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尸茔虎

第三十章:春风丢在城关

    北树县如今大街小巷的孩童们都在传唱一首童谣。

    “郑玉神,白衣仙,御剑出西山,一剑天河现。

    “北树城,小西天,虫鼠蛇蟒斩,长气辟万千。”

    城外的斜阳挂在城头上,城门的那间包子摊如今空如也也,茶楼倒是人声鼎沸。许多人见着那每日五更变出摊的包子摊小伙,不知怎的今日不在了。

    只是城墙外地平线上的黑暗开始蔓延,百姓对这昼夜变换早已习惯。不过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城外纷乱自始至终都与他们无关。

    此时天色不早了,许多贩夫走卒开始收摊,有的得趁着天色赶紧出城回家。

    一匹神骏大马踢踏着马蹄在大道中,来自异乡的白衣客漫不经心地牵马前行。

    白衣男人惊鸿一瞥后那姑娘的身影便从余光中消失,他不曾顾首回望,只是脑海中一直浮现她的模样和神采。

    额前两边长长地流鬓遮掩侧颜,眼眸含星,眉眼含青山远脉。身姿一举一动落落大方,似风吹荷叶举,依依苒苒,优美动人。

    过了很久很久不能忘怀,送去秋,又是冬,去了春,要迎夏。

    白衣的少年便被春风扔在了这座城关。

    一袭青衣策马扬鞭从城洞如风般穿梭而过,完全无视了城门的看守士兵,惊慌地士兵刚想追击便有位警服长官阻拦。

    天气雾蒙蒙,淫雨霏霏。

    今日心情大好,天公却不作美,怪谁?怪谁?

    高之节提着酒壶自问自答,蓦然开口大笑,仰天长饮落酒。

    随后单手掐出天罡印,打向北河,北河水面如落炸雷,震碎了飘摇浮萍,激起数丈水涛,水波涌荡,水沫泡花盖了小段河面。

    花白衣裙在水中飘舞,黑发如瀑的众女鬼以及水族妖精在水中皆是被法印打得气机紊乱,鬼魅邪祟更是魂魄模糊闪烁。

    “娘娘!夫子!”一只修行数年,道行不亚于厉鬼的鬼婢慌忙入结界,闯入河神府邸。

    “娘娘,救命!”原本已修出生前少女模样的女鬼,如今只觉得灵魂如炭烧火烤,这副阴身要被扯裂。

    “大胆贱婢!”水夫子从侧院冲出,一掌将擅闯河神府的女鬼打得形神俱毁。

    它的灵魂将散入北河河底。

    河神府两位持扇仙子与两位捧花仙子,分别飞身立于水府飞檐,纷纷施展水法,为水域内的鬼物精怪护道。

    刚刚开窍的精怪只是受些压胜,可那些每日在水中魂魄飘摇的鬼物邪祟才是真的遭受罡气镇压,差点就都要魂飞魄散。

    大红飞衣霓裳从房中飞身而出,飘飘若仙。

    河神娘娘柳叶眉轻瞥,那双原本水波流转的眼眸如今怒火中烧。她侧身提袖施展神通,缩地山河,来到北河河面,远远地拨开水雾,找到了那罪魁祸首。

    北河河神娘娘远远望着那骑马的青衣男人,浑身弥漫的杀气竟是瞬间平息。

    宫装美妇气恼地拂袖而去,再次施展山水神通回到了水府当中。

    水府外的结界能够抵御罡气袭卷,虽然有水仙护道,但此时依旧还有不少水鬼滞留不去。

    有些是失去了灵智成了游魂,有些被罡气镇压,有的暴露鬼祟的本性暴戾不已,不断吞食其他鬼物。自身炁场不断繁衍出污秽阴气,污了不少灵气。

    河神娘娘遭受这种无妄之灾正在气头上,立刻双袖开怀大揽河水,卷袖舞动,玉手施展水法道诀。

    将在河底不断冲撞的罡气,连同鬼物邪祟一同打杀镇压,鬼物魂飞魄散,一身阴气化为河川阴气。渐渐的就能被她炼化为北河的水运。

    水夫子向来脾气不好,受不得半点气,若不是河神府与小西天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他都想去与那黄眉大王较较劲。

    宫装美妇回到河神府,水夫子刚开口要去将那袭扰河神府蟊贼抓来粉身碎骨,剥离魂魄做成长明灯,就被这位在神位已久的娘娘抬手制止。

    “喜帖都发出去了?”宫装美妇养气功夫极好,只是淡然问道。

    水夫子阴鸷笑道:“已经分发给各山各洞府大王,到时咱们河神府威势大振。如今没了黄眉大王,方圆三百里内没有哪方妖怪神仙能与娘娘比肩,看谁还敢如此放肆!”

