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确认曹闻道没有大碍之后，老曹就着急要回去了。

    曹闻道不肯接班，虽然他精力不如年轻时，只能暂时重点倚靠副手，但总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情会有人来找他，他自己也没那么放心什么也不管。

    林爱珠却不肯走了，如果曹闻道孤零零一个人她说不定还没那么愿意待在这，因为曹闻道总对她的唠叨爱理不理。但现在有了梁辰烟，她觉得自己有了个可以倾诉的伴。

    尽管梁辰烟也是爱理不理，但只要没像曹闻道那样明目张胆反对她的关爱，林爱珠女士就觉得那是她什么都跟自己意见相同。她开心得在自己老姐妹群里晒过自己儿媳妇的各种优点好几轮了。

    老曹和林爱珠一拉一扯，两人还是没走成，弄得老曹很烦躁，坐了摩的司机便车的好感眼看着又要降低。

    梁辰烟反正也不会曲意逢迎，干脆就只跟林爱珠接触。

    这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妈妈，梁辰烟想。

    别的妈妈一定会觉得儿子一个人孤零零才要陪着，儿媳妇在反而不好相处，林爱珠却反其道而行之。这让梁辰烟想起了母亲姜愈在为母之道上的特立独行，虽然跟林爱珠截然不同，却都让梁辰烟能体会到温情。

    于是她和林爱珠便自然而然地越加融洽起来，好像她才是亲生儿女，有时两人聊天都能把曹闻道给忘了。

    曹闻道其实无所谓，他从来没觉得母亲会不喜欢梁辰烟，但两人相处宛如亲生母女那样他却是没想到。这结果让他更加开心，连伤都好得快些了。

    后来老曹公司里的事情实在太多，每天都有催命一般的电话打来，老曹都快疯了。曹闻道也表示自己真的无大碍，林爱珠便还是接受了早点回去。不过她打算回去的头天去逛街买点特产带回家。

    老曹不肯去：“这些东西又没有人吃，干嘛要买？”

    林爱珠：“你不吃就别人也不吃吗？”

    “总所周知，没有哪里的特产好吃啊。”

    “你的味觉是不合群的，你的参考意见也没用。我每次给亲戚朋友送特产他们都很开心。”

    “那是给你面子说点好听的话，也只有你才当真。”

    “那好歹我还有面子。算了，我懒得跟你说，你闭嘴吧，只要跟着去提包就好了。”

    “我一把年纪了还给你做苦力，干嘛不在机场买就好了？”

    “机场的特产又贵又不好吃。”

    “你觉得不好吃未必真不好吃，这句话还给你。”

    “……你还能再幼稚点吗？”

    梁辰烟和曹闻道看着他们两人斗嘴都觉得好笑。但是梁辰烟也不敢打断，两个人就互相看着笑，笑着笑着眼睛里突然好像就有了不一样的火花。

    曹闻道的眼神热烈，满腔爱意藏也藏不住，何况他根本也不藏，直白得就连梁辰烟这样对爱情有些冷淡的人都能感受到。

    别说曹闻道之前就一直在追求梁辰烟，这段时间他看着梁辰烟为自己担心，在病房里照顾自己，还接待自己父母，他对梁辰烟的爱意更加浓厚起来。

    他想到如果将来能和梁辰烟一生相伴，会不会也像自己父母一样偶尔吵架，却从来都吵不分离。这种场景曾经在他梦里出现过，如今觉得也不一定就是梦，他心里真的是时刻都洋溢着幸福感。

    他示意梁辰烟靠近自己，梁辰烟以为他需要什么，但靠近的时候曹闻道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干嘛！”梁辰烟吓得迅速收回了手，回头看了一眼仍在斗嘴都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曹氏父母，又伸手往曹闻道手背上拍了一巴掌，瞪了他一眼。曹闻道却笑得无比灿烂。

    那边吵架终于有了胜负，老曹嚷嚷着：“要去就快点去，我还要回来睡午觉。”

    林爱珠女士拉着梁辰烟快快乐乐地逛了一上午街，苦得老曹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其实东西也没都让他提，梁辰烟硬是分走了一大半。但男人天生就讨厌逛街，跑四十二公里的马拉松都能跑下来，走三十分钟商城一定会累趴下。走了一个小时，后面的路老曹觉得腿要断了。

    终于熬到了吃午饭，曹氏夫妇差点又吵起来。

    吃饭的时候林爱珠说要吃本地苍蝇馆子，梁辰烟拍着胸脯承诺说小馆子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地方。但老曹却嫌弃，觉得地方窄，卫生不过关，味道也不见得多好。

    梁辰烟嗫嚅着说，如果要吃高级餐馆的话，她就只能在美食推荐软件上随便找评分高的去试试，因为她没有太多吃高级餐馆的经验。

    不久前被打车软件伤了心的曹氏夫妇再也不愿意相信任何软件，而且林爱珠死也不让步，最后老曹没办法，只能黑着一张脸跟他们走到了一家店铺很小桌子不多但门口却有不少人在排队的餐厅。

