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站在熙熙攘攘的芝加哥火车站，他抬头看了一眼，原来真像书里有一个教堂一般的穹顶。

    之前也没来看过，毕竟他随时可以通过“扭曲”去到地球上的任何地方，交通工具都没什么乘坐的必要。

    拿出那本随着护照和车票一起寄过来的标注了路明非专用的《卡塞尔学院入学傻瓜指南》，里面只说了路明非下飞机之后该怎么这么样到火车站，然后在火车站通过CC1000次列车前往卡塞尔学院。

    但现在车呢？路明非抬头看向电子屏幕上的列车时刻表，没有CC1000。自己面试的表现那么优秀都不能让学校方面注意一下？

    再仔细回想一下，书里说正常的列车时刻表里面好像确实是没有CC1000次列车的，那现在自己要怎么去卡塞尔学院？在这里等车等到深夜？还是说一步跨到卡塞尔去然后对学校胡扯这是自己第二个言灵？

    胡想乱想下路明非还是掏出了自己的那只诺基亚N96。呵，自己可是S级，一通电话给诺玛打下去估计十分钟列车就会开到芝加哥来。

    “onedollar，justonedollar...”

    标准的美国式乞讨话，就要一美元，跟中国的求一块钱当路费回家一样。路明非假装没听见，继续把玩着诺基亚，但心里却是骂了起来。

    妈的，芬格尔这货这么早就出场了？这才几月啊，我提前了这么早就入学都能遇到这货，而且词儿还是一模一样的。

    但古代大牛人穆罕默德的有句话说得好：“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即使路明非无视了芬格尔，但这个有熊一般身躯狗一般心肺的男人却主动到了路明非的面前。另一个世界里哥们儿说这头狗熊可能是校长派来监视自己的，看来还真不假！

    “Please，justonedollar...”

    “去去去，没钱。”路明非摆摆手，好像在驱赶蟑螂。

    “哟！中国人呐！”芬格尔两眼放光，“大爷求求你赏我俩钱吧，我是大学生，不是乞丐，出门在外钱包掉了。你要是肯赏我一美元买杯可乐那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哇！”

    说着，芬格尔从自己的挎包里面掏出来一本厚厚的课本，然后指着写在上面的名字：“芬格尔·冯·弗林斯，真的是大学生。”

    路明非调侃一句：“哟，中间名里还有个冯，你这不德国贵族吗，咋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嚯，大爷你还懂这个。”芬格尔搓着手，像一只苍蝇，“不过这个姓在一战之后就开始减少了。我看大爷你懂这么多，定是个乐善好施之人，能赏小的一美元吗？”

    路明非怎么也不能想到芬格尔这货能把“懂得多”和“乐善好施”给强行整出因果关系，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唉，在心里叹口气，路明非从裤兜里抽出一美元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在芬格尔面前晃动着：“我能给你一美元，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大爷您尽管开口，我芬格尔的情报获取能力那是杠杠的！”作为狗仔队头子的芬格尔拍起了胸脯。

    于是路明非拿出了那张通往卡塞尔学院的车票：“你了解这趟CC1000次的列车吗？我在列车时刻表上找不到它。”

    嗯，很平滑的转折过渡...路明非评价起自己的操作来。

    “原来是亲人啊！”芬格尔也从口袋里掏出他的车票，和路明非的一模一样。漆黑的卡面上用银色绘成一个枝繁叶茂的巨树。

    “原来是学长，真是有缘啊。”路明非笑着递出了那张一美元。

    然后这俩师兄弟就在长椅上吃起汉堡喝起可乐来。可乐是可以无限续杯的，于是芬格尔说可以只买一杯，只要多拿几个吸管就行了。路明非对芬格尔的节俭意识表示赞赏。

    路明非明知故问：“师兄你几年级了？”

    “八年级。”

    “这学校的学制这么长？”

    “不是啦。”芬格尔三两口吃完汉堡，“学校采用的是四年学制，跟中国的一般本科一样，我属于是那种留级了。”

    “四年学制...八年级...”路明非装作惊讶的样子，“你这是连着留了四年？”

    芬格尔点点头。

    “学校咋没把你开除了？”

