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深吸一口气，小声问“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

    “面粉。当然是面粉。后来给你的也是面粉，你可以尝尝。熟面粉，加了一点盐和孜然，味道相当不错。”

    “一包面粉你让我...加到他水里干嘛！”刘雨怒不可遏。

    “当然是因为我开心啊。你可以不做的，我又没有威胁你，我威胁你了吗？”

    深呼吸“没有，没有威胁。”

    “我请你吃饭，带你飙车，跟你的领导打招呼给你升职的机会，两次把你从局子里捞出来。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语气？”

    “对不起！”语气平缓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妹妹要上小学了吧。巧了，我认识r市的一个校长，听说他现在带的学校是你们那边最好的小学。之后跟家里打个招呼，过去报名吧。”

    说罢，挂断电话。

    好几辆车停在外面，许多人围过去。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简单的年轻人，保养的很好，一点也看不出三十多岁的样子。稳重简单的衣着让人觉得颇为沉稳。

    会议准时召开。

    刘雨坐在最角落，一动不敢动。

    台上的，除了曲正遥，还有某高校校长，本市的两个领导。下面的，无一不是本市高校的中流砥柱，人均地中海，教龄至少三十年。刘雨这个拢共没三十岁的坐在其中，像是进了狼窝的哈士奇。

    座谈会，并非是什么正式的会议。开场结束之后按照流程逐一发言提问。随即就是畅所欲言的环节。一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中间休息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也是唯一可以凑近了向领导们展现自己的时间...

    特级教师们一辈子沉浸在教学中，三五成群互相讨论。

    台上的领导走了两个，另外一个正在和曲正遥小声说些什么。他面前的茶杯开着盖子...

    刘雨抓住机会...躲去了厕所。

    扒着马桶干呕。

    实在是太紧张了...

    想破脑袋，刘雨也想不到有什么把那东西弄到他杯子里的办法。

    中场休息结束，刘雨缩在角落，专心听大佬们讲述自己的经验。

    在没人注意的天花板，一层水雾凝结成水滴...

    刘雨掏出手机，给许青文发消息：放进去了！

    对面回了一个ok的表情。

    长舒一口气，一下子放松下来。

    后面，刘雨一直看着台上的茶杯。

    直到结束，曲正遥也没有碰里面的水。

    这让刘雨彻底放下心来。

    领导宣布交流会结束，众人起身拍照留念。刘雨自觉的到最后面。

    “这位老师，你到前面来吧。”曲正遥笑着说。

    领导立刻接话“对对对，咱的队伍，不但要有优秀的老教师们发光发热，更要有像曲教授这样的年轻一辈接过大旗啊。要传承精神，一辈更比一代强啊。来来来，这位同志，来这前面来。”

    刘雨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座谈会到这里就结束了。所有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领导们另有行程。

    离开之前，曲正遥忽然说“刚才那是那个学校的老师。”

    没人知道，甚至众人还颇为疑惑刘雨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也没听闻有谁打招呼啊，怎么就莫名的塞进来个人...

    还是领导的秘书备课比较认真，把今天入场的所有人都记在心底。听闻刘雨是职校出来的，众人更感到奇怪，职校，对教育系统来说，跟流放没有什么区别...要是有背景，不该去职校。要是没背景，不该出现在这里。

    不过也没人太过在意，就一笑而过了。

    结束之后的刘雨迫不及待的要回家。后续安排的晚宴也不敢参加，自己打个车回家了。

    到家之后，刘雨在楼底下徘徊好久。开上车就往市里的方向去。在即将进城的路口把车停到村里的空地上。步行穿过整个村，在另一边叫车进城。

    手机找不需要登记的民宿。

    就差蒙着脸了。

    把所有的灯光关闭，这才安下心来。

    坐在窗边犹豫好久，始终不敢拨通家里的电话。

    短短几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一时间分不清哪是真的，哪是假的。刘雨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该是按部就班，逐渐走向坟墓...

