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一世清欢

第二十三章 介怀

    宴会结束,他们开车回家。

    早年,上官闻颢父母结婚的时候,上官宏就在BJ购置了宅子,为了方便妻子回BJ探亲。只是平时一直空置,只顾了专门的人洒扫维护。

    上官宏夫妇由司机开车送,上官闻颢他们自己开车。路上,上官闻颢一直没说什么话,子笙知道是自己的举动令他不高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看见陆屿江就慌了一下,她并不是有意想推开他的。

    “我们找个地方走走,好不好?”子笙不想将不好的情绪带回家,爸妈都要在,万一吵架反倒让他们担心。

    上官闻颢没应她,但到了前面可以掉头的地方,就掉头上了高架,往北开去。开了大约半个小时,车子终于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子笙虽是BJ人,但这个地方还真不知道是哪里,像是个公园,此刻在夜幕寂静无声,但仍可见大片绿地。

    俩人沿着绿道走,子笙转脸偷偷看了眼上官闻颢,终于忍不住问:“生气了?”

    上官闻颢躲开她的眼神,说:“没有。”

    子笙停下脚步,转身挡住他的去路:“那为什么刚刚你舅舅舅妈留你,你没有答应。”

    上官闻颢说:“公司有事,我要赶回去。”

    子笙不信:“骗人,来BJ之前,你明明说礼拜天再回上海的。”

    “好吧,我承认我是生气了,我生气你心里还在意陆屿江。”上官闻颢被逼的不得不说,原本他是想含糊过去,不想让子笙觉得自己小心眼,可是她一再逼问他,他索性不吐不快。

    子笙就知道,于是说:“我没有在意他,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慌了一下神,我不是故意要推开你的。”

    下意识的反应才最要命,上官闻颢赌气道:“我受不了他看你的眼神。”

    “那怎么办?我以后都待在家里,不出门,只让你一个人看,好不好?”子笙取笑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要我怎么办?”

    “我要你不再爱他。”上官闻颢掐住子笙肩膀说:“上次在医院,你虽然一直用笑容掩饰,但你看他的眼神明明是在发抖,你骗得了谁?”

    “我谁也没有骗,你从前就知道我喜欢陆屿江。”上官闻颢的不信任也让子笙上了火,她不由扬高了声音说。

    “你是到了现在还喜欢他吧!”上官闻颢不想承认,可是子笙的反应明显就是对陆屿江还余情未了。

    “你不可理喻!”子笙拂开他的手臂,朝前走。

    上官闻颢追了上去,见硬的不行,又来软的:“你就不能哄哄我,哪怕是一句谎话,你就不能骗骗我吗?”

    只要子笙说一句她不喜欢陆屿江,他就信,哪怕这句话不是真心的,只要她说,他就愿意相信她。

    “我们已经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你还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子笙不明白,他到底要疑神疑鬼到什么时候。

    “我不要你因为孩子,或是其他什么狗屁原因才嫁给我,我要你爱我,我要你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要你真真切切从里到外只爱我一个人。”上官闻颢紧紧搂住她,近乎歇斯底里。

    “你放开我,上官闻颢。”子笙负气的要挣开他。

    “我不放!”上官闻颢强行吻住她,这个吻包含了太多,有爱恋、有占有、有恐惧,这些种种情绪都揉碎了压在他胸腔,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吻了她良久,直到那口气慢慢平复,那股灼热逐渐冷却,他才不舍的放开她,叹息:“我爱你,子笙。”

    子笙妥协了,她被上官闻颢搂在怀里,他的心跳撞击着她的耳膜,许久之后她才说:“我不想骗你,我也不会说好听的话,从我答应嫁给你、答应把孩子生下来开始,我就一直在努力忘掉之前,可是你不能要求我一下子把过去全部擦干抹尽,我做不到。”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上官闻颢的脸深深地埋进她肩窝里。