    “实不相瞒，我正挣扎在退学和补学分的困境中！”芬格尔摊摊手，“而且学校有个类似于贵族阶级一样的东西，我因为留了四年所以阶级一直在掉，不然也不会沦落到等车等成这样。”

    “阶级？他们之前好像说我是S级来着。”

    “S级！”芬格尔震惊，“我们学校都好久没出一个S级的学生了！”

    “原来S级很稀罕啊...”路明非嘬两口可乐，“话说师兄你什么等级？”

    “E级，最低的阶级。”狗熊立马焉了像霜打了的茄子，但随后又两眼放光起来，“师弟啊，你说你是S级，那肯定有调动列车的权限，只要你跟学校打一通电话，我保证一个小时后CC1000就会开到芝加哥来！”

    “哦，刚才你在吃汉堡的时候我就发了条短信给学校那个秘书。”路明非拿出诺基亚，“叫什么诺玛？她回我说正在派遣车辆。”

    “好哇！我芬格尔也是能让列车专门来接的人了！”

    路明非把手搭在芬格尔的肩膀上：“师兄，你这种行为在中国有个成语来形容，叫狐假虎威。”

    “管他狐狸老虎的，我先打个盹，车来了师弟你叫我一声。”

    说完，芬格尔也不管路明非答应不答应，扯了张毯子就在长椅上躺下。

    现在是芝加哥的下午，路明非看着明媚的阳光从火车站的落地窗投来，丁达尔效应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电子屏幕上不断更新着列车时刻表，人群的喧闹声、广播的播报声、火车的噪声混为一体。

    但突然在某一刻，声音消失了，人群也不见了，整个火车站只剩下路明非孤零零地在长椅上坐着，就连电子屏幕上显示的也不是列车时刻表，而是一排排的“WelcometoFate”。

    “去你妈的Fate。”路明非突然骂道，他转身，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是路鸣泽，当然不是现在还在中国的小胖子路鸣泽。

    “这么久不见，哥哥对我的第一句话竟然这么脏。”

    “互相伤害罢了。”

    路鸣泽走到路明非的旁边坐下：“哥哥，你总觉得自己可以改写命运，将Fate变为Destiny，但有没有可能你自认为的改写命运也是命运的一环呢？”

    此时的电子屏幕上，“welcometo”的后面“Fate”和“Destiny”这两个单词在不断交错变换着。

    “什么意思？”

    “你改写了苏晓樯暗恋赵孟华的命运，这件事不重要，所以命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允许了。你还想改变那两个面试官在三峡死去的命运，这两个也不重要，所以命运也放了你一马。”路鸣泽的黄金瞳亮起，如同奥运会前火炬手运送的火炬，“甚至你提前杀死了诺顿，青铜与火之王，但你作为命运的宠儿，它还是宠溺地没有干涉。”

    路明非吞了口唾沫，他大概猜到路鸣泽要说什么了。

    “但最后的那个结局，命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让步的。”

    “什么结局？”路明非问。

    小小的恶魔笑而不语。

    见状，路明非叹了一口气，“唉，一个两个的都是谜语人，你们有考虑过去哥谭市跟蝙蝠侠演演对手戏吗？我有个哥们儿说谜语人他见一个打一个，我现在算是理解他了。”

    “所以哥哥，要交换吗？”路鸣泽的黄金瞳下似乎流淌着什么，“只要你答应我，命运也只能被我们踩在脚下。”

    “去去去。”路明非摆摆手，像赶芬格尔一样赶起路鸣泽，“我还想着自己奋斗奋斗呢，等我实在无可奈何的时候再来找我，那我还可能考虑考虑。”

    “那我期待着哥哥的召唤。”路鸣泽左手背在后腰，右手放在小腹，像一个真正的侍者一样欠身行了一礼。

    随后世界逐渐明亮起来，火车站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路明非听见了铃声和火车汽笛的声音，随后一辆火车进站，车灯的光芒划过站台。

    待火车停稳了，从车上下来一个墨绿色的身影，那个人站在检票口旁，帽子上还别着一个金色的列车员徽章。他一手拿着检票机，另一只手摇晃着一只金色的小铃铛。

    “CC1000次快车，乘客请准备登车了，乘客请准备登车了。”列车员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铃声传来，芬格尔立马惊醒。

    这只狗熊从长椅上跳起，一拍路明非的后背：“收拾收拾行李，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