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瑾走出霾困
苦储接过木兰手中的汤碗,坐到宋宁瑾身边,汤匙将纯白的鱼汤喂进宋宁瑾口中。
“姑姑看到了吗?”宋宁瑾问的突兀,没有来头。
苦储自然也不知道宋宁瑾指的是什么,“郡主说的什么?”
“院里的流苏,”宋宁瑾凄然一笑,清亮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是那年,母亲和娘亲去世那年的除夕种下的,如今长的多好啊!”
苦储心中叹息,“郡主心思玲珑,但知慧者早夭,情深不寿。保重今日,才知来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郡主丧亲,以为是切肤之痛,不知若此刻撑不住,宋氏一族树倒猢狲散,有的是落井下石,要喝宋氏最后一口血的人。”苦储点到即止,忽然噤声看向窗外,院子里透来的清幽的光,“杨夫人求了璟珩殿下来宫中求太皇太后,又寻了令国公家的公子带来了公府的亲兵,把守在郡主的院子外,想来杨夫人已经遇到了一些难以抗衡的困难,难道郡主当真要沉溺悲痛,对外置之不顾吗?”
宋宁瑾对此事毫不知情,而木兰也在此时,柔声道:“侧妃将两位小公子和小姐送到了这里,吩咐我们,不管是谁来要接走公子和小姐都不行。”
“看来,杨夫人已经想到了,日后爵位承袭之事。”不等宋宁瑾多想,苦储便抢先一步。
“哥哥他,呵。。。”宋宁瑾撑着头,“哥哥,刚刚过世,就有人想着他的爵位。”宋宁瑾已无力再想。
“郡主,这就是宁安城,朝代更迭,王侯将相,你慢一步,便是云泥之别。”苦储语气严厉起来。
“郡主,其实,我刚刚看到王爷的医案,王爷早在回京前就中了关外之毒,有史记载上,惟有以至亲血液相换才有一线生机。王爷知道此法,但是他没有接受。”莫悉茗端了药来。
宋宁瑾得知此事,更是难以抑制激动的情绪:“为什么没人告诉过我!我和哥哥是至亲骨血,只有我能为他换血,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宋宁瑾怒目相视。
莫悉茗落寞的摆头:“此法阴毒,王爷,不用。”
“阴毒?那是我哥哥的性命!若有一线生机,上至天听,下至地府,以我的性命换哥哥的性命又有何不可?”
宋宁瑾冰冷的身躯刹那间涌入愤怒的热血。
莫悉茗无言以对,端着的那碗汤药,心中也无比委屈,那是沈赤华今日才告知她的真相,得到这个消息的莫悉茗才终于对宋安瑜的猝然离世释怀。
“郡主,若是你,你能用王爷的命换自己的命吗?”苦储冷不丁的问。
宋宁瑾登时哑口,没卸下头的哀怨,成为宋宁瑾内里的一股力量,“姑姑苦心,宁瑾明白。”
“郡主也不必太过忧心,有令国公家的公子和李家的公子为王爷守灵,璟珩殿下入府协助杨夫人,丧仪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太后和古氏一族难以对抗。”苦储这才说出心中真正的担忧。
宋宁瑾也反应过来,“杭煊!按照国法,杭煊是爵位的第一继承人,作为杭煊的生母,古氏就是王府的执掌人,那么古氏就更无人能抗衡了。”
“郡主想到这一点,可有什么应对之策?”苦储接着问。
宋宁瑾想了一圈,目光坚定,“天瑞呢?”
“他在王爷书房中,整理王爷的遗物。”浩歌说。
“你去,悄悄告诉他,找人去把那对父女捆了,别叫人知道。”宋宁瑾对浩歌说。
浩歌赶紧跑了出去,苦储还不知道宋宁瑾吩咐的所为何事,但关于古氏的风言风语,她也有所耳闻。
过了子时,宋宁瑾喝完药,有木兰陪着去了前院灵堂。
“杭煊他们都睡得安稳吗?”二人穿过回廊,一路低语。
“小公子他们都被哄睡了,苦储姑姑也安寝了,侧妃刚刚传话来,要守到三更。”木兰说。
“真像是做梦,这个宅子里好像从来就只有我一个人在住着。”宋宁瑾彼时心境已大不相同,那种拿着刀子割心的痛苦都变作此时的无力感。
“郡主又要伤心了,得保重身体。”木兰提着琉璃灯走在前面。
二人走到灵堂前,看见李君谦和王豫川果然在灵前跪着。下人通报了二人,二人才起身见了宋宁瑾。
“夜深风大,你怎么来了?”王豫川算是宋宁瑾的表兄,自然第一个关切。
“我来为哥哥上柱香。”宋宁瑾说。
李君谦闻言,便帮宋宁瑾点燃香,递上。宋宁瑾谢过,在宋安瑜灵前叩拜一番,为宋安瑜上香后,宋宁瑾转身对二人说道:“多谢豫川表兄和李公子,不知璟珩殿下,现在何处?”
“刚才王爷身边的侍卫天瑞将璟珩殿下叫走了,好像是整理王爷的遗物。”李君谦说。
“原来如此。”宋宁瑾心中却微微一颤,天瑞怎么会找赵璟珩去宋安瑜的书房?那对父女不是被暂时关在宋安瑜的书房那处吗?
“你有什么事情要找他?”王豫川还是更担心宋宁瑾的身体,他对宋安瑜的死尚且心如刀绞,耿耿于怀,更何况宋宁瑾这个血亲妹妹?宋安瑜生前最疼爱的就是宋宁瑾,他又怎么会不担心呢?
“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看看我能做点什么。夜里凉,怕你们受累风寒,我已吩咐厨房,灶上时时都煨着燕窝,隔半个时辰就给你们送来,若还有什么,也告知我。”宋宁瑾如此说。
“别那么费心,时辰这么晚了,你快些回去歇息,丧仪之事自有我们。”王豫川没有半分怀疑。
“好。”宋宁瑾应了,便和木兰往后院去,今日该姑洗值夜,宋宁瑾让他去宋安瑜书房瞧瞧,别叫赵璟珩发现那对父女。
姑洗忙去了,宋安瑜的书房内外都有原来的下人守着,姑洗随意找了个借口也不得见到赵璟珩,只能干守在屋子外面,等轻飏出来换茶,姑洗才拉住了轻飏,低声道:“郡主叫我来瞧瞧,怎么璟珩殿下到这里来,难道是发现了司马修的事?”
轻飏看了一眼屋子,说道:“并不是,是从前璟珩殿下和王爷从前说好要的书册,这下让璟珩殿下来清点的。”按照宋安瑜的遗愿,轻飏也没有把实情告知。
“这样,那我去向郡主复命了。”姑洗心眼实在,也没有多问,一心想着回去复命,便赶快走了。
轻飏看着他跑开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书房,心中对未来充满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