    子笙任上官闻颢搂着,她说:“你用尽了全力爱我,我也用尽了我的全力,如果你觉得还是不够,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来得及有七年的时间来爱你。”

    她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陆屿江,把他放在心底,偷偷喜欢了七年,这种喜欢并没有因为得不到回应而有所减弱,反而在这两千多个日夜里逐渐加深,她就像个虔诚的信徒,固守着自己心里那份信念,每日焚香朝拜,她以为这辈子只能爱一次,可是上官闻颢的出现让她动摇了坚守了七年的信念,她甚至开始怀疑,过去七年对陆屿江到底是爱还是执念。

    张维宁终于跟沈婷正式提出了分手,原因是盛长萱怀孕了。

    沈婷在电话里哭得很伤心:“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子笙,我只想见见他,你帮我求求上官好吗?他一定有办法说服维宁再见我一面。”

    张维宁提出分手后,人就再不露面了,任凭沈婷打了无数个电话,都转去了留言信箱。

    男人绝情起来照样不留余地。

    子笙知道上官闻颢不喜欢她管沈婷和张维宁的事,他的用心,她自然明白,这种事对错难辨,她帮谁都不对。但她见沈婷哭成那样,实在不忍心:“好好好,等上官回来,我跟他说。”

    晚上上官闻颢回来,一听她说,果然就不同意,说:“不见也好,早就该断了。”

    “可是他们在一起那么久,最后总要有个交待吧,张维宁不露面算怎么回事?”子笙虽然也希望沈婷尽早跟张维宁撇清关系,但最后事情弄成这个样子,总要有始有终吧。

    “张维宁这么冷处理是对的,见了面更是麻烦。”上官闻颢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上海的一套房子,加上现金,沈小姐只要不挥霍,够她下半辈子花了。”

    “我还要感激他出手阔绰吗?”沈婷把一个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了张维宁,他随随便便用钱就打发了。

    “行了,说好了不许因为别人事跟我发脾气。”上官闻颢不想跟子笙再谈。

    “还说什么都答应我,关键时刻还不是不愿帮忙。”子笙嘴里嘟嚷。

    “真拿你没办法,我答应你让张维宁去见一见沈小姐,但仅此一次,这次过去,不论他们怎么样,你都不许再过问了。”上官闻颢一向拿子笙没办法,见她委屈的样儿,他就心软了。

    张维宁不是心硬的人,他答应见面。

    去之前,子笙特地好好劝了沈婷,郑重地告诉她:“见面不是为了让你挽留,而是让你把该说的说清楚,该断的断干净,之后好好的为自己而活。”

    沈婷点点头,子笙又说:“我就不陪你进去了,你跟张维宁好好谈。”

    过程不得而知,好在结果是好的,沈婷决定放手,她很坚强,一旦下了决心,事情处理起来就很快了。她委托上官闻颢帮她卖掉张维宁送的房子,带着现金,决定出国留学,子笙一直佩服她说做就做的勇气,当然也赞成她这么做。

    上官闻颢渠道多,认识的人也多,这么急着出手的房子,仍然卖出了好价钱,出国手续也是他帮忙办的。子笙去机场送沈婷的那天,天空飘着雨丝,事过境迁,感慨良多,沈婷说,她的人生仿佛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了。

    子笙一笑说:“谁说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沈婷抱了子笙一下:“孩子出生一定要告诉我,我可是要当孩子干妈的,到时候给他封个大红包。”

    子笙眼泪就掉了下来:“你当然跑不掉,红包封小了我都不答应。”

    沈婷也红了眼眶:“子笙,你一定要幸福。”

    “你也是。”子笙说。

    子笙看着沈婷过安检,身影消失在闸口。

    出了航站楼,上官闻颢的车子就等在车道边,子笙上了车后排,靠进他的怀里,眼泪哗哗的掉下来。

    上官闻颢哄着她:“好了,这样的结果不是很好吗。”

    “沈婷让我谢谢你的帮忙。”子笙转达了沈婷的话。

    “不用,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可不想邀这个功。

    子笙擦了下眼泪:“知道你是为了我,那我谢谢你总行了吧。”

    “你的谢先攒着,等你生完孩子一起还。”上官闻颢意有所指。

    子笙知道他的意思,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后根,拍了一下他的胸膛,娇嗔道:“你瞎说什么!”

