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出人意料的真相
叶繁星顶着灼热到快把自己烧焦的视线,吭吭哧哧地问:
“呃,我说,我是说,那个,你有什么证据,确定我,就是你那位,下落不明的亲生儿子?”
说实话,叶繁星自己也不肯定,内心中,究竟是否希望眼前的美人儿,变成自己的亲生娘亲。
他是带着监督的任务接近童郎中的,但也是投入了真情实感,在相处的这些时日,确实把童郎中看成了自己重要的姐姐,可也没想着给自己找个妈呀。
从干姐弟的关系到亲母子关系,这个伦理跨度可不小。
童郎中柔情似水:
“没有任何证据,无法核准。但是我认定了,你就是我的儿子。”
叶繁星无语,这话题没法接下去了。
他又吭哧半天,终于抵挡不住对方火热的视线,和快要绽放盛开,乃至结果的母爱之花,磕磕盼盼祭出拖延大法:
“童姐,不,童女士,抱歉,童郎中。”
接连称呼的变换,充分说明了小老虎现在的动摇。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我一时接受不了,我想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待会再给答复,好吗?”
童郎中虽然失望,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儿子。可对于来自小老虎的请求,依然一口应允下来,还体贴没有跟随,借口弄早点,让叶繁星尝尝未来娘亲的手艺,给他留下了私人的空间。
就这样,叶繁星仓皇逃离了那个让他差点窒息的院落,在四合院的其他进窜来钻去,一边满足好奇心,一边平复混乱的心情,可脑海中,那个疑问一直挥之不去。
“童郎中,她,真的是我娘亲吗?”
原身并不亲密的家庭,与童郎中所述故事相同的家庭背景,自己对于童郎中超乎寻常的感觉和关心,似乎都在证明这一点。
说实话,他并不排斥童郎中,相反很有好感。可随之而来的问题,让叶繁星烦恼不已。
“即便为真,自己能够接受多出一个妈吗?”
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已经让叶繁星决定了自己的道路,哪怕是洛天都的半身之谜,也没有动摇他的决心。
但是关于亲生母亲的话题,无疑打乱了他对自己未来的安排。
“唉!”
“没想到我在这个世界,居然还能遇到这种狗血的剧情。”
叶繁星长叹一声,继而抱怨道,然后,突然间,他的呼吸就屏住了。
因为晋升破碎虚空境中段大幅提升,又被洛天都额外强化的内天地三要素和五感,都在向他示警,此地藏有死亡的气息!
这股气息很是淡漠,加上四合院中充满了各种古怪的药味和植被的腥气,被完美掩盖,如非叶繁星经过特定强化,也发现不了。
而死亡,在两位郎中的居所中出现,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哪位郎中的手上没有几十条性命?
光是各种外伤处理的熟练积攒,就足以让医生成为杀死生命最多的职业,更何况还有各种药物试验,病理分析等等。
只是在这繁杂的环境中,一股死亡气息的出现,就像迷宫中的宝箱,成功勾起了叶繁星的兴趣。
他舒展眉头,很乐意正好有可以思考的事物,转移他对童郎中的复杂感情,愉快地决定对这个气息,探个究竟!
下意识地开启了隐杀,藏匿自己的气息,潜伏进入了院落间的几许深浅之中,借着植株草木,高低院墙,慢慢靠近气息的发源地。
没料想,刚刚隐杀藏匿了没几个呼吸,叶繁星就见到飞速掠来,神情慌张的童郎中。
她一边寻找着什么,一边大声呼喊,嗓音撩人但不再性感,而是充满不安:
“繁星,你在哪儿呀?”
“繁星,你别躲着为娘,不,童姐啊,我不勉强你,你快出来吧,我们就这样以姐弟身份相处下去,也是可以的,童姐只要见到你就好,你出来呀。”
“繁星,你别吓我,你快出来,好吗?”
说到最后,语带哭腔,然后随着身影的飞速消逝,而渐渐消失。
叶繁星藏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将隐杀开到最大,气息遮掩至近乎于无,最关键的是身上的各种气味,全部收敛至毛孔内,不漏分毫。
这是他上次被童郎中堵在角落后,得到的经验。
要问他为什么不与童郎中相见,因为跟丢自己的童郎中,在刚才飞掠的身法上,展现了相当不俗的轻功。
有多不俗?反正比现在已经成为江湖绝顶高手之一的叶繁星,还要强。如果其他武技不算差的话,对方至少也是同等级的破碎虚空境中段的绝顶高手。
也许更高?
比如后段的至高!
而这,童郎中从来没有暴露过,她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她为什么要隐藏武功,装成弱不禁风的样子?
昨晚如此生死时刻,随时都有可能和干细娥一起死在破城弩的巨大威力之下,她为何不躲藏规避?
还是说她另有依仗,确信自己不会受到致命威胁?
