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电流推动破公路
局势凶险,曹操却不慌张,相反,少有的险境反倒促使他愈发冷静起来。
血肉之种·饕餮。
开!
前些时日从董毅那要来的饕餮真炁进一步融入曹操的身体,将那些侵入身体内的异种真炁尽数吞噬。
曹操本身毕竟没有修炼过饕餮经,这草创的血肉之种·饕餮有一个最大的弊病,它的吸收一旦抵达上限,曹操短时间内就无法继续动用了。
不过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人不能总是选择这也要,那也要,有所缺陷才是人生的常规。
身体恢复了自由,曹操迅速寻找起了袁沭的踪迹。
祝人可以沟通天地鬼神,能够请福于人,也能够降祸于人。
所以,祝亦是咒。
眼前这本该永远沉眠于地下的死尸,便是袁沭为曹操降下的灾殃。
巫觋最烦人的地方莫过于像袁绍那样光明正大的永远是少数,巫觋们总是跟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然后为人降下灾厄。
面前这死物曹操完全不想接触,巫觋呼唤而来的灾厄强度往往取决于本人的手段。袁沭虽算不得强大,可在同辈中姑且也是名列前茅。
这样的家伙施展出的咒,行走速度却连行将就木的老者都有所不如,那就意味着,它一定有远超常规的强大之处。
尽管并未被这死物所碰触,可曹操已感觉到本能的干渴,这本不该是他这样修行有成的练炁士会感觉到的感受才对。
他进食和饮酒不过为的是满足自身的意趣,现在简直像是重回孩童时的凡俗状态一样。
“倒是有点意思。”
曹操反倒笑了起来。
万香楼专门为了练炁士战斗所设的擂台,长宽仅有三十丈,对于年轻一辈而言,也称得上一句场地窄小。
但毕竟胜在设有阵法,颇为坚固,适合短兵相接。
而就是这样狭小的擂台,曹操却看不到袁沭的身影,炁也探测不到她的所在。
对我用咒,并且躲藏起来,让灾殃完全落在我的身上么?
这类召出具有生命的不祥之物的咒,可不会对施咒者有所优待。
换作他人,或许会唾弃袁沭卑鄙。但曹操觉得没什么好抱怨的,要求巫觋正面作战才是愚者的体现。
不同的道脉,就该有不同的战斗方式才对。
不然所有人都像武者那样短兵相接,近身搏斗世界岂不是单调很多。
曹操从来不斥责别人卑鄙,因为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曹操腾空而起,离地三丈,有如一个充满气的气球般摇摆不定。
袁沭固然封住了擂台,却影响不到高空。
曹操面露微笑,可嘴角的阴狠之意却暴露了他的意图。
随后出现在擂台的自然是曹操的雷法。
雷法·龙蛇落。
细密的雷网落在擂台之上,仿佛不甚高明的画师在以此作画,用单调的颜料在其上涂抹着纹路。
张角的雷法曹操是学全了的,尽管造诣没法相提并论,但该会的招式曹操都会。
寸许粗的雷蛇爬过擂台,而后又缓缓爬升,升变为龙。曹操仗着练炁士的炁不惧消耗,对整个擂台进行着饱和式打击。
在曹操乐此不疲的雷法打击下,擂台上方的某一处空间有如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曹操可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雷法突飞猛进到可以影响空间。
他眉头一皱,心道:“竟然是卜人的遁空法。”
遁空法,乃是卜人的独到法门。
它借着算力锚定空间,然后依靠巫觋天生对万物的亲和遁入其中,免受外界伤害。
寻常的练炁士可没有影响空间的手段,掌握了遁空法的卜人几乎天生立于不败之地。
曹操自然也是没有这类手段的。
只不过,曹操知道遁空法的缺陷。
修炼到精深处的遁空法,几乎与空间融为一体,堪称完美。除非练炁士掌握了诸如空间斩一类的手段,否则别想拿卜人怎么样。
然而遁空法若只是入门,那就必须倚仗设定在现实的坐标,如此一来,才能安全往返。
哪怕这个坐标受空间遮掩一二,它的根底仍在显示,是会被异种真炁干扰的。
所以曹操见状,非但没停,反倒变本加厉,更加丧心病狂地用着雷法洗地。
也就在这时,曹操感觉到一阵冷意,却并非周遭的温度在下降。
因为那冷,不是来自肉体的感知,而是魂魄的冷。
一扇无形的门扉在尸骸处洞开,将之吞没了进去。
在那一瞬,曹操看清了门后的世界。那是一处海洋,无数秽物所共同构成的海洋。
黄色、棕色、黑色的秽物在其中如潮水般涌动,数以万计的尸首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在内里此起彼伏。
而生活在内里的是洁白的蛆虫,周遭的环境明明臭不可闻、肮脏不堪,它们却能生得如此鲜嫩多汁,洁白无瑕。
“或许我该作一首蛆虫赋,用来赞美它染尸气而不腐,出粪海而不污的品性。”
曹操看着袁沭洞开的门扉,如此感慨道。
“是我施的咒把你弄疯了么?”
