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和李儒劝董卓放弃并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这个过程也并不困难。毕竟翻来覆去地揍董毅哪怕确实不累，但这个过程还是太无聊了。

    董毅和董卓之间性命修为的差距，让董毅连最基本的反抗都做不到。

    就李儒多年的经验来说，当董卓揍董毅打的差不多消气时，只要递上一个台阶，他自己就会下来。

    不过停手的董卓却没有对两人多说什么，他看着瘫倒在地的董毅只是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去。

    在董卓离去后，曹操与李儒也是一道扶起了董毅。

    “妹夫，还有这位曹孟德，多谢了。”被扶起的董毅声音依旧中气十足，他的饕餮经在抗打方面优势太大了。

    不带炁的物理攻击只要不是太夸张，其上的劲力基本会被董毅完全吞噬。

    “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挨这顿打。”曹操轻捏着发丝道，“有什么好道谢的呢？”

    “哈哈，话不能那么说，我爹看我不顺眼很久了。就算不是孟德你，也会是别人来揍我，本质没啥差别。他就想要个够强的儿子，机会要是合适他肯定是想收义子的。”

    董毅一拍脑门，很是爽朗地笑着。

    他看得很开，或者说，如果看得不开，董毅早被董卓的压力弄得一蹶不振了。

    因为董卓真的很不会教人。

    他对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之间的区别是很大的。对女儿，因为他本就不指望能有什么成就，所以董卓极尽宠爱。

    而对儿子，董卓本能地希望是一个强者，不说青出于蓝胜于蓝，起码不能比自己差。

    但董毅的天赋只能说是差强人意，离董卓心目中自己儿子应有的水平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虎臣你看得倒是很开。不过说实话，能习炼饕餮经这种不在五行之属的功法，你的天赋本就不算差了。”

    曹操也是好言安慰道。

    董毅的性命修为平庸，那也是跟曹操对比。如果按大汉练炁士这个年纪的平均水准来算，董毅其实应该是远远超出的。

    “哈哈，这天赋我确实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不过我的天赋到底还是比不得孟德你，更架不住父亲他的要求高啊，我能练会饕餮经姑且算是满足他最低的期望了。不然可能要被揍的更惨。”

    听着曹操的夸赞，董毅的脸上顿时涌出几分自得，但语气中又透着无奈。

    “孟德在整个大汉天下都是少有的俊才，虎臣你不敌也是正常。”李儒闻言也是劝慰道。

    “若是虎臣愿意，接下来我应当是暂住在你家中，有空闲时不妨来对练几手？也让我见识一下虎臣饕餮经真本事。”

    “好。”在董卓的耳濡目染下，董毅天生的就有一种慕强心理，也是满口答应下来。

    “到时候定要让孟德你尝尝我妻子的手艺不可。”

    “只不过，董卓前辈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我也不知该住在哪里好。”

    曹操说着，又顺道提出了自己的苦恼。

    “不碍事，我家还蛮大的。我屋子边上就有不少空房间，可供孟德休息。”

    “那就多谢虎臣安排了。”