    今天是赵刚开的车子,他没有理会他们小俩口的打情骂俏,而是体贴的升起了后排的挡板。

    子笙更加不好意思了:“瞧你,赵叔该笑话我们了。”

    “笑话就笑话。”上官闻颢满不在乎。

    “咱们回家吗?”子笙不再跟他贫,换了话题。

    “去我老宅,我妈说一个星期没见你了,让我们回家吃饭。”上官闻颢说。

    上官家的老宅是一幢三层的英式洋楼,据说是上官闻颢的曾祖父那一辈传下来的,已有近百年的历史,后来经过多次翻修,历久弥新,仍旧坚实如故。

    车子直接驶进了院门,上官闻颢扶着子笙下了车。

    林孝媛正和家里的阿姨在厨房准备晚饭,见他们来了,净了手走出厨房。

    “笙笙来了。”林孝媛迎了出来。

    “妈妈。”子笙叫了一声。

    “怎么还是瘦,一定是闻颢没好好照顾你。”她拉着子笙坐到沙发上,责怪的看了眼儿子。

    “天地良心,我就差把子笙捧在手心里了。”上官闻颢对天发誓。

    “不怪他,是我一直胃口不好。”子笙说。

    “总吃外面订的餐胃口怎么会好,我说让你们搬回家来住,你这胃口要调养起来才好。”林孝媛边说,边吩咐厨房切点水果送上来。

    子笙不好说什么,上官闻颢看了她一眼,说:“妈,我们新婚燕尔的,您就不能让我们过过二人世界嘛。”

    “罢了罢了。”林孝媛挥手说:“仔细照顾你老婆孩子,笙笙要是少一斤肉,我唯你是问。”

    他们正在客厅说笑,上官闻颢却看见奚言青从二楼走了下来。

    他腾地站了起来,冷声道:“谁允许你到我家里来的?”

    “我允许的。”上官宏跟着下了楼,身后还跟着他的助理:“咱们上官总越来越霸道了,怎么,我让送份文件过来,也要经过上官总的同意吗?”

    钱钧和跟在上官宏身边多年,是上官宏最信任和最得力的助手,他陪笑道:“董事长说笑了,闻颢哪是这个意思。”说完,他对上官闻颢使了个眼色。

    上官闻颢脾气上来,哪肯轻易过去,他说:“这是家里,公事就该在公司办。”

    他们父子一个脾气,上官宏见上官闻颢不饶人,火气也上来了,怒道:“我是你老子,这个家还是我做主,我让谁来谁就来,让谁滚谁就得滚!”

    “您不如直接让我滚好了!”上官闻颢丝毫不惧,抬起脚就往外走。

    “闻颢!”子笙拦不住,林孝媛却拉住了她,对她摇摇头,她担忧道:“妈妈?”

    “闻颢正在气头上,你让他一个人静静。”林孝媛异常冷静,她说:“你留下来陪妈妈用餐,回头我再让司机送你回家。”

    那边上官宏对奚言青说:“你先回去吧,把计划案重新改一下,明天的早餐会上再提一次。”

    “是,董事长。”除了私下里,奚言青不能喊上官宏为父亲,在公司、在外人面前,他都只能叫他董事长,他又看了上官宏一眼,不敢再耽搁,领了命令就走了。

    钱钧和也走了,家里终于安静下来。

    林孝媛说:“儿子好不容易回来吃顿饭,你瞧瞧你的脾气,闻颢就是遗传你!”

