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玉说，“我的命也是一条命啊。”

    “是，每个生命都是可贵的。”刘武恢复了正常，脸上有了和蔼和怜悯，“所以，我会告诉每个人原委。我希望你能理解。你无亲无故，孤零零一个人。你死了，没人会伤心，但会救活一家人，不值得么？”

    “东篱村来来往往的人，都是这个结局么？”陌玉感觉体内有一头野兽正在觉醒，它左右徘徊，急不可耐。陌玉用力压制它，才能保持平和。“所有人？”

    “我不是恶魔。没有合适的配对，他们来去自如。”刘武想了一下，说，“这些年来，捐献器官的人，不过五十个。”

    “玲花去哪了？”

    “玲花？”刘武皱着眉，想了一会，说，“那个被父母遗弃的小姑娘？有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需要一颗健康的肾。”他自豪地说，“没有我，一个家庭就毁了。”

    野兽在内心深处发出的咆哮，余波在陌玉脸上震荡，陌玉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了。“是么？”

    “行了。就送你到这吧。”刘武意识到气氛不对，结束了谈话。他站起来，拍拍手，进来两个白大褂，其中一个人拿着一个乳白色箱子。“你们可以工作了。”

    “等等！”陌玉咬着牙，音节一个个迸出，“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刘武说，“我对你印象不错。愿意回答你的问题。”

    “你们有多少人？”陌玉怕忍不住愤怒，闭上了眼睛。

    刘武眉头皱了起来，仔细看下陌玉胳膊上的铁环，犹豫一下，说，“东篱村，商城、娱乐场所、派出所，还有……村长……应该有二十四人。”

    “我知道了！”陌玉释放了野兽。它愤怒地咆哮，但陌玉的脸静如平湖。

    陌玉手指一抖，两根木条从木质的床板射了出来，穿透了白大褂的喉咙。两道血光溅射，屋子一下子充满了血腥味。陌玉双手轻轻一抖，震碎铁环。下了床，一步步走向刘武。

    “不可能！”刘武脸色铁青，嘴唇哆嗦，“你到底是谁？”

    “我叫陌玉。”灯光在陌玉身后晃动，照得陌玉的影子也晃动起来，像张牙舞爪的鬼。

    “你是异人？”刘武不由得后退，“我认识偷天的天河......我跟他交情很深......”他退到了门边，退无可退，“你别伤害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公道。”

    陌玉手一挥，一股劲风打在刘武身上。

    房门破碎，刘武飞了出去。

    陌玉慢慢走出去。

    外面，是深山里的大院子。院子衰败，野草蔫黄，几株曼陀罗也已经枯萎。刘武站在院子中一辆崭新汽车的旁边，身体笔直，嘴里都是血，但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

    “哈哈.....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老东西笑弯了腰，“天河说过，异人不能杀普通人。这是第九局的规定。”他怒吼一声，面目扭曲，嘴里鲜血横流，像吃人的恶魔，“一百万买来的秘密。哈哈......你杀不了我。”

    陌玉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刘武。第九局的确定下了这么一条铁律。异人不得伤害普通人。如果异人对普通人出手，就会受到第九局的处罚。

    “哈哈......”刘武癫狂大笑，笑得前仰后合，“陌玉，你杀不了我。你不敢杀我。”他双眼赤红，怒吼，“废物，你敢么？”

    陌玉再一挥手，一道劲风，把刘武砸飞出去。

    “砰”一声，刘武重重落在地上。刘武凶狠性子发作，猛地一下站起来，恶狠狠地吐出嘴里的血沫子，伸出一根手指，“这一下，足够关你十年！”

    陌玉一步闪到刘武身边，拧断了他的手指。

    刘武“嗷”的一声，捂住手指，弓着腰，颤抖起来。

    “混蛋！”刘武弯着腰，但使劲抬起头，瞪着凶狠的眼，“你会受到惩罚的。”

    “玲花去哪了？”

    “呸！”

    陌玉一拳打在刘武肚子上。这一拳，陌玉用了真力。刘武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他努力挣扎，想坐起来，但他的伤势太重了，已经无法坐起来了。

    陌玉蹲下身子，淡淡地说，“你忘了么？我已经杀了两个。”

    “你！”躺在地上的刘武瞪大了眼，眼瞳缩成一个点。他全身抖起来，筛糠一样。

    “玲花去哪了？”

    刘武没有再挣扎，说了中介人的名字和地址。“我从来不直接对客户，需要中介人从中转移，你还有时间。”

    “我会去的。”陌玉在地上的曼陀罗花上一撸，手里多了十几粒种子。气息流动，一股强大的木属生命灌进了种子。陌玉感觉到，种子活了过来，有了怪异的强大生命力。只要一滴水，就能快速发芽生长。“做错事，总要被惩罚。”

    “不！”刘武被电了一样，猛地坐起来。他梗着脖子，自信地说，“我没错。你可以杀我，但不能侮辱我，我没做错。我救了很多的家庭。”

    “跟被你杀死的人说吧。”

    陌玉捏开刘武的下巴，把种子塞进他的嘴里。一道气息把种子送进了他的肚子。

    陌玉站了起来，走到旁边冷静地看着：

    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芽，生长。

    一开始，刘武有些舒适，发出低低的、欢快的呻吟。

    很快，他开始难受，双手四处乱抓，抓得身体上下鲜血淋漓。但他无法停下。种子正在他的身体里、血管里膨胀，这种痒发自身体深处，根本抓不到。

    没一会，刘武开始嚎叫，在地上扭曲，翻滚。种子涨破了血管，正在从身体向外生发。他的皮肤开始凸起，就好像一张随时会张开的嘴。

    “陌玉，你不得好死！”恶魔发出最后的、恶毒的诅咒。

    这是刘武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只剩下无力的挣扎和绝望的哀嚎。

    五分钟后，花枝穿破了刘武的皮肤，他全身鲜血横流。花切断了他的骨骼和神经，但他的肌肉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他空洞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深深的恐惧。

    最后，刘武不动了，体内伸出了七八条花枝，盛开着娇艳欲滴的曼陀罗花。

    生命，真是奇怪的东西。

    他生于渴求，长于希望，盛于欲望，败于执念......但不管多么腐朽的生命，总能带来新生与希望。

    陌玉看完了整个过程，内心没有一点怜悯。

    这种惩罚完全不足以偿还刘武犯下的罪孽。

    但......陌玉扪心自问，为什么自己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欢愉？复仇让他感觉快乐，还是本性中就有着残忍的基因。

    陌玉没有时间深思，他要救玲花。

    那个一心寻找父母、渴求爱情的小女孩，不该这样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