    可现在，生活好像准备让刘雨突然踏向坟墓。

    刘雨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把手机关机。纠结的很长时间，又把手机打开。曲正遥没有喝水，刘雨拿不准许青文到底是什么态度。以及她让自己放到水里的到底是什么，万一真的是违禁品...那也和刘雨没什么关系，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那东西是刘雨放进去的。会场上只有一部录像设备还在不间断的记录。刘雨掐着时间确保滴落的时候没有出现在镜头里面。

    但是，生活啊，这操蛋的玩意，向来粗暴不堪。

    一大早，学校领导就打电话给刘雨，说上边的领导要到学校参观...刘雨要作为陪同，介绍学校的相关情况。

    这该死的温柔。

    刘雨现在就想给许青文发消息，告诉她自己不需要这些东西。她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可以直接打钱，不用这么频繁的展现她的手腕有多么强硬。

    人生在世二十多年，没这几天见的领导多。

    然而，刘雨还是小瞧了生活的残暴。

    “你好啊，又见面了。”曲正遥微笑着伸出手，与呆愣的刘雨稍微握手。学校大领导都没有这待遇。

    刘雨全程麻木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思索自己到底是得罪哪路神仙了，一定要往死里搞自己。

    跟着参观了学校，去校史博物馆转了一圈，这是刘雨第一次知道学校还有这么个东西。然后坐在一起说些有的没的，按照流程，接下来该出去吃饭了。

    曲正遥却拒绝了一同用餐的邀请，说自己下午要赶到省会，时间不够充裕。

    随即越过人群看向刘雨“这位老师开车送我一下吧。”

    直接杀了我，谢谢。

    更恶心的是。曲正遥不让刘雨开车，而是自己坐在驾驶位，从上车就一言不发。

    熟悉的路线，熟悉的红绿灯，熟悉的岸边，熟悉的淮水。

    刘雨多么希望一场大水把自己跟那数万楚军一起淹没在这淮水里。

    曲正遥非常自然的从后腰中取出枪来，指着刘雨的脖子“下车。”

    给个痛快吧。

    这时候刘雨反而不害怕了。

    想明白了，没有挣扎的必要。死就死吧。死的壮烈，死的痛快，死的悄无声息，爱咋咋地吧。

    下车，愤怒的摔车门。快步到岸边，蹲下，抱头，一气呵成。

    这一套下来给曲正遥都弄懵了，太熟练了吧。

    收起枪，下车“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刘雨没好气。怎么做到怎么做到，这帮人就没别的话，这么好奇去装监控去啊！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怨气横生的吼叫吓曲正遥一跳，于是他采取了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去车里取了电棒。

    给刘雨来了个爽。

    电到上下通气，电到七窍生烟，电到爽翻天。

    刘雨口吐白沫，无力的呻吟“做到什么...你倒是说啊...”

    “我没问吗？”

    显然没有。

    于是曲正遥又给刘雨来了个爽“我没问你就不应该知道吗？”

    “你在我的水里下了东西。”

    “什么水...”扭曲，挣扎，痛不欲生内脏都电的八分熟了。

    “谁致使你的？”

    刘雨犹豫了。不论是曲正遥还是许青文，显然都跟刘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随手带枪啊。那些刘雨想都不敢想的领导跟人家相谈甚欢，甚至几近谄媚。年龄不小了，不是那些年十八九岁血气方刚觉得世界非黑即白的年龄了。刘雨知道，这世界运转规律不是自己这种人玩的转的。是对是错更不是自己有资格评判的。做好分内的事情，老老实实过完一生就是最大的幸运。

    可现在...前狼后虎，不如让他们争斗去...

    嗡嗡。

    刘雨手机铃响。

    曲正遥取出刘雨的手机“这是谁？”

    “校领导...”刘雨回答，趁曲正遥没反应过来直接把手机扔到水里。

    刘雨说谎了，那是刘雨的妹妹，年仅六岁还没上小学的妹妹，爸爸为了准备她上小学的时候，去给办的手机卡买的电话手表，顺带注册了微信。这个微信号，只用了一天...

    曲正遥微笑，不在乎刘雨耍的小聪明。有些“很好，现在，告诉我，水里的东西，是谁指使你放进去的。”

    “在我裤兜里，在我裤兜里...”刘雨有气无力“我不知道是谁，真的不知道，我也没给你放任何东西。去之前的前一天晚上有人给了我这东西，让我到时候见机行事，他们没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也没说要放到什么地方啊！”

    曲正遥找到了那包粉末，因为薄薄的一层刚才掏手机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忘掉今天的事情。还有，以后不要想着走歪路，你这个样子也配当老师。”

    哭都没有力气。

    太折磨人了...

    刘雨一直坐到快日落的时候。那辆面包车又来了。

    车没有停，扔下手机接着离开。

    里面没有手机卡。

    刘雨就脱了上衣，摸到水里，找了好久好久，找到天黑才找到自己的手机。

    把手机卡换上。

    没有人联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