被迫从空间中遁出的袁沭终于不再是那副冷若干尸的死人脸,她的脸上透着仍谁都能一眼看穿的难以置信。
不过这应当不是她的问题,委实是曹操说的话让人有点震撼。
“我疯了?袁公路,你在说什么蠢话。这世上有一群人,喝的是琼浆玉液,尝的是龙肝凤髓。然而他们的心思却比你所展现的那片空间还要污浊,茅厕里的屎尿都比那利欲熏心的大脑来得干净。”
“跟他们对比,我赞美一番粪海中的蛆虫又有何不可呢?你看那粪海中长出的蛆虫,多么肥硕而鲜嫩啊。”
“哈哈哈哈哈。”
在见识了袁沭的遁空法后,曹操真正地认真起来了。
当曹操只用自己学会的法门战斗时,他哪怕再认真,也不是最强的他。
因为曹操一向觉得,强大的敌人在理智的状况下永远是难以应付的。面对强敌,唯有让他们失去理智,才是最好的削弱。
想要激怒敌人,单纯地辱骂从来都只是下策。唯有对敌人真正看重的事物予以侮辱,才能将其真正地激怒。
哪怕敌人足够冷静,能不受曹操言语影响,辱骂敌人的时候,曹操总能大放文才。
袁沭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又变回之前那副活像刚死了亲妈一样的司马脸。
她如何会听不出来曹操是在讽刺世家外表光鲜,内里却是藏污纳垢。
至于曹操明明一句话都没提世家,袁沭为什么要自己对号入座。
那只能说,世家自己人,能不知道世家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你找死。”
袁沭动手了,就如她的名字那样。
沭,乃水流不畅。
浓烈的寒意从她身上激发出来,周遭的火气不断被抽去,空气中的水分都转化为了漂浮着的细密冰晶。
顾及着袁绍邀来的宾客,袁沭此前未能展现自身精灵真正的威能。
她固然想找袁绍麻烦,可在袁绍的地界亲手杀了袁绍邀来的客人,会给袁绍带来真正的麻烦,所以她有所收手。
而现在对付曹操,她再无顾忌。
那来自遥远极北冻土的寒风降临在了这三十丈见方的擂台上,擂台上白霜遍布,袁沭行走在其上却如履平地。
恰如其名,她确乎有着能阻断江流的能力呢。
袁沭没有停止动手,在放弃了唤来灾厄,故作失手杀死曹操的念头后,她的咒也彻底展现出了应有的威力。
魂魄的每一处都传来针刺般的疼痛,这痛苦轻微却偏生如鲠在喉,若定力不坚,运炁时就要慢上数成。
咒就是这样的东西,只要建立了联系,就能降祸于人,难以防备。
而解决的方法只有两个,中断联系或者打倒施术者。
曹操止住了呼吸,以免吸入袁沭所制造的冰晶。他精深的东西不多,只有两样,雷法和血肉之种。
当这份力量足够纯粹时,那便是一种强大。
银白色的雷光在曹操身上满溢,炁转化为了电流持续不断地刺激着他的肉体。
饕餮真炁又吞噬着这电流,将其重新转化为真炁沉入体内。
是的,练炁士的真炁是无限的,决定练炁士出力的唯有在同一时间能够动用的炁量多少。
当曹操发现了饕餮真炁,他便凑足了他所构想的力量的最后一块拼图,上一刻消耗的真炁化作下一刻真炁的总量。
曹操的力量在这一瞬间激增。
感觉,一种极美妙的感觉出现在曹操的心头,那是一种仿佛无所不能的感觉。
这当然是错觉,在力量大幅增加的瞬间本能的错觉。可哪怕是曹操,也不想否认这份力量的美妙。
血肉之种·电流推动。
轰下了,曹操一拳轰下了袁沭的头颅。
当你拥有一具几乎不会崩溃的肉体,当你驾驭着这世间最暴烈的力量之一的雷电,而再当你用这雷霆之力推动这肉体时,所爆发的就是最纯粹也最直接的力量。
这就是曹操的电流推动。以天演之道推导的无数可能,最终衍化出这份极致的力量。