    两人几句话之间，就把接下来的住所谈定。

    李儒倒也不曾出言反对，说什么要邀请曹操去自己家边上住一类的话。或许是自卑的缘故，他不太敢让曹操这样优秀的同龄男子出现在自己妻子面前。

    哪怕对妻子有信心也是一样，这方面曹操给李儒一种莫名的威胁感，所以李儒不曾出言邀请曹操去家中小憩片刻。

    董卓家中来洛阳的共九人。董卓，董卓的母亲与他的妻子，他的两个女儿和女婿，以及董毅和他的妻子。

    董卓父亲早就死在鬼门关下，董卓的母亲虽是凡人，但正因此才容易遮蔽她与鬼门关的联系。

    世家中，有些天赋不佳的人干脆不练炁就是这个缘故。

    毕竟一旦修行，若渡不过鬼门关，那就必定只有六十岁的寿限。而作为凡人，只要有高手肯为此出手，就能相对长久地活着，直到真正的年老体衰。

    三人又是闲谈了一会，才各自散去。其中曹操随董毅到了他家中，吃了顿晚饭，期间宾主尽欢。

    董毅更是拉着曹操喝酒，等曹操独自一人回到董毅收拾好的住所时已是深夜了。

    “虎臣倒真是热情，硬拉我喝了那么多的酒。”曹操脱下鞋袜，盘坐在床上想道。

    “不过他的妻子倒确实貌美，对虎臣也是情深意笃，这也算傻人有傻福吧。”

    在方才的家宴上，给曹操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董虎臣，而是他的妻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纵是论姿容，其尚不如曹操，但曹操也还是欣赏了一番。

    旁人在不熟的人家中歇息总会有几分拘谨，可曹操绝非寻常人。他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拘束，在饭桌上也是侃侃而谈，甚至比董毅更像这个家的主人。

    曹操现在也没有任何睡觉的打算，安魂的手段太多，睡眠实在过于低效了。

    他正要修行些在谯县不便修习的秘术。

    道脉是练炁士的根基，他们主要的手段都建立在其上。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练炁士也会试着修习要求没那么高的外道术法，来弥补本身道统在斗法上的欠缺。