孟玥一直以来的针对,是因为她,真的对雇主不利吗?
一个个问题在脑海环绕,让叶繁星心中警铃大作,暂且隐蔽观望起来,
而他对于一个可能的猜测感到毛骨悚然,头疼欲裂,即便咬紧了牙关,鲜血渗出都无暇顾及。
四合院内静悄悄的,安宁祥和,然而此时的叶繁星,却只觉此地寂静得可怕,仿佛埋藏着恶鬼凶兽,正流着口水,虎视眈眈地看着猎物。
他在原地停留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确认童郎中去了别处搜寻,离得远远的,才小心翼翼地循着那点淡漠的死亡气息摸了过去。
之前,那只是平常的无聊游戏,打发排解下是否认娘亲的压力,而现在,则是重要的线索,用来探求可能很可怕的真相。
一路上潜行匿踪,花费了不少时间,才让叶繁星来到四合院的主屋,也就是岩林老先生的卧室和书房所在。
悄无声息地撬锁推开门,偷摸摸溜进去再关上,叶繁星熟练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潜伏进了卧室,一转头,近在咫尺的一双脚,凌空拍在了圆脸上!
叶繁星悚然一惊,正待闪避和反击,突然意识到这双脚没有力量,只是单纯被自己撞上了,而按照这个高度,这种位置,可能性的话只有……
叶繁星抬头上望,一个吐着长长的舌头,歪嘴斜眼,面部肿胀青紫,眼球爆胀欲要裂眶而出,死不瞑目的恐怖尸体映入眼帘。
在光亮不足,阴沉幽森的暗室内,陡然与这样一具尸体亲密接触,即使以叶繁星的胆气之大,也不停从心底冒出寒气,更何况这具尸体还在不停往下滴水,说不清楚是尸水,还是死后的排泄物,或者其他什么粘稠的东西。
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让现在的叶繁星心胆俱寒,还恶心难受无比,直接干呕出来,险些不死印法运转失控,隐杀失效。
“呕哇!”
“还好昨晚和今早都没怎么吃东西,否则肯定难闻极了。”
叶繁星吐出几滩清水后,擦擦嘴角,如此庆幸着。
而这也提示了他一点关键,尸臭呢?
叶繁星的鼻子耸动,闻到了卧室内的熏香,闻到了外间书房的药香,甚至闻到了屋外爬山虎的腥味,可唯独没有尸体的臭味。
心神电闪间,叶繁星仿佛看见了一个人,对着尸体,喷洒药粉,消融臭味的场景。
而是谁,能在这样的环境条件下,做出这样的处理呢?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但叶繁星怎么也不肯相信。
“终究还是被你发现了。”
“当你消失在庭院之中时,我就担心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才不惜暴露武艺,也要尽快把你找到,挽回无法实现的美梦。”
“可美梦终究还是梦。醒来,湿了枕头,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虚和悔恨,才能残留。”
童郎中的嗓音,从叶繁星身后响起,不再低沉性感,而是清脆悦耳,又空灵幽怨,仿佛天上仙子落入凡尘,饱受情爱之苦。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叶繁星想不起来,也很快抛之脑后,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么。
叶繁星没有回头,右手已经悄悄按住腰间的家乡,不再嬉皮笑脸,不再故作天真,沉声问:
“他是谁?”
“谁杀了他?”
“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连环三问,还有话语中的诘责和疏离,让身后的童郎中一时陷入了沉默。
屋内,除了寂静,就是死一般的静默,只有呼吸声,叶繁星的呼吸声。
因为紧张,叶繁星的额头开始冒汗,也因为隐隐的愤怒,他的呼吸声,成了这间屋内最大的声响。
而身后童郎中,毫无声息,如非叶繁星的灵觉能明确感知到背后的存在,否则真以为会是幽魂现世,鬼怪现身。
可这依然没有给到叶繁星安全感,因为灵觉中,童郎中所处的位置,如同黑洞一般,吸纳着所有,连叶繁星蔓延过去的灵觉感知也被吞噬,这更让叶繁星紧张和愤怒了。
她的武功很强,可为什么要骗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之力?
耍着自己好玩?
配合自己笨拙的耍宝?
在她心中,自己是个十足十的大傻子吧?
叶繁星的心中,翻滚不休。
良久,童郎中传来幽幽的声音,打破了屋内几乎凝滞的静默:
“他是我的师傅,雇主的医生,岩林先生。”
“是你杀了他?”
“不,他是自杀的。”
“自杀?”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叶繁星的问话中充满了惊奇和怀疑。
“是的,自杀。”
“因为谋害了友人,自己亲手熄灭曾经的理想,自惭自愧,生无余念,遂选择了自我了断。”
叶繁星的后脑勺,因为童郎中的话语,冒起层层冷汗,而视线前方,那双晃晃悠悠的双脚,如今看来,却是如此悲哀。
“他杀了谁?”
