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一世清欢

第二十九章 生厌

    子笙疼得大汗淋漓,只是疼,切肤蚀骨般。她在梦里挣扎,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一切都像是徒劳。迷迷糊糊间,她好像看到上官闻颢,她想推开他,叫他走,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累得又昏睡过去。

    直到深夜,子笙再次被疼醒,耳边有道声音说:“手术麻药过去了,我让医生给你用了镇痛的药水,等一下你会疼的好些。”

    子笙喉咙干涩,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出声音:“走------你走!”

    上官闻颢握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子笙想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却没有力气,有滚烫的东西滴落在她手背上,她难受到极点,可是哭不出来,只能转过脸去,不愿看他。

    上官清妍怕子笙牵动伤口,忍不住说:“医生说了她这个时候不能激动,要不你先出去,我陪着她。”

    上官闻颢看着子笙这样,心里更是难受,他放开她的手,起身说:“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

    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子笙终于转过脸,问上官清妍:“孩子?”

    上官清妍在床前坐下来,对子笙说:“放心,孩子保住了,是个儿子,因为没有足月,肺部还没有发育好,所以必须待在保温箱。宝宝很了不起,生命力很顽强,子笙,你也很了不起!”

    子笙闭了下眼,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上官清妍又说:“这件事肯定是我哥做得不对,你怎么怪他都是应该的,但子笙,你再怎么生气,也要顾着自己,医生说你大出血,相当于把你整个人身体里的血都换了一遍,你现在非常的虚弱,需要好好养着,不要去想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都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别告诉我爸妈。”子笙说。

    “我明白。”清妍点头。

    子笙终于落下泪来,先只是淌眼泪,到最后大哭起来,撕心裂肺般,几乎要一口气背过去。

    上官清妍拿纸巾为她擦眼泪,说:“你不能再这样哭了,医生说你不能激动。”

    肚子上的刀口让她不能动弹,就这样哭,都牵着伤口钻心的疼,眼泪不停的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受,仿佛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被狠狠剥离了,只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上官清妍觉得这样哭下去肯定不行,只有喊来医生,最后不得以,给子笙吊的点滴里加了支镇静剂,她才慢慢睡过去。

    上官闻颢看见清妍开门出来,急急问:“怎么样了?”

    上官清妍:“你都听到,哭的止都止不住,医生刚才给她用了镇静剂,终于睡着了。”

    上官闻颢一直守在病房外面,他听到子笙的哭声却什么也做不了,她不想见他,她一定是恨透了他。他一拳狠狠砸向墙面,他这三十几年的人生风光太过,要什么有什么,老天爷总是公平的,总要叫他尝试一下什么是失败,什么是无能为力。

    “你这又是何必呢?”上官清妍看着他叹息道。

    “我没事。”上官闻颢拳头还紧紧攥着,指尖几乎掐进掌心:“我去楼下抽支烟。”

    上官闻颢下楼去打电话,那头的纪伯文慵懒的“喂”了一声。

    “是我。”上官闻颢说。

    “嗯?这是什么号码。”纪伯文问。

    上官闻颢只说:“现在就把姚雪纯带到你酒吧,我二十分钟就到。”

    “怎么了?这么急不可奈?”纪伯文并不知道发生的事,张口还开着玩笑。

    上官闻颢对着电话咆哮:“她去找了子笙,子笙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我他妈要杀了她!”

    说完,上官闻颢取了车,直奔纪伯文酒吧。

    纪伯文知道出了事,丝毫不敢耽搁,放下电话就派人去找姚雪纯,等上官闻颢到酒吧的时候,姚雪纯人已经带到了。

    上官闻颢甩上包间的门,姚雪纯穿着第一次见上官闻颢时穿的那件鹅黄色连衣裙,婷婷的站在昏黄的灯光下,我见犹怜。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私自去找我太太?”上官闻颢开门见山,没有一点废话。

    “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会害她进了医院。”姚雪纯从纪伯文口中得知方子笙进了医院,纪伯文告诉她,她这次闯了大祸,让她自求多福。

    “你他妈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上官闻颢耐心有限,冲姚雪纯吼道。

    姚雪纯结巴道:“我、我告诉、告诉她,我怀孕了。”

    上官闻颢猛地怔住。

    姚雪纯继续说:“她根本就不爱你,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听到我说怀孕,她甚至说只要你同意,她随时都可以让出上官太太的位置。”

    上官闻颢心脏抽搐,他小心翼翼的摘掉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姚雪纯还想说下一句话前,反手就甩了她一巴掌,他没有手下留情,这一巴掌打的她嘴角破裂。

    姚雪纯倒在了沙发上,捂着自己的右脸,耳朵嗡嗡直响,她几乎以为自己耳膜被打穿孔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上官闻颢,他从来都是风度翩翩的,此刻的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如恶魔般的人。

    上官闻颢疯狂至极,他单手扼住姚雪纯的脖子,将她从沙发上拎了起来,冷冷说道:“我从不打女人,你好本事,今天让我破了例,你就别指望我会对你手软!”

