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教授

第十一章·山谷

    现在的什么东西都在改朝换代,连诺基亚都有好多个不同的版本。传统的洛阳铲早就不用了,三叔拿的是一把考古探铲,拿铲子使用钢管一节一节拧出来的,要多少根钢管就拧多少个钢管,战国古墓这么大,这玩意儿是省不了的。潘子除了带那些必要的行李还把他的短头步枪别在了裤腰带上,这枪比黑市上买来双管步枪短了不少,这个时候带下去既不让人察觉,拔出来的时候也比普通的双管步枪方便,听三叔说,有些时候在墓道里连转身都是困难的,双管步枪枪身太长,完全派不上用场。

    我准备的就只有一个数码相机,一把泥刀,反正也是单纯地下去体验一下,实习土夫子要求就不要这么多了。

    等东西差不多清点齐了,我们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照着招待所大妹子给指的方向出发,一路上你一言我一语倒也不觉得脚下的路有多难走。

    原本我还以为我的装备应该是最寒酸的,结果谁知道,醒来之后吃早饭的时候,我瞧见沈巍穿着件圆领长袖提着个箱子我就知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倒数第二,沈巍铁定能给我垫底。不过也是,再怎么说我也算是半个土夫子,人家沈教授就是单纯地出来调研的,毕竟不像三叔他们这么专业,这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就他这小身板进山,怕不是还没能爬进盗洞里,就能给人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出于对同行小白的惺惺相惜和倒数第二对倒数第一的将心比心,我还是像前一天那样,把我那件墨绿色的冲锋衣递给他。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回绝,对我笑了笑,就把衣服给披上了。

    说来也奇怪,昨天休息的时候,这个招待所的枕头我总觉得有股发霉了的味道,也有可能是因为临近下墓太兴奋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后来干脆爬起来把我的衣服拿来垫枕头。这件冲锋衣当时离我手最近,就用它来裹的枕头。

    我还想着这么长时间了,沈巍那股从来没闻过的冷香怎么也得散得差不多了,结果谁知道,我头刚一挨上去,那香味的浓度感觉和他当时刚剐下来的时候差不多,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干什么吃的,喷的这香水确实厉害。本来一开始又激动又亢奋地睡不着觉,枕着裹了衣服的枕头,没过多久,想着想着,还没想清楚明天进山了遇到哪些情况该怎么办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还真是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巍用类似于“安神散”的东西熏衣服,还是舟车劳顿了一天,这么一趟下来也算是跌宕起伏,总之睡得感觉连骨头都酥了,早上差点没能起得来。

    我看着沈巍乖乖地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了最顶部,靠近下巴的位置,又想起他身上那股香味,便随口问道,“沈教授你那香水是什么牌子的?味道不错啊。”

    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后脑勺,笑着回我道,“啊,这是实验室里学生做完了科研让我帮他们一起提炼的腊梅精油,成功了之后,那些学生就送了一瓶给我。”

    不愧是生物工程学教授。我给沈巍竖了个大拇指,大奎听到了也凑过来,说道,“这个精油我知道,就我来之前,我们隔壁邻居的小丫头还和我提起过,他们学生物还是啥的,书上有教呢?看不出来啊,沈教授还会这个啊,了不起,了不起。”

    潘子踢了他一脚屁股,笑骂道,“你知道个屁。”

    前面三叔突然叫了一声,我们便停止了说笑,正色向前走去。三叔问完路回来,给我们指了个方向,神情不妙。

    我顺着三叔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很明显前面的山沟沟是被泥石流冲出来的,我们现在就站在一条山脉和另一条山脉之间,这峡谷很长,雨季的时候应该是条河,但是给泥石流一冲,又加上这几个月干旱,就剩下中间的一条浅溪。这两边的山都很陡,根本不能走人,而前面的河道已经被山上塌方下来的石头堵住了。

    这样看来,前面两个多小时的山路都不算这么,这才是重头戏。

    我们二话不说就开爬,这石头还不算松动,就算是沈巍都能翻过去,还不带喘气的。三叔大概都没想到沈巍个大学教授身手居然这么厉害,看着他翻石头倒吸了一口凉气,等沈巍上去了才由衷地赞叹道,“沈教授厉害啊,这身手不比潘子大奎差啊。”