任你花里胡哨,我自一拳破之。
然而被轰碎头颅的身体没有倒下,碎裂的头骨与无首的尸首消失在了原地。
正是遁空法。
这才是袁沭展现遁空法后曹操认真了的缘故,他最强的电流推动难以持续作战,更无法打破空间。
理论上掌握着遁空法的袁沭确实有一丝战胜曹操的可能。
曹操停止雷法的运转,催动血肉之种恢复起身体刚才所出现的暗伤。
曹操的电流推动并不完善,现在的本质仍是以肉体超载从而催谷出极致的速度和力量。
在他的设想里,电流推动应当是一种完善的强化手段。
前些时日获取的饕餮真炁弥补了一部分缺陷,使得曹操终于能将其常规化,而不是只能一锤定音的底牌。
所以曹操先前才答应了袁绍,因为他也需要一个够分量的敌人练练手。
目前看来,确实够强。
袁沭连最基础的反应都没做到,就被曹操一拳轰下脑袋。
要不是曹操因为不够适应这份力量,顿了一瞬,没能及时打出第二拳。
导致给了袁沭遁入空间的机会,不然战斗的胜利已然由他拿下。
但是无所谓啊,这就是强者的余裕。
曹操看着遗留在地上灰白色的脑浆、粘稠的黑血以及脱离身体就开始腐朽的皮肉。
“袁公路,这地上似乎少了些什么啊?”
曹操闭目作沉思状,“是少了什么呢?啊,我想到了,你那被我打碎了的头骨怎么不在这里呀?”
“之前我就觉得不对劲,作为一个巫觋,你是否有些过于不惧伤势了。”
“现在看来,你的骨头才是真正的要害啊。”
“你应该还没有蠢到平白给我暴露弱点,也就是说,如果我看到了你落下的骨头,也会发现这个事实对吗?”
“桀桀桀。”
曹操发出了恶狠狠的笑声,活像个小人得志的三流反派一样。
“袁公路,刚才我记得有个人对我说你找死。”
“我记性不太好,能麻烦你跟我说一下是谁么?”
“你不会只敢躲在遁空法里吧。”
曹操口上在嘴贱,他的动作可没停下。
雷霆的威光再度笼罩着擂台,如果袁沭不想空间标记破损,彻底回不来,她迟早要踏出遁空法重塑印记。
而那个短暂的瞬间,已然做好准备的曹操必然会再次动用电流推动,将袁沭全身的骨头彻底碾碎。
“孟德,停手吧。”
袁绍虚幻的身影出现在了曹操背后恳求道。
“袁本初?”曹操转过身来,全身仍旧紧绷着,没有卸下丝毫的防备。
“你不是最讨厌你这个妹妹了么,现在出来求情,可不像你啊?”
尽管袁沭看起来不像知道他身份,但如果她知道,却装作不知道,为的就是此刻幻化出袁绍来哄骗曹操。
那曹操如果真的上当了岂不是显得很愚蠢,所以他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哪怕他觉得现在这个袁绍十有八九是袁绍本人,而且袁沭也做不出这种事也一样。
“我不否认这一点。只不过这其中有些事不方便孟德你知道,我再不出面,袁沭就要跟你拼命了。”
袁绍表情不变,语气和缓地道。
曹操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你觉得她拼命就打得过我?”
“打不过。但是她会死在这里,她一直都是个不在乎后果的蠢货。”
“孟德,你知道的,她如果死在你手里,我们两个不管是谁,都会很麻烦。”
“行吧,那就给你这个面子。”
曹操向着擂台边上走去,与袁绍的虚影擦肩而过。
他伸出手,雷光涌动间,遮挡擂台的黑色屏障被曹操轻而易举地撕扯开来。
“记住,袁本初,现在是你欠我一个人情了。”
袁绍的笑容有些轻微的苦涩,仍是点头应是:“好吧,谁让我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