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船长往事(1)
我的名字很普通,这里不说了。
我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父亲务工,母亲卖水果。
邻居家的女儿叫小雪,她与我同岁,文静乖巧,是我的小学同班同学。
小时候调皮,不写作业,母亲会用又粗又长竹条抽我,闹得人尽皆知。
有时候,听到我挨揍,小雪会来我家,劝我母亲停手。为了防止我被打,她在放学后会辅导我做功课。
出于不让她失望这个奇怪的念头,我硬是埋头苦学,冲进前三,甚至在有些科目上超越小雪。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一起考上了全市最好的初中。
可初二以后,一切都变了。
男女同学都开始发育,我的身高却还停留在160阶段。那时候,都讲究男帅女美。可我又矮、又黑、又胖,站在小雪身边,就像个小丑。
喜欢小雪的人有很多,他们被拒绝后,气就撒在我身上。
那时候的我哪还有心情学习,天天打架,将那群欺辱我的、妨碍小雪学习的人,通通堵在我们的世界之外。
很快,我也受到处分,被学校送回家教育。
母亲打我、骂我,我不吭声。但小雪她也误会我。
她说,我变了,打架斗殴,不爱学习了,变成了一个不良少年。
她那么单纯,怎么会知道外界的险恶?
后来,小雪考上第一高中,我去了职校。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只有寒暑假才有几句嘘寒问暖。
职校毕业后,我踏入社会,在本地谋生,做的都是又脏又累的活。
而小雪去外地读大学,我以为,我们这一生不会再有交集了。
但她大学毕业后,选择回到初中当老师。暂时,还住在家里,我们依旧是邻居。
脱离学生气的小雪,出落得非常漂亮。我帮她换灯泡,她会为我准备甜品。
那种单纯的感觉,就像儿时一样。
可她母亲不喜欢我,嫌弃我学历低下,总是有意无意不让我跟小雪单独相处。还当着我的面,给小雪介绍她相中的青年才俊。
我自知配不上小雪,心中的爱意只能隐藏。
可是,一场变故出现了。
那个夏天炎热异常,半夜三更,我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呼救。
睁开眼,发现屋内已有些许浓烟,我意识到起火了,急忙起身出门,却发现起火点是邻居家。
一群人往滚烫的防盗门上浇水,门终于被破开,跑出来的却只有小雪母亲一人。
一问才知,起火的地方靠近小雪的卧室,小雪被堵住,出不来了。
消防已经在路上,但这种浓烟环境,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我没有多想,拿了家里的夏凉被,打湿,裹在身上就冲进去。
温度非常高,仿佛大蒸笼似的。我踹开小雪的房门,发现她躺在床上,已经昏迷了。
我将她裹在夏凉被里,扛起来,毅然决然地冲出火海。
疼,很疼。眼睛被灼瞎了,皮肤烧成了炭。
裹在被子里的小雪只是呼吸道受损。我在ICU躺了很久,植皮多次,才活下来。
因为火海救人,我被媒体报道成英雄。无数社会捐款助我治疗,我的老板也在公众面前承诺保全我的工作。
那段时间,小雪经常来看我。她感激我,毫不避讳地照顾我。
好像为她受这些伤,都是值得的。
我终于出院了,眼睛保全了一只,肌肉无力,还需要长时间的康复治疗。
不仅如此,脸全毁了,坑坑洼洼的全是伤疤,大白天在路上都能吓哭小孩。
有人说我是:猪八戒、丑八怪、魔鬼。
刚开始,会有人制止这种行为。他们说,我是英雄,这是英雄的伤疤。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我的伤痕却是永远存在的。
我害怕被人看到那些伤疤。好痛苦,真的好痛苦,我后悔了。现在的自己,连个正常人都不是。
父母终日以泪洗面,他们知道,我这辈子算是毁了,不可能再像大多数人一样,工作结婚生子。
我开始封闭自己,推了工作,躲在家里。
小雪是我唯一的慰藉。她会在工作之余,照顾我,为我煮饭,为我读书,她经常用工资补贴我家。
我有意无意卖个惨,她就会心疼。
那时候,我心中就有了一个自私的想法:如果我要求小雪嫁给我,她应该不会拒绝。
毕竟,她的命是我救的。
对于她的付出,我心安理得。
就这样过了五年,又一个男人开始频繁出现在小雪周围,我打听了才知道,他竟是小雪的男朋友!
我火冒三丈,好像自己被背叛了一样。
我去小雪家中质问她,她的眼神就像做错事了一样。
我要她给一个解释。
她的母亲却先于她一步,开始数落我:五年了,小雪照顾了你整整五年,哪怕是救命之恩也得有个度吧。你的恩情我们家会继续还,我女儿已经三十岁了,难道她不能正常恋爱结婚吗?
我没有理会她母亲说的话,只是用唯一的眼睛盯着小雪。
看着我,看着我,为了救你,我变成了什么样。
我内心有个强烈的欲望:小雪,就这样跟我过一辈子吧。
小雪只是告诉我:那是她的男朋友。
我懂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感觉,自己就像个笑话一样。
这一次,我彻底封闭了自己,再也不愿听到关于小雪的任何事。
船长平静地讲完这段故事,转过头,望向陆安。“我就不应该救她,对吗?”
“如果你不救她,大概会后悔一辈子。救了人,你就是英雄,那些人不该拿你的伤疤说事。”陆安回答。
“英雄……”船长念着这个词,满是不屑。“那又有什么用呢。”
陆安细细思考着整个故事,如果只是这种程度,似乎不构成他作为恶人的点。所以,故事应该没有结束,关键性事件还未出现。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陆安试探性问。
“后来啊……”船长抬头望向天花板,有些不自然。“后来,我收到了小雪的婚礼请帖。”
“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已经放过她了,她非要在婚礼上感谢我,说我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这不是当众揭开我的伤疤,成全她的目的吗?”
“她不过就是想不落人口舌罢了。”船长的语气中已充满对小雪的厌恶。
“所以,你去了吗?”陆安问。
“我怎会去。”船长斜着眼看陆安,竟有一分胜利者的得意。“不过她结婚,我总归要送一份礼,所以婚礼前一天,我去她婚房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