    说完,上官闻颢放手将她一推,姚雪纯又跌回沙发上。

    “我错了,我不该去找你太太,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姚雪纯是真的怕了,她触到了上官闻颢的逆鳞,方子笙说的没错,他的怒是雷霆之怒,她根本承受不起。

    上官闻颢的身影笼罩着姚雪纯,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眼神像是看垂死挣扎的猎物:“至于孩子。”他停顿了一下:“是不是我的,你心里最清楚。就算是,我也劝你最好自己处理干净,相信我,我有很多法子让这个孩子从此消失。”

    姚雪纯像是被上官闻颢狠毒的目光钉死在沙发上,她除了在这目光下瑟瑟发抖,她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上官闻颢将一张卡丢在茶几上,说:“这卡里有50万,本来你可以得到更多,钱这方面我从不吝啬。但今天你让我不高兴了,我打了你,这50万就当是医药费,拿着钱滚出上海,别让我再看见你。”

    上官闻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重新将戒指带回无名指,然后打开了包间的门,立即有人进来拖走了姚雪纯。

    那头处理完了,纪伯文进了包间,见上官闻颢已经消了怒火,不由说道:“你一向最怜香惜玉,能把你逼的都动了手,她也太不知好歹了。对了,弟妹怎么样了?”

    上官闻颢像是泄了气,此刻人瘫在沙发上,疲惫道:“已经没事了,孩子早产,还在保温箱观察。”

    “还没恭喜你当爸爸了。”纪伯文又问:“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上官闻颢说。

    “弟妹这回可是吃了苦头了,你可要好好补偿人家。”他们几个平日里在外面玩是一回事,可是谁轻谁重,这分寸还是要拿捏的。

    “我倒是想,可姚雪纯这事,子笙大概不会原谅我了。”上官闻颢红了眼睛,他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人,失去真的就在一瞬之间。

    纪伯文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上官,上官是个死心眼的人,除非他自己想通,不然没人能帮的了他。

    上官闻颢悄悄赶回了医院,上官清妍一直守着,不敢离开,见他回来就问:“解决了?”

    上官闻颢点点头,然后看了眼病床上的人。

    上官清妍说:“她还在睡。”

    “我知道。”他就是知道,才敢过来看看她,因为只有她睡着了,才不会赶他走,他才能看她一眼。

    隔日一早,林孝媛就得到消息,顷刻赶来了医院。

    在病房门口,劈头盖脸就把上官闻颢痛骂了一顿:“我看你是昏了头了,鬼迷心窍,那么不知进退的女人你也去招惹,笙笙要是真有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办,你父亲也知道了,回头你自己跟他去解释。”

    上官闻颢在病房外守了一夜,衬衣裤子全是褶皱,胡渣也冒了出来,整个人憔悴不堪,他低着头,说:“妈,是我对不起子笙,我惹的事我自己解决,孩子不可能是我的,她有胆子就让她生。”

    “你糊涂,孩子是说生就生的么,这般的儿戏。”林孝媛气极,闻颢虽嘴上这么说,但谁也不敢保证,万一------她都不敢想象,不如趁早料理掉的好。

    林孝媛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说:“你就在外面站着,我进去看看笙笙,如果她不肯原谅你,你就一直站着。”

    林孝媛进了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子笙,不由就红了眼眶,坐下说:“孩子,妈妈知道你这回是吃了苦头了,刚才在门外,我已经狠狠教训了闻颢,回头他父亲肯定也饶不了他。幸好你没事,孩子也平安,不然,你让我们怎么跟你父母交待。闻颢他是鬼迷心窍昏了头,你怎么罚他都行,但你要先顾着自己的身体,也想想孩子。妈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只有一点,你何必自降身价去跟那个丫头见面,只要你说一句,妈妈有一千一万个法子,能让她知难而退,我之前教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闻颢的还两说,即便她坚持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也不会承认,你的地位不会受任何影响。”

    子笙瞥了眼站在门口不敢靠近的上官闻颢,她知道,林孝媛心疼她不假,可上官闻颢始终是她的儿子,她自然是话里话外都在为他开脱。

    子笙只是掉眼泪,她在乎的哪里是什么地位保不保。

    上官清妍也听出了母亲话中的意思,知道子笙这时候在气头上,肯定也是听不进去,而且母亲一味为哥哥说好话,反倒会适得其反。

    “妈,你一来就说这么多话,子笙需要休息,咱们别打扰她了,我陪您去看看宝宝吧。”