沉默半晌,幽幽声音响起:
“他杀了先生,你们的雇主。”
叶繁星心底一阵凉意,口中下意识反驳:
“怎么可能,除了我们见面之日,你师傅根本就没到过府邸,如何杀人。”
“世界最有可能杀人的,就是医生,而且是无声无息的杀人。”
“师傅他早在十余年前,为先生及其夫人治病时,就开始了他的杀人计划。”
叶繁星倒抽一口凉气,还好前方的双脚没有脚气,也没有尸臭,否则这口气会要了他的命。
“当时夫人难产,先生得了重病,师傅和我全力施为,救下了夫人,没能保住孩子,而先生的病,也得以缓解。所以他们对师傅很是感恩。”
“可惜,他们没想到,师傅乃是别有用心,那个孩子是真的保不下来吗?先生的病,当时真的没有办法根治吗?”
“更何况,先生的癌细胞,后来还不停扩散,止也止不住。”
“所以,医生,是最能杀人,也是最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杀手。”
叶繁星浑身就像被冻僵一样,这里透出的真相,如此骇人,如此惊悚!
仿佛在讲鬼故事一般的空谷幽兰之音,继续回荡在犹如阴森地狱的室内:
“此后十余年,先生居于南方,师傅定居天都城,一南一北,再无瓜葛。可先生和夫人再无后代,而先生饱受癌症折磨,不得安宁。”
“师傅,有时候晚上做梦,都会一遍流泪难受,一边大笑着醒来呢。”
叶繁星开始咬牙切齿:
“所以,那天我们见面,岩林给先生诊断,开出的药物有问题?”
“没有问题,乃是对症之药,无论哪位神医来都挑不出毛病。”
“那怎么会……?”
“是用药量。其实先生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了,即便没有师傅和我的治疗,归天之日也就在这一两个月。而师傅开具的药物,加大了药量,猛火攻心,只是略微提前了大限时间,并无根本性改变。”
“再加上最后给先生做检查的是师傅,只要轻轻做些手脚,变动下症状和数据,那没有人可以知悉先生真实的身体状况和应该正确的用药量。”
“所以,这场杀人,无法被发现,无法被证实,无法被定罪,乃是最完美的杀人方法。”
叶繁星的心中,掀起惊涛海浪。
如果童郎中所说为真,那这次刺杀的限定条件很是苛刻,时间跨度长,专业知识深厚,再加上与被害人关系亲密无间。
但是,这确实是无懈可击的刺杀。
“为什么?岩林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
“因为仇恨。”
“啊?”
声音轻叹,充满了世事弄人的唏嘘:
“师傅自身是追随革命的,他的一生理想也和先生一样,推翻帝制,实现民族自立自强。”
“可惜,师傅的儿子,最终却是被革命党人失手杀死。为掩盖罪行,那群暴徒还顺手杀了师傅的儿媳妇。”
“还有肚子中,未出世的孩儿。”
叶繁星沉默,他想起了成都城的包香嫂儿。
屋内再次陷入静默。
良久,叶繁星沙哑着嗓子开口:
“所以,他直接恨上了身为领袖的先生?”
“不,师傅当时并没有迁怒于先生。只是后来先生亲自开脱,庇护了凶手等,让他们免于法律惩处,才让师傅转而失望,甚至生恨。”
“这段恨里,多少也包含着师傅自身理想与现实错位的失落与巨大愤怒吧。”
叶繁星想起了徐洛魂看见灌县东城区下层人民的眼神和悲哀,突然觉得自己多少能够理解岩林先生了。
他声音转冷:
“先生为什么要包庇那些凶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因为他们是四大家族的人。”
叶繁星想起空军一号上的尸体群,想起了薛无心那张无心之面下的无奈。好吧,很强大的答案,没有话可说。
“师傅虽然憎恨,起了杀心。但是他在昨天,听闻了我的诊断结果,确定先生必死之后,回首过往,对自己所做之事,也很是痛苦,尤其是对夫人未出世的孩子下手,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同样还没出世的孙子,对余生再无念想,所以自我了断。”
“因为认为自己玷污了医道,也背叛了友人和自己的理想,所以没有选择熟悉的药物自杀,而是请我帮忙,上吊自杀,以这种惨烈而痛苦的方式,惩罚自己,也给出一个交代。”
“他请你做了什么?”
“他知道先生的死讯,暂时不会对外公布。所以请我处理尸腐,确保较长时间内不会腐烂和变臭,保持尸体完整,等待死讯公开的那天。”
“那天会怎么样?”
“师傅留下了遗书,里面说明了这一切的因果。他嘱咐我,在死讯公开那天,连同这具尸体,交付给夫人,任其处置。”
“这是他对两位朋友,最后的交代。”
一群神经病,叶繁星对此这样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