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莲花处处生

二十一、不过人间蚍蜉

    瞿白在阴暗的地牢中醒来。

    他平静地看了看地面,此处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和数不尽的脏污,各个角落里都藏污纳垢,和他一身白袍丝毫不匹配,而他正被锁在十字担架上,双手动弹不得,寂静的地牢里一个人也没有,就连窗沿的滴水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见有脚步声,他轻轻抬起头,眼中古井无波。

    来人正是那领头的领主,秋子期。

    他笑着,走上前来,抚了一把捆住瞿白的生锈的锁链,笑道:“瞿先生,怎么样,我这特制的锁链可是特意为您打造的。”

    瞿白默不作声,低下头去。

    “你说话呀!装什么哑巴?当好人好玩吗?”秋子期怒道:“凭什么就你光风霁月,衬的我们像几个臭虫!”他胸口一起一伏,似是气急。

    “我们沧溟城的庄园,几百年来都是这样,你凭什么要改变!他顿了一下笑道:“凭你是救世主吗?”

    秋子期又道:“本来想多留你几刻,谁承想,你却传信给大熙?”

    “沧溟城早就不归大熙管了,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传了信又有什么用,庸人自扰!”

    瞿白静静地听他说完道:“那你可知为何?”

    “我一介庸人又怎会知道瞿先生的原因。”秋子期阴阳怪气道:“又是为国为民?哈哈,算了吧,你现在这样子,怕是完不成了。”

    “国有民怨,只会前赴后继,这整改庄园之声,只会越来越大,终有一日这庄园里的恶俗必将倾覆。”瞿白微微笑了笑,超脱而自然。

    秋子期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瞿先生还是这样,一句话可以杀死一个人。”

    “放心,你活不了多久了。”

    秋子期缓缓踱步走出了地牢。

    “朝生,暮死。”

    “众生皆如此,可否不辜负?”

    瞿白喃喃道,额间一抹了悟超然。

    大殿上,一群人围在一起,讨论着地牢里那人的罪行,讨论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声音充斥着整个大殿,恶臭香粉味遮不住他们口中的恶意。

    “他私自给大熙传信!”

    “他……

    “他……

    列了几条后,竟是纷纷哑口无言,但众人都只知他触犯了庄园的利益,纷纷希望除之而后快。

    “几时行刑?”不知是谁问道。

    秋子期笑着说出残忍的话:“今日午时。”

    而此刻,李莲花一行人正在庄园做工,许久都不见瞿先生回来,内心疑惑。

    “李莲花,瞿先生今日不是发工钱吗,怎的还不见回来?”方多病问道。

    李莲花有些莫名的焦躁,摇摇头道:“不知道,只是我感觉,先生出事了。”

    “啊?那我们快去找他!”方多病焦急道。

    笛飞声也难得有些紧张:“我们分头找,总能找到的。”

    三人便又从那甬道钻了出去,而这次站在庄园外的地面上,却是满心忧虑,只想快些找到瞿先生。

    他们走遍大街小巷,问遍行人,只是无人回应。

    又走到一处宅子,方多病跑了进去,李莲花紧随其后。

    这座宅子的主人是一位老先生,眼睛瞎了一只,腿脚也不好使。

    “老先生,你看到过一位白袍中年人吗?”方多病开口问道。

    那老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喝着茶,颤巍巍道:“不必找了,天地自有命数。”

    李莲花看着老人,轻轻点点头,和方多病一同退了出去。

    方多病疑惑道:“这就不问了?李莲花,我们该怎么办?”

    “他应只是不想告诉我们,既如此,我们只能自己去找了。”李莲花思索道。

    “从哪里找起?刚刚去了这么多地方都杳无音讯,这可怎么办。”方多病心忧道。

    李莲花轻轻摩挲着下颌道:“依我看,瞿先生应是被其他领主关了起来,生死未明。”

    “怎么说?”方多病问。

    “方小宝,你仔细想想,别的领主庄园里都是工人劳苦,环境艰苦,怨声载道,众不敢言,而瞿先生的庄园,却是欢声笑语一片,而别处恰恰与瞿先生的庄园相反。”李莲花轻轻道。

    方多病疑惑道:“那为什么会把他抓走呢?”

    李莲花眉头一皱,抓着他的手就走道:“我知道他在哪里了,得赶快!”

    午时的钟声响起,日光照耀下,两人在街道上狂奔。

    终于赶到秋子期的府邸,二人已是气喘吁吁,就这样闯了进去。

    “瞿先生呢?他在哪儿?”李莲花眉倒竖,问道。

    那士兵阴狠道:“你恐怕没命知道了。”说完便拔出长剑,对着李莲花便刺去,赫然是一招“神龙摆首”。

    方多病小跑跃至李莲花前,拿剑便接,出手便是一招“多愁公子剑”。”

    那士兵被震得截截倒退,“砰”一声倒在地上,口中溢出鲜血,不省人事。

    其他士兵见了,都害怕的倒退几步,李莲花等人见状,对视一眼,冲进殿内。

    方多病提起一个士兵的衣领看着他恐惧的眼睛问道:“说!瞿先生在哪里?”

    “在……在地牢……那士兵嗫嚅道。

    李莲花冷声道:“走。”

    方多病狠狠地把那士兵放下,那士兵摔在地上,恐惧蔓延全身。

    “李莲花,入口找到了!”方多病喊道。

    李莲花快步走来:“在哪儿?”

    “看此处,地势较别处高,那地牢应在此处。”

    “而旁边这个不显眼的木门,应是入口,且并未上锁,看样子是有人刚进去过。”方多病认真道。

    李莲花挑眉:“方小宝,不错嘛,有进步。”

    随后便和方多病一齐进入地牢。

    这地牢很黑,很长,一眼望去,好像看不到尽头,李莲花在前方警惕地走着,四下皆是焦黑的墙壁,混着血污。

    走了不知多久,室温逐渐变低,方多病冷的直哆嗦,问道:“李莲花,你不冷吗?”

    “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了。”李莲花有些焦急道。

    终于看到微弱的光芒,听到一些声音,二人奔向前去。

    却只听得一声微弱的声音:“虽千万人……吾往矣……

    入目是白袍先生微微低垂着头,血液染红了白色衣衫,开出一朵朵绚烂而又凄美的花。

    不过人间蚍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