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腿竟然保住了呢？”杨奕等曹闻道父母一走，就不客气了。

    曹闻道哪里不知道杨奕的一点小心思。但既然现在知道梁辰烟的心意了，自己也算是抢了人，得了便宜就行了，口舌之争没必要再争。况且，对方好歹跟梁辰烟生活这么多年，算是“娘家人”，杨奕以后就是“小舅子”的人物，他自己的姿态就一定得放低。

    他苦笑着说：“勉强吧，差点就保不住了。”

    杨奕：“以后会有什么问题吗？”

    曹闻道继续卖惨：“说不准，可能阴雨天气得有点痛，走多了还有点瘸吧。”

    杨奕：“这么严重吗？那……小烟以后不能嫁个残疾人吧？”

    曹闻道：“没有！不至于！我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咬牙都不能瘸，大男人一点点痛算什么！”

    梁辰烟忍不住笑：“得了你们两个人，我当事人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一堆事弄得，我都晕了。我先声明一下啊，本人目前还单身。”

    杨奕：“说正事，昨天跟方警官一起研究了一下资料，我们基本锁定了辛怀恩的嫌疑，而且，车祸八成也是他做的手脚。”

    梁辰烟：“杀人灭口，好狠！既然锁定了，是不是可以马上抓人？”

    杨奕摇头：“只知道他和杨宏远在不死酶这个事有联系，但找不到他杀我爸的证据和撞我们的关键证据，因为撞人的司机找到了，一口咬定是自己太累了疲劳驾驶没注意前面有人才撞上去的。

    梁辰烟大喊：“谁信哦！”

    “没人信，但也没证据。而且，辛怀恩现在居高位，是省环保厅的厅长，上面也有不少背景，光是盗取不死酶标本的事，要掰倒他不容易，毕竟姜阿姨是在他们的实验室发现的不死酶，也可以说就是他们整个实验室的成果。”

    “还有隐瞒毒副作用违规获取上市许可的事情。”

    “这个牵涉的人太多，要扳倒就更难了。”

    梁辰烟：“既然这些事弄不倒他，他费这么大功夫要杀你爸是为什么？”

    曹闻道：“他们的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肯定是希望越少暴露出来越好。”

    梁辰烟：“那他不觉得杀了个人会让他们暴露更多吗？”

    曹闻道：“所以伪装成了意外。可能也没想到杨宏远留了QQ号，而我们又能找到那些聊天记录吧。”

    杨奕：“还有，也许是有些人对于得到手的东西，一点都不想失去吧。”

    那两人点头，说得有理。人类可悲的地方就在这里，在利益面前，无法不迷失自我，得到越多，就期望越多，越害怕失去。哪怕只是一点点比从前差，都无法接受。

    梁辰烟突然想到什么：“我现在有点害怕，看起来他们一直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才能跟着我们的车还把人撞了，那么，他们到底跟了我们多久？这两天我们在医院会不会也有危险？”

    杨奕笑：“你现在才想到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曹闻道安慰她：“没事，我那天入院就让纪英明给我安排了，外面有他请来的安保人员，而且，这里是私人医院，管理很严，一般人进不来的。”

    梁辰烟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说：“但杨奕呢？他又没有一直在这里。”

    杨奕看了她一眼，强行掩饰住心里的情愫：“李警官派了人保护我。”

    梁辰烟这才放下心来。

    文华医院离市中心远，离杨奕学校更远，他明天还有事，算是探望完曹闻道说完正经事就走了。

    晚上曹氏夫妇来送饭，一家四口在病房的小桌子上摆了七八个碗，也幸好是这家医院设施豪华才能有这么大的床前小桌。

    曹闻道硬着头皮吃了三碗饭，把林爱珠看得满心欢喜。大概天下所有当妈的都喜欢胃口好的孩子。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主要全靠林爱珠女士耐磨的嘴皮子，才没让场面冷下去。跟这家人久一点时间相处，梁辰烟初始的抗拒和不适已经有了很大缓解。而林爱珠一厢情愿的亲近她，反而让她有了一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

    林爱珠女士热情活泼，跟姜愈完全不一样，但梁辰烟感到了一丝很不一样的母爱，她偏帮梁辰烟时不时打击自己儿子的行为让梁辰烟觉得好可爱。因此，她觉得曹闻道有点可怜，便总是要替曹闻道说一说话。

    这让林爱珠女士更开心，觉得儿媳妇会疼自己儿子。其实讨好婆婆有一个事大概率是会成功的，就是对她儿子好，婆媳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多半不会出问题。

    几个人不知不觉聊到了十点，才惊觉护工已在旁边默默等候着上岗多时。头天夜里虽然也有护工，但梁辰烟不放心，硬是在沙发上坐着和护工一起守了一晚。但今天曹闻道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待在病房了。

    “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早点过来给我带早饭好不好？”

    梁辰烟：“早饭啊？阿姨做的那么好吃，你还吃我做的吗？”

    曹闻道：“吃，你做的也好吃。”

    梁辰烟翘了翘嘴角：“说得好像你吃过一样。”