    “对对对!我心里紧张笙笙,还没去看看我宝贝孙子。”林孝媛一想到孙子,脸上才有了些笑容。

    林孝媛被女儿挽着往门外走,在与上官闻颢擦肩而过时,说:“还不进去陪着。”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俩人,子笙不想见他,忍着疼转过脸去。

    “子笙,我------”

    上官闻颢的话还没说完,子笙就求他:“你走好不好,求求你,你走好不好?”

    上官闻颢看着她哭,终于什么也没再说,起身走出了病房。

    方子维风尘仆仆的从国外赶回来,一见到病床上的子笙,破口就大骂:“上官闻颢是死人吗?我原先还以为他是真的对你好,这才几个月,就把你弄成这样!”

    子笙不说话,只掉眼泪。

    方子维心急如焚,问:“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子笙终于开口说:“是我不好,哥哥,我遇到了之前喜欢的人,我才发现我根本忘不掉他,所以是我的原因,我不爱上官闻颢,我想离婚。”

    “胡闹!”方子维从没对子笙说过重话,此刻也忍不住斥责道:“我看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婚是说离就离的吗?当初我就不同意你跟上官闻颢结婚,劝你把孩子拿掉,是你执意要嫁给他,才过了几个月,你就改变主意了,到底是谁让你失心疯了!”

    子笙咬着唇不说话,只是一径的哭。根本就没有谁,但她怎么可能告诉堂哥是上官闻颢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堂哥不会饶过他,这件事更是没完没了。她宁可让堂哥以为过错方是她,也要在外人面前维护上官闻颢的脸面。

    看见子笙哭,方子维心疼不已,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温声道:“听哥哥的话,不管你心里喜欢谁,都忘了他,你现在已经结婚了,孩子也刚刚出生,难道你要为了一份莫名其妙的感情放弃好好的家庭吗?上官才是那个会对你好的人,其他的心思你就不要动了。”

    “哥哥,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她几乎哭的窒息。

    方子维将她搂到怀里,安慰:“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随心所欲,笙笙,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担起自己的责任,相信哥哥,都会过去的。”

    半个月后,子笙能下床走动,第一时间就让护士推着她去看孩子。

    到了婴儿监护室,护士指给她看哪个是她的宝宝,子笙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保温箱里躺着的小小身体,插着氧气吸管,身上还有心脏监测仪,子笙不禁潸然泪下,她宁可受这些罪的是她。

    有人递了纸巾到她面前,她抬头看见上官闻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子笙转过脸,没有接,上官闻颢顿了顿,把纸巾揉捏在手心。

    “家属来了,你在这陪她吧,我先回病房了。”护士小姐姐说。

    上官闻颢天天都来,护士站的小护士谈论他最多,看到他就脸红,这就是上官闻颢,到哪儿都能成为话题。

    护士走了,上官闻颢说:“别担心,医生说孩子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最多下月初的时候就可以出院了。”

    子笙冷冷地说:“他本来可以不受这些罪的。”

    一句话把上官闻颢堵得无话可说,他知道子笙心里恨他怨他,他想要补偿她,怎么样都行,只要她说句话。

    上官闻颢在她面前蹲下来,说:“子笙,是我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们以后好好过,我发誓不会再犯浑了。”

    “何必呢,有什么意思。”子笙转动轮椅,想要回病房去。

    上官闻颢双手握住轮椅把手,强迫子笙面对着他,说:“所有的事我都解决了,姚雪纯会为伤害你付出代价,那个孩子也不可能是我的,你为什么就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子笙看着他,眼里全是厌恶:“伤害我的是你!你以为我在乎的是孩子是不是你的?我在乎的是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婚姻,我在乎的是你跟她上了床!”

    “子笙,我------”上官闻颢无法为自己辩解,他想去摸摸她的脸。

    子笙偏过头说:“别碰我!”

    上官闻颢知道子笙嫌他脏,他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上官闻颢的脾气子笙最知道,真把他惹毛了,他敢杀人。子笙怕他真对姚雪纯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于是说:“这件事跟姚小姐没有关系,你不要把火撒在她身上,没有她,还有张雪纯、王雪纯,错的人根本就是你,你明白吗?”

    上官闻颢哑然,是啊,从头到尾只有他是错的,若是不他当初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去招惹了子笙,千方百计的把她娶到手,也不会有今日的相看两厌,他是错了,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