    譬如曹操用于攻伐的雷法，严格意思上是阴阳术法，不归农家道统。

    毕竟除了武者和兵家，其它道途在斗法上有所缺陷是再正常不过的。只不过有着斗战才情的人往往能另想他法以此弥补。

    而曹操现在要修行的，便是太平农书中所载的望气术。

    世间万物，均由气而成。其中阴阳两气与五行之气最为广泛。对于阴阳两气的争论自古至今，从未停止，张角前些天所言的便是又一种阴阳的新论。

    而望气术就是一门术士的秘术，它所观察的是更为抽象的气运。

    运势，飘渺不定却又切实存在，术士一门中就有专门钻研命运一途的道脉。

    强者的气运总是十分强大，数百年前就有术士认为这仅仅只是一种慕强心理，是先入为主的错觉。

    但历经数百年的研究，今天的术士终于能给出一个确信的答案。强者的气运就是比普通人要强大。

    因为说的极端一点，世界的本质就是气的交互，而强者拥有比常人更多的气。

    气之间是存在引力的，这份引力会吸引运势，从而改变强者的气运。而有些人天生就容易吸引运势，这就是运气的差别。

    望气术就是通过对气的观察，架构中一个新的视角，从而实现对运势的观测。

    想要真正地窥探气运，就无法离开术士那庞大的算力。但曹操只打算入门望气术，实现对气的观测。

    这个想法曹操一直有，但一直没凑齐望气术修行的条件。

    望气术入门不难，只需要对炁的精细操控，但非术士却有一个额外的要求。望气术需要一个参照物用来锚定自己，使得练炁士不在另一种视角中彻底迷失。

    每次动用望气术时，看到参照物在自己眼中的清晰程度，从而分辨自己是否要中止望气术。

    这就是不同道统之间辅修的不便，术士因为算力惊人，哪怕一点细微的差别都足以警觉。

    不是术士，就只能另求他法。

    曹操将炁注入自己的右眼，根据秘术的记载逐渐构筑起特殊的结构。

    而后世界在他面前分崩离析，原先稳固的物象崩溃了，化作无数纠缠在一起的气团。

    在密密麻麻的气团中，最为显眼的便是五行之气。

    五行论将五行之气分为两种，一种是最表象的五行之气。金属有的便是金气，草木有的就是木气，流水中是水气，燃烧的火焰是火气，土壤则是土气。

    然而这样的观念到底还是有问题的，练炁士以炁分解食盐，就能得到金气和毒气，那么食盐就是五金之属么？

    因此，新的五行论应运而生。五行之气并非组成物质的元素，而是物质状态的体现。

    物质中金气多，则呈固态。升高温度，固态的物质就会熔化，成为液态，这一步便称作金生水。讲述的就是物质之间固液两相的变化。

    水为流动之相，故水气多的物质呈现出液态。木为生长，在五行论中木气，正是气团运动的体现。

    液态的物质中才有大量气团运动的空间，故曰水生木。

    而火气就是气团的热运动，木气乃气团运动本身，而火气就是高速的气团运动，所以才叫木生火。

    土气则是物质的高度压缩，唯有在极致的高温下，物质才能实现这一变化，所以称作火生土。

    而高度压缩的物质在没有炁的干涉下，几乎必然出固态，所以称作土生金。

    这就是练炁士的五行观念中的五行相生。

    五行不再是世间万物的构成，而是描述世间万物的状态。

    所以才说，世间万物均在五行之中。

    物有三态，称固液气。固为金，液为水，气则就是气团的本相。

    固态的物质，气团严密排列，往往难以移动，金气多的物质几乎少有木气，所以称作金克木。

    而移动的气团难以令物质形成高度压缩的状态，木气多的物质中少有土气，所以称作木克土。

    高度压缩的物质不会是液相，土气多的物质中少有水气，所以称作土克水。

    液相的物质在高温下更是会直接气化，难以实现气团的热运动，水气多的物质中少有火气，所以称作水克火。

    有着极致高温的物质几乎难以呈现出固态，火气多的物质中少有金气，所以称作火克金。

    这就是练炁士眼中的五行相克。

    所以术士以外的练炁士才少有修习望气术的，没有术士那样的算力，却接受如此多的信息，几乎会导致自己思考的过载。

    当望气术展开的那一刻，海量的信息冲入曹操的魂魄之中。物质本身气团的组成以及其上缠绕的五行之气，这些此刻都化作肉眼可见的信息，考验着曹操。

    曹操虽急而不慌，炁作为感官的延伸，更进一步蔓延出去。

    大汉的龙脉在这一刻被曹操择定为锚定之物，当其在曹操眼中的形象出现明显的失真时，就说明曹操的思考能力已濒临过载。

    龙脉只要在大汉领土上，练炁士就能观测得到，以它为参照物再理想不过了。

    之所以要到洛阳才开始修行，原因就在于谯县所观测的龙脉不够清晰，容易在强制中断时出现误差。

    曹操可不想哪天在危机时刻坑到自己，所以一直忍着没有修行望气术。

    在锚定结束的那一刻，曹操果断中止了望气术的运行，从中退了出来。

    “呼，这样一来望气术也算入门了。”

    曹操右眼爆裂开来，殷红的鲜血沿着眼眶汩汩流出。曹操却无视了这痛苦，控制自己血肉之种的本能不去修复眼睛。

    望气术的本质就是在眼睛中固定一个特殊的炁结构，然后借助这个特殊的结构去观测世界，用炁来传递信息，眼睛只是它的载体。

    实在想的话，望气术也可以固定在鼻子或是耳朵上，虽然效果没有差别，但那样多少有点不够正宗的味道。

    所以曹操没有选择那么做。

    至于血肉之种的修复原理很简单，农家练炁士的肉体之于魂魄，就像常人的指甲之于身体，哪怕损坏了也只需要用炁重新生长出来就好。

    但这个过程离开不了炁的作用，而曹操构建的望气术现在还不曾稳固，用炁将眼睛重新生长，难免会影响到它。所以曹操也只能当一会短暂的独眼龙，等望气术稳定下来，再重新生长。

    至于弄一个这样半生不熟的望气术有何好处，原因也很简单。很少有什么秘术能在那种视角下隐藏自己，虽然能动用的时间很短，但作为以防万一的措施也有够了。

    曹操其实是一个很多疑的人，离开熟悉的环境会给他一种不安感，哪怕自己有着难以杀死的血肉之种也是一样。

    常人不安会感到恐惧，曹操不安就需要更多的底气来填补，望气术就是他计划里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