    “不用吃过，只要是你做的饭，怎样都觉得好吃。”

    梁辰烟笑意克制不住，低头不想被人看见，轻轻“嗯”了一声。

    林爱珠在梁辰烟后面对着曹闻道竖起大拇指，用嘴型说“儿子你厉害了”。

    梁辰烟陪着曹氏夫妇下楼。医院的夜里很安静，林爱珠挽着梁辰烟的手臂，像个妈妈带着女儿一样。夜里的风有点凉，她又伸手搂住梁辰烟的肩膀，说：“明天多穿一件外套，别着凉了。”

    梁辰烟：“我不冷的。”

    林爱珠：“你是不是嫌弃我啰嗦，还是最讨厌‘你妈觉得你冷’？”

    梁辰烟忍不住笑：“阿姨你还知道这个？”

    “那是呀，我小时候也这样嫌弃我妈来着，可是自己做了妈妈就不一样了，这种多穿衣服的话就是从我心底蹦出来的，根本不受我控制就说出来了，所以你别怪阿姨哈。”

    梁辰烟笑着摇头：“不怪，那我明天多穿一件。”

    三个人到了医院门口，等了十分钟没等到一辆出租车。

    曹培元脸上的不耐烦已经肉眼可见：“这医院真的这么偏吗？老纪家医院开这么偏干嘛？真是没眼光。”

    “这里是高级私立医院，来住院的人谁没有专职司机接送？”林爱珠怼他。

    “那……也不能这么说，谁还没有个万一呢。明天我要打电话给他提意见，要不然我现在就打吧。”

    “你不要睡觉人家也不要哦？”

    “那行，我明天打。但现在打不到车怎么办？”

    林爱珠掏出手机：“你老人家不行了，什么都有秘书给你办，丧失了自理能力。我们这些人呢就要自力更生，让我来试下打车软件叫车。”

    曹培元凑过来看她手机：“哟，你还真装了这个什么APP，会用吗？”

    林爱珠嫌弃地走开：“你别看，我跟王秘书学了三十分钟呢，你既然不屑于学就也不要看，等下也不要坐我们的车。”

    “哼，不看就不看。”老曹坚决不说后半句“不坐就不坐”，想着等下车来了他一定要第一个拉开副驾驶的门，谅她们两个女人也拦不住他。

    但结果是，林爱珠在打车软件上捣鼓了十分钟，一辆车也没打到。

    “你是不是根本没学会？”老曹毫不留情地质疑她，只收获了了一个无声的白眼，还有林爱珠拉着梁辰烟往离他更远的地方走了两步。

    又五分钟过去了，打车软件上他们所处的地方方圆几公里一个车也没有。林爱珠不知不觉打了个呵欠，看梁辰烟回头看她，硬是把后半个呵欠吞了回去，假装一点也不困。

    梁辰烟说：“叔叔阿姨，你们等我一下。”就往住院大楼后面走了。

    老曹：“她去干嘛？开车吗？有车还等到现在才说要开？”

    林爱珠：“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去上厕所吧。”

    还没等两人探讨完，一辆彪悍的绿色川崎突突着停在了他们面前，上面那位飒爽的车手的是他们家准儿媳。

    这车是梁辰烟中午的时候骑过来的，本来想着跟曹氏夫妇一起打车，结果打不到，只能又骑车回去了。

    老曹：“这车后面坐不下两个人吧？”

    林爱珠：“我比较瘦，要不然挤一挤？”

    梁辰烟：“估计不行，我先送阿姨再回来接叔叔吧。”

    “那会不会太麻烦了？”林爱珠单纯心疼儿媳妇，但老曹想象了一下和儿媳妇同乘一辆摩托车的情景，觉得有些不自在。

    梁辰烟也不是不知道，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说：“没事，你们放心，我开车很稳的，这车曹闻道改装过，后面有扶手，你们放心坐。”

    老曹还是不放心：“那你……有证吗？”

    林爱珠拍了他一掌：“没证人家能载你吗？”

    梁辰烟迟疑了两秒：“……其实没有，但我真的能骑，你们要不要……相信我一回？曹闻道教的，你们应该信任他吧？”

    林爱珠：“我信的。”

    老曹：“不是很信。”

    梁辰烟递了一个头盔给林爱珠，带着她飞驰出去。过了大约四十分钟，在冷风中强忍着不瑟瑟发抖的老曹终于见到梁辰烟骑着摩托车回来。他打了个喷嚏，直接放弃了假意推辞，爽快接过了头盔，坐上了儿媳妇的摩托车。

    当她是个摩的司机吧，老曹想。

    旁边停车位上的一辆黑车里，一个戴墨镜的大汉跟另外一个说：“我们的任务到底是随时跟着他们，还是随时守着医院里的人？”

    两外一个大汉抢走了他手里的盒饭：“谁让你就记得吃，什么都不认真听。”

    “这么晚了才吃饭，我差点都耳鸣了。不过既然你听了，那到底任务是什么？”

    “其实，我也没太记得，不过，这里只有一个不能起床的病人，那边是三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我们应该守着战斗力弱一点的人吧？”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