啦。”

    “下次我再回来的晚,你别等我,自己先睡。”上官闻颢叮嘱子笙。

    子笙搂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肩上,说:“那你抱我回房间。”

    “好。”子笙这种不经意的撒娇,简直能要他的命。

    子笙嗅了嗅上官闻颢的前襟,皱眉问:”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上官闻颢抱着她往卧室去,说:“下次不喝了。”

    子笙睡意朦胧:“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