    老曹：“我就说不要来这种地方吃，订位都不能订，还要在门口排队，一点服务都没有。”

    林爱珠：“那你自己先回去吧，我们吃饱了再回。”

    “想得美！把我当苦力用完连饭都不给是吧？”

    “是你自己不想等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等。”

    老曹闭了嘴，脸上却是又黑了一度。关键这家餐馆还不是拿号的，就是自己去看到有位子了就得赶紧抢座，十分考验客人的眼力和行动力。

    终于又有一个三人位结账，老曹跃跃欲试等着前面的客人离席，站在他们边上左右张望，只要他们一走，他就立马霸位。那几人终于全部离席，老曹顺理成章坐了下来。他刚想开心招手让梁辰烟和林爱珠过来，却发现旁边也有一个人坐了下来，但比老曹慢了两秒。

    “这是我们的座位，不好意思，我们三个人。”老曹彬彬有礼地说。

    “这是我们的座位，我们也是三个人。”那人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照搬了老曹的话，但语气一点儿也不客气。

    老曹的火气就上来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明明是我先坐下的！”

    “你这老头睁眼说瞎话，明明是我先坐下的！”那人丝毫不让，还出言不逊。

    “你这人有没有点素质？怎么还骂人？”

    “我骂人了吗？谁没素质？我骂你怎么了？”

    梁辰烟跟林爱珠走了过来，老曹和那中年男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眼看着分不了胜负，那男人开始推老曹，老曹没注意，被推得往后倒去，凳子没坐稳，一下摔倒了在地上。

    但老曹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使摔倒了，竟然撑着摔倒的姿势抬起一腿踢了那人一脚，然后才结结实实倒下去，把旁边的客人都吓到让开了。

    林爱珠冲上去扶老曹，问他有没有事。但那男人被老曹的一脚踢中胫骨，疼得要命。他一把站起来，伸出拳头要去揍老曹，却被俯身的林爱珠挡住。

    林爱珠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哪里吃得了壮年人一个拳头，背上一痛，哎哟喊了出来。幸好老曹在地上接住了她，她才不至于趴在地上。

    梁辰烟冲过来，问老曹和林爱珠有没有事，那两人都异口同声说没事。听他俩真气挺足，梁辰烟放了心。

    她转过身对着那大人的中年男人，眉头皱起来，脸上戾气顿生，歪了歪脖子，一只手握紧拳头，在另外一只手掌里蹭了蹭，像在做着什么准备。

    那中年男人还不知要倒大霉，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哟，老年人不行了，来小姑娘了。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我不会打你，你叫声‘哥’我就放过你们了。”

    林爱珠已经扶着老曹站了起来。梁辰烟眼里有愤怒的光，可惜那男人眼瞎看不到。

    她咬着牙齿说：“你给他们道歉，然后滚出这家店，我就不追究了。”

    那男人“呵呵”两声：“你在说梦话吗姑娘？”

    他也学者梁辰烟的动作歪歪头，握紧拳头摩拳擦掌了一下，眼睛里有挑衅，脸上的笑容越发猥琐。

    梁辰烟心里的怒火终于喷涌而出，她伸手拎住那人外套的衣领。那人没想到比他还矮一点的小姑娘能这么彪悍，压根没防备，脚底下打了个踉跄，结果就这样被梁辰烟拖着出了餐馆。

    等到了外面马路边上，那人也终于站稳了，他刚想破口大骂，却突然被迎面而来的一个拳头打得眼冒金星。

    等他堪堪站稳，第二个拳头又过来了，比前一个更狠。他都没来得及说出更难听的话，接着就吃了第三拳，第四拳。身上似乎也被人踢了，肚子，腿，到处都传来剧痛。直到那人终于眼里再也看不清东西，往地上倒去。

    虽然痛得站不起来，那人意识却仍在，他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喊：“小烟，别打了，别打出人命来。”

    可是也有男人的声音说：“打得好，这种人就要给点教训，让他断两根肋骨回去躺几个月！”

    还有一些人说：“要不要报警啊，打１２０吧。”

    但拳打脚踢终于停了下来，最后他耳朵边有人清晰地说：“我还是那句话，你道歉，我就不追究了，现在你要不要道歉？”

    那人动了动还没有太肿的嘴唇：“我要……报警……查……监控……”

    有个似乎是店主一样的人说：“监控坏了，但我们确实看到是你先推这个老人到地上的。”

    梁辰烟踩着他的腿，稍微用了点力气，他便杀猪般喊起来。

    “道歉吗？”梁辰烟声音不太大，但语气里都是寒意。

    那人终于妥协，用颤抖的声音说：“对……不……起……”

    梁辰烟站起来，对看热闹的人说：“影响各位吃饭了，对不起，店里的损失我们承担。”

    然后她走进店里找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写了一个地址塞在那人手里，说：“去这家医院看，不用你出钱。但我保证你没有断骨头，也不用做手术。”

    然后这位飒爽的女子提起他们逛街的成果大包小包，对着满脸骄傲的曹氏夫妇喊：“走！去吃另外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