    “行事尚且小心,与黄眉大王相安无事多年,可他被天降剑仙打杀。如今说不得就是咱们唇亡齿寒,”河神娘娘摇摇头嘱咐道,想到何事,稍作停顿,“况且还有下面的管制,哪能事事随心所欲,修行路上哪有真神仙。”

    宫装美妇心念稍动,施展山水神通去往北树县河面,转瞬间返回河神府,脸色难看。

    河神娘娘咆哮着挥袖发令道:“接着奏乐,接着作法,给我下三天三夜的泼雨。让北树县城地无立锥,树无润土!”

    四位陪祀仙子一时作了难,这一来召云下雨可得耗费不少北河灵气水运,二来这连作大雨恐怕有违百姓农桑,破坏山道。

    可河神娘娘命令一出,谁又能违背。那水夫子看着她们弹奏琵琶施展水法神通,冷笑一声便离开了。

    能让自家娘娘如此大动干戈的,恐怕只有那北树县的老槐树精了。

    四位琵琶仙子与水夫子被娘娘纳入麾下时间实则相差无几,也通通不知自家娘娘与那位潜心修道的树精有何恩怨。

    水夫子修为不低,碍于身份和秉性无法才在庙祠中有一席之地。虽是娘娘的良师谋士,可肚子里一肚子坏水,多年修行也无法控制他暴戾的本性。

    “冬渔姐姐。”一位侍女仙子以心声询问另一位仙子心湖。

    另外二人皆向那位“冬渔姐姐”投去目光,只是那面若冰霜的女子迟迟没有回应,三人只得一起继续弹奏作法,沉心静气地汲取河神府以及北河中的灵气与水运。

    那位马背上有酒有女人的神仙公子,此时正贴脸在美人儿耳鬓厮磨。不顾这纷纷的细雨,看样子是要在马背上硬上软玉弓。

    这当初的黄家二奶奶,黄家大小姐的表姨,如今沦为行尸走肉自然不是她原本愿意。

    如今在青黑符箓中吸收了些灵气,已生出一点灵光。日后可以借此接种她的魂魄,不过因为是阴尸之物,需要用定尸符隔绝炁场,以免污染了符箓中的灵气,如此一来吸收的灵气也少了。

    顾德祖的家中所留下的养尸,除了孙玲,屋中的养尸孩子都是障眼法,陈瑞文即使修行念力,一样观望不出个所以来。

    不是高之节要用此钓出陈瑞文,算计最忌满打满算,事事要算无遗策,这种“障眼法”是有益无害。

    陈瑞文身负重伤,可终究是四境武夫体魄,他一早的方向是要回小镇,却遇李官暴露了自己行踪。

    现在他想去要挟顾德祖,难。

    继续无所事事地停留在此只是耗费自己的精力,再不“收官”与高之节“和棋”只会让他乘胜追击。

    一位学生装的少年走进保安团的牢房,那不守妇道的秋娘被顾德祖扔给了底下的弟兄们享用。

    “有人想先死吗?”昔日的张问,字天赐,如今随母姓,改名为齐问,他神色淡然道。

    众人大惊!

    齐问右手手掌砰然燃起烈焰,橘红色的火焰在齐问一拳擂出后,一团猛焰砸在那人背后,将他轰飞而出。

    那人惊恐的眼神中貌似想要出声,却迟迟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化为灰烬。

    “张少爷饶命!”

    众人衣服裤子都来不及穿上,齐齐“噗通”跪地磕头,连连大喊饶命。

    “叫错了。”

    齐问双手间烈焰消散时却猛然侧手合十击掌,以秋娘为圆心的上方轰然爆炸,整座牢房在定向爆破下只剩下他与秋娘,以及灰烬中的一点金光。

    “自己好好活下去吧。”齐问捡起那粒瓜子大的金子,冷冷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离开监牢,齐问来到顾府,自然不是找他的“妻子”和那个所谓的十奶奶。

    对于硬要自己改口叫他齐问的“张天赐”,顾德祖十分无奈。至于杀了他手下以及放走秋娘的事,二人都心照不宣。

    顾德祖不问,齐问也懒得说,兹当是帮他顾家积份阴德。

    至于其他几个当兵的,私藏小西天的宝物自然是想死都不能再死了。

    “如今你实力如何,那宝物可有用?”顾德祖惴惴不安的问道。

    当初“张天赐”输给了陈瑞文,这才失了金环,如今不知高之节与实力增强的齐问哪个厉害。

    齐问随手就将那粒金瓜子融进金环中,他能明显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在不断流转,充斥他的四肢百骸。

    齐问旋转桌上茶盖,小声道:“小心使得万年船,除了这粒金子,其余小西天所得的宝物一律严加查封。你在顾府安排的军队也不要越界,我们还是保持原先的态度。”

    先前高之节一离开,顾府便有大队保安团保护顾府,难免有要对高之节的人不利的嫌疑,事实上顾德祖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很快便打消了。

    顾德祖深思熟虑后,点点头答应下来,嬉皮笑脸道:“怎么,重得了宝贝,不比那山上的神仙老爷本事小陪拐子喝点?

    齐问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让刚才还兴致勃勃的顾德祖冷汗直冒。

    齐问:“我要去试探试探那位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