    上官宏在妻子面前尽量收了脾气,沉声道:“还不是你惯的,对他老子也敢这样放肆!”

    “也不知道谁最惯。”林孝媛埋怨道。

    “行了,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干嘛。”上官宏对子笙温和道:“闻颢从小被我和他母亲惯坏了,你是个识礼懂事的孩子,回去帮爸爸多说说他,他肯听你的。”

    “是。”子笙应道。

    子笙陪着父母用了餐,因为心里担心上官闻颢,也没多留,只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上官闻颢没回家,他心里不痛快,子笙猜想他定是跟纪伯文他们凑一块了。她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敢去睡觉,就默默地等着他,他一回来看到她,心情会好些。

    上官闻颢回来时,已经十二点多了,子笙见他开门进来,立即站起了身:“回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不是让你迟了就别等我嘛。”上官闻颢随手丢了外套,扯松了领带:“明天精神该不好了。”

    “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子笙过去搂住他的腰:“气性怎么这么大,脾气说发就发,再怎么说他都是长辈,你一点面子都不给。”

    上官闻颢气还没消:“人家都登堂入室了,难道我还要忍气吞声吗?”

    “那你发一通脾气,不正中人家下怀。”

    “我才不在乎!”

    “那你也不在乎我吗?”

    “这是两码事。”

    “我看就是一回事。”子笙说:“你脾气上来,说走就走,你知道我有多为难吗?我走也不对、不走也不对。”

    “你不走是对的。”上官闻颢说:“这才是一个合格的上官家的儿媳妇,沉着冷静,不感情用事。”

    子笙牵住上官闻颢的手,说:“可我不想做什么沉着冷静的儿媳妇,我只想做你的妻子,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子笙腼腆,很少会对他说这么直白的话,上官闻颢心里觉得温暖,他笑了下,说:“我的妻子岂不就是上官家的儿媳妇,这两个身份原本就是分不开的。”

    子笙一笑,说:“同样的道理,在爸爸眼里,你不只是他的儿子,还是晟宣集团的继承人,这两个身份也是密不可分的,他把继承人的身份看得比儿子的身份更重要,所以他希望你能遇事冷静,处之泰然。可你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儿子,做儿子可以不高兴了就对父母发发脾气,但做为一个继承人,你肩负着一个企业的兴衰和上万员工的生计,你不能感情用事。”

    上官闻颢被她说服了,他感叹:“子笙,我妈将你教的太好了。”

    林孝媛是一个真正的名媛千金,有气度、有大局观,行事稳重、思虑周全,子笙刚刚那一番话,蕴含着林孝媛教给她的智慧,这是一个大家族女主人该有的涵养和气度。

    丈夫婚内出轨,并且还有了私生子,虽然这么多年没有承认过他们,但做为一个女人,林孝媛本可以体面地离婚,她有资本有事业,离婚不会给她的生活带来任何的影响,她甚至可以活得更好。但林孝媛没有这么做,她不动声色,辅佐丈夫、教养子女,她太清醒了,她知道她跟上官宏并不仅仅是夫妻,更多的是做为一个利益共同体困绑在一起,她用她的大度迎得了丈夫的尊重。上官宏觉得亏欠妻子,反而格外的对她好,她的地位无人能憾动,将来只有她的儿子才能坐上晟宣集团主事者的位置,并且稳如泰山。

    在子笙的价值观里,她并不赞同林孝媛如此隐忍,她用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换来了一段貌合神离的婚姻,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了自己的一生。

    子笙不赞同她,但她佩服她!

    子笙自问自己不可能做的到,用隐忍换来的尊重,她宁可不要。

    “明天去公司跟爸爸道个歉,收收你的臭脾气。至于奚言表,他有用,你就好好用他;不好用,你权当养个闲人,何必在意他呢。”子笙劝慰道。

    上官闻颢拥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说:“难怪人家总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有一个女人的付出。子笙,有你是我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