    我站在沈巍背后,看见他的动作忽而一僵,又放松了下来,然后听见他轻笑了一声,难为情地解释道,“没有,我只是经常锻炼身体。”

    我寻思着这人要么是过于谦虚,要么是在藏拙,锻炼身体怎么都是锻炼身体,举铁八十公斤那还不是锻炼身体。不过倒也没人死抓着这一点不放,大家都是成年人,说一半藏一半那是正常的,大不了就瞎猜嘛。沈巍说他经常锻炼身体,我就猜他经常举铁八十公斤,既然两种说法都用毛病,那相对来看,毛病就没这么大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毛病相对定律吧。

    塌坡后面刚开始是一片峡谷,到后来就满满都是树了,到了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也不知道这天王老子他娘的怎么想的,能搞出来这么个生态。

    说来也是巧,我们正走着路,谁承想居然碰到了当初和那个船工一起给我们拐到尸洞里的那个老头子,潘子一顿威逼利诱,那老头全招了。和我们当初想得差不到哪里去,他娘的果然是想要等我们嗝屁了去捞我们行李的。那个盗洞也是有蹊跷,虽说看上去是个直洞,实际上洞顶有不少窟窿,只是那些窟窿都打得很隐秘,要不是存心去找根本就发现不了,这老头便是从盗洞顶上的窟窿跑出去的。

    看样子那老头子对这一带也是熟悉,我们就想着要不让他给我们带到斗那里去。结果谁知道那老头扯出一大堆有的没的,一会儿是妖怪一会儿是要吃人的树。我们都当他在吹聊斋,就只有沈巍在听到奇形怪状的树的时候眼睛像是亮了一下,我寻思着这人怕不是带了个什么雷达,听到这些神奇动植物就来劲,职业病要不要这么准时发作。三叔懒得和老头子废话,加上潘子刚开始逮人的时候就把枪给拔出来了,怎么说都是比较有威慑力的,挥了挥手,让潘子给这个老家伙给绑得严严实实的,有他带路,我们能省不少事情。

    这老头一百个不愿意,但是没有办法,三叔那老狐狸精,落到他手上不死也要褪层皮。按老头子的说法,到那个地方差不多要一天的时间,大奎在前面开路,我们都加快了脚程,边看地图边凭着老头的记忆,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那里。我粗略算了下,我们走了有半天时间,一开始还能说话,后来只觉得到处都是绿色,绿得眼睛发花,让人只想睡觉。

    唯一让我心里稍微好受一点的大概就是我的体能到没有退步多少,这么一趟上山的路走下来倒也没有多累,除了困得想睡觉之外,还像是几年前的小年轻似的健步如飞。这样想,倒是颇有一番“岁月这把杀猪刀怎么杀也杀不到我”的幸福感。

    突然,那老头子停下来不走了。

    潘子骂道,“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那老头看着一边的树丛,连声音都在发抖,“那……是……什么东西?”

    我们转过去一看,在那草丛里一闪一闪的,竟然是一只手机。

    那个手机应该是刚丢下没多久,我捡起来一看,上面沾着血水,就觉得不妙,“看样子这里不止我们一批人,好像还有人受伤了,这手机肯定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打开手机里的电话本,里面就几个号码,都是国外的,其他的什么信息也没有,不过这么长一段时间手机还有点不说,居然还没锁屏,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古怪。三叔说,“不管怎么样,我们不可能去找他们,还是赶路要紧。”

    这荒郊野外的,除了这部手机也没有别的其他线索,我们只好接着开路往前走,不过这手机出现在这里的确不是件寻常事,于是我问那个老头子,除了我们最近还有人经过这林子吗?

