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眯起双眼：“青原县鬼将，难不成还与黑衍魔君的八魔傀有关？”

    国师解释道：“十年前，八魔傀被镇杀五位，只余牛傀、马傀和青傀。其中，牛傀本次现身梦泽湖，另外两傀却并未在东沙州现身。

    而马傀，却又极为擅长纳气，钦天监众人若是不慎碰上，一旦轻敌，便有覆灭危机。”

    皇帝反问：“你是说，此事系马傀所为？”

    国师沉吟道：“老夫也只是猜测。”

    “嗯。”皇帝不置可否。

    别人或许不知道，你万仲云算无遗策，岂会不知？

    此番等关褚璇走后，才抛出马傀之谜，分明是想让关监正吃些苦头。

    这般说来，关褚璇执掌钦天监已久，马傀之事，她是否提前得知？

    唉，朕折损了这么多练气士，到底是谁之过。

    真是的，一个个都不让朕省心。

    他将目光转向三位老臣，开口道：“备驾，回宫。”

    杵了半天的那三位，听到这番话，顿时心中暗喜。

    虽然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至少今天不用掉脑袋了。

    ...

    翌日，尹万独自来到贡院门口，偷摸看着此间的盛况。

    上有考官大声宣读考场守则，下面书生熙熙攘攘。

    孙华新在侧门观望，此刻他满目愁容，担忧这次大考能否顺利进行。

    尹万没有理会面容苍老的孙翰林，他一下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许贤善，以及跟在一旁的王大生。

    他没有发现何千金的身影，想来是不想太过招摇。

    许贤善那番神采奕奕、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尹万忍不住会心一笑。一语成谶，这个凭本事考上来的许秀才，居然真的要凭本事考秋闱，不免令人唏嘘。

    正当尹万四处张望，寻找和自己有关的事物时，他瞥见了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

    他未来得及欣赏对方的美貌，便发觉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能看见我？

    尹万一步飞出，想找她问个明白。

    不成想，对方媚然一笑，自己所处天地陡然一变。

    再睁开眼，尹万发觉自己置身无边枫林，如今正值仲秋时节，赤红的枫叶随风翩翩飞舞。

    俯下头，他看见那位女子正端坐在自己身前一丈之处，美目中笼罩着阴云。

    “你是谁？”

    “我只是路过此处的一位普通修士。”

    “这般小世界，可不像是普通修士该有的。”

    “那你又是谁？不转世投胎，逗留在贡院门口作甚？”

    “我叫尹万，我迷路了。”

    “是吗，原来你就是尹万。我是关褚璇，听说青原县闹鬼了，你知道这事儿吗？”

    “大概吧，现在那里应该已经不闹鬼了。”

    “呵呵，你倒是油嘴滑舌。”

    关褚璇也不拆穿他，只是伸手捻住一片枫叶，细细观摩。

    她来江源城，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的传承大概在此，可是没想到，居然一来就撞见了尹万。

    这鬼将如果在江源城，那青原县里的是什么？

    尹万异父异母的兄弟？

    “尹万，你似乎并不怕我？”关褚璇有些疑惑，因为对方，丝毫没有撞见五至高该有的模样，倒是有些从容。

    就尹万这般微弱的气息，尚比不过自己手中这片枫叶，他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怕你？我们以前见过吗？”尹万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除了知道国师是五至高之一，五至高对他而言，便只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名头，哪能认出眼前人。

    关褚璇低头看见了他手中的那串铜钱，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难怪自己无法推演这名鬼将。

    刹那间，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流转。

    万仲云，你个王八蛋！

    “就当你我今日没有见过吧。”关褚璇翩然转身，就要离去。

    尹万当即喊住她，挥了挥手中那串铜钱：“等一下，你知道这东西怎么用吗？”

    关褚璇并未回头，只是抛下一句话：“除非你有和它相当的位格，否则它就是一串寻常铜钱。”

    一晃神，尹万发现自己回到吵闹的大街，关褚璇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方互相告别的书生与亲朋好友。

    尽管是匆匆一面，尹万心中却掀起阵阵波澜。

    原来如此，钥匙就是位格，自己想要驱使这串铜钱，便要获得足以驱使它的位格。

    想着想着，尹万嗅到一丝邪气，在贡院墙上一闪而过，于是他主动追上去。

    等到贡院的考场中心，他辨明邪气来源，居然是一条通体斑斓的毒蛇。

    那毒蛇似有灵性，正在摆布不知名的材料，似在布置阵法。

    疑惑间，毒蛇抬头见了尹万，它问道：“你是谁？偷摸看着我做什么？”

    尹万哑然失笑，怎么这家伙做坏事，还要反过来质问别人。

    “我是尹万，只是一个路过的孤魂，不知蛇兄在做什么？”

    “叫我花豗就好，这是摄命离元阵，能将整个贡院里的人，全部变成养料。有了这些养料，我便能修为大涨，成就大妖位格。”

    “位格能借助这种方式，直接提升？”

    花豗转过头，不断吐着信子：“你叫尹万是吧？你都修成鬼身了，怎么连位格提升都不知道？”

    这话问得尹万有些尴尬，曾经的他或许知道，但他都想不起来了。

    似乎是对他这样的“后生仔”有些同情，花豗主动开口：“罢了，罢了。念在你我同为阴沟里见不得光的存在，我便教你一二。

    位格和自身对这世间的重要性有关，修为越高，或者官职越大，就越能干涉这世界，故而位格越高。

    这贡院中，不仅有主持考试的官员，更有无数新晋种子，甚至会有封侯拜相的种子存在。

    只要掠夺了对方的基元，能将这些潜在的位格一并取纳，转移到自己身上。”

    尹万：“你是打算将整个贡院里的人，全部摄取？”

    花豗点了点头：“为了这一刻，我已筹备多时。这一口下去，我必将遭到朝廷围剿，当然要吃饱些。”

    说到这里，花豗脸上露出诡谲的表情：“本来上一届秋闱，我就攒够材料了，可终究还是稳了一手，等到这一届。

    这不，前几日，城中发生一场恶战，几乎所有负责本城秩序的武夫都死了，城外的臭道士也死的七七八八，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这下轮到尹万傻眼了，怎么说起来，自己还是帮凶来着。

    他沉默片刻，飞到贡院上空，俯瞰全院。

    花豗见他忽然离去，觉着有些疑惑，倒也没有纠结，而是继续完善阵法。

    算上进场，一场就要考三日，他并不着急。

    尹万审视四周，粗略估计之下，便有七八百名考生，加上主持考场的官员们，有上千人集结于此。

    他想起昨日灰狗的那句话：

    “尹万，你不是普通的孤魂。铜钱在手，你只要杀一个人，便足以和大多数修行者匹敌。”

    好家伙，绿脑袋和狗东西原来在这里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