    那老头嘿嘿一笑,“两个星期前有一拨人,大概是几个,到现在还没出来呢。这地方凶险着呢,几位爷爷,咱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不就是个妖怪嘛,”大奎说,“告诉你,我们这位小爷爷,连千年的僵尸都要给他磕头,有他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在话下,对不?”他这句话是问闷油瓶的,但是闷油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抬头望着天,然后眼神落到沈巍身上不知道是几个意思,完全把大奎当空气。大奎在闷油瓶那里碰了钉子,顺着闷油瓶的目光,又将矛头对到沈巍身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潘子给了个手刀,便悻悻地不再说话了。

    我们闷头走到天昏地暗,下午四点不到,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我们看到了十几只几乎完好的军用帐篷,这种帐篷质量非常好,钱也不少,虽然现在上面积满了腐烂的落叶,但里面还是非常的干燥和干净,帐篷里有不少生活用品,我们随便翻了翻,有很多零散的装备,没有人的尸体,那老头子应该没有说谎。

    我们甚至找到了一个柴油发电机和几桶汽油,不过发电机已经生锈了,潘子试了几下,果然已经报废了,不过汽油应该还能用。我翻了一下,发现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撕掉了标签,包括帐篷和背包上的标签都没有,看样子这些人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在营地生了火。本来是说压缩饼干配白水,一口下去找不到嘴,那玩意儿我吃过,是真他娘的难吃,结果不知道沈巍从哪里翻出来一个便携式燃气灶和一口锅,就在营地里煮东西吃。

    也不知道沈巍那双手怎么长的,本来我是没什么胃口,闻着他煮东西的那股味,馋虫瞬间就被钩上来了。我一看三叔他们,大奎眼睛都绿了,盯着沈巍面前的那口冒着白烟的小锅直咽吐沫。那味道是真的香,不单单是碳水化合物煮熟的香味,还有些杂七杂八我也说不清是什么的味道,反正就是香,香得人舌头都要给掉出来了。

    好在沈巍也没有煮太长时间,不然我们还没给粽子整死就要被他给馋死了。等他终于把锅盖揭了,又像变戏法似的从营地里摸出几个一次性的纸碗,给我们每个人都舀了一碗,就连是被拴在一边当看门狗的老头子都有一碗。

    沈巍把纸碗递给闷油瓶的时候闷油瓶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他真的是什么神仙要辟五谷,不吃东西,结果两人僵持了三秒,我牙差不多要给酸下来的时候,闷油瓶还是接了那个纸碗,和沈巍小声地道了声谢谢,就捧着纸碗坐到一边开始进食。

    我的那碗是沈巍最后才递给我的,我瞧着三叔他们吃得呲溜呲溜的早就馋得不行了。沈巍把纸碗递给我的时候,我拼尽全力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先给他道了声谢,然后开始捧着碗大吃特吃。

    不得不说,沈巍真他娘的是个天才,那锅东西其实就是用压缩饼干和牛肉罐头煮出来的,但是一点罐头的怪味都没有,压缩饼干煮出来的羹也没有原本仿佛嚼木屑一样的味道,就只有一股肉和佐料的咸香味。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这样把压缩饼干和罐头肉煮在一起还这么好吃的,不过就沈巍在锅里放的那么多肉,说实在话,要再不好吃我把我头拧下来当球踢。只不过,这碗罐头粥我吃着总觉得有一股不像是调料倒像是草本植物的味道,不过我也没有太在意,毕竟是纸碗,有点奇怪的气味也是正常的。

    虽然一开始是真的饿慌了,但是吃到后面是真的撑,我要打个饱嗝都是沈巍秘制罐头羹的肉味,也不知道到时候下地了,粽子闻到我身上的肉香味会不会跳起来和我拼命。

    我听见不知道是大奎还是潘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然后大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东西真他娘的好吃,就是我怎么没找着肉啊?”

    接着潘子也小声地说道,“我也没肉,三爷,你那碗有肉吗?”

    三叔声音像是有些急,轻声叫道,“你别打我这碗的主意,我他娘的就这么一小块,还得省着吃呢!”

    大奎像是不甘心,扯着嗓子问坐在一边的闷油瓶,问他那碗里有没有肉,闷油瓶一反常态地四十五度角望天,对大奎摇了摇头。

    我低头看了看我碗里卧着的几块大肉,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