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女]十二
万万没想到这上下段还能连起来。劈腿男居然还是“杀妻案”里小三的弟弟。该怎么评价这家人呢?姐姐当小三,弟弟随时随地脚踏两条船,说是一家极品都有些不足。
彭郸突然很好奇,得是什么样的爹妈才能养出这样子的一对姐弟。姐姐中学就让辍学,弟弟却还能考上大学,甚至还能在学校里乱搞。不懂,并大受震撼。
其实生在兄妹家庭的彭郸不理解也很正常。那种在八九十年代还能为一个儿子连生五个娃的,全家都会染上病态的偏执,尤其是他们的父母。
劈腿男本名叫张喜麟,张家喜获麟儿的意思。算是很好的寓意,但是在他当小三的姐姐“张迎娣”的映衬下就显得很讽刺了。
彭郸不是没听说过极端重男轻女的例子,但当例子就在身边不远处就有些心情复杂了。
自家亲妹妹彭梦泽比彭郸小十岁,在家的时候就老是跟在彭郸屁股后面跑,跟条小尾巴一样。大大的圆眼睛时常盯着彭郸,亮晶晶的跟小猫一样,小小的馒头脸捏起来软乎乎的。想吃零食的时候,叫起“哥哥”来又甜又腻,跟个小骗子一样。偏偏这个小骗子会在他晚自习下课回家时,癫癫儿地给他捧汤碗。
但凡想起彭梦泽,彭郸就会疑惑,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女儿?彭郸不理解,且彭郸很愤怒!
彭郸同样不理解的还有,何芳兰为什么老喜欢挂在天花板上!要不是他还有点自制力,现在已经在床板上弹射起飞了。
“老头,能不能跟何芳兰商量下,让她去别地儿呆着,现在怪吓人的……”
老头没回答。
彭郸试着又呼叫了几声。
依旧没鬼搭理彭郸。
一丝不安悄悄爬上彭郸心头。能见鬼对彭郸而言好坏难断,但他现在见鬼的状态确实非常尴尬。何芳兰他只能看见个形,听不见声;老头他只能听见声,却半点形都看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跟尸骨状态有关,老头话不能全信,这点他从小就知道。
他想着,多半是老头状态不够好。何芳兰被绑成那个样子,所以他听不见声;陈子贤本来就没死透,听不见也在情理之中。他看不见老头,多半也是老头状态有点问题。
老头不会偷偷摸摸消散了吧?电视剧里不是说,连形态都捏不出来的鬼虚弱到爆吗?老头当年是被火化的,鬼怕火,难不成是被烧了大半导致他连形态都捏不出来了?
彭郸心情复杂。老头去世那年他没什么实感,那是他第一次经历死别,很寻常,对后来的日子没有半点影响。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也没有预想中的一夜长大。一切都那么普普通通,就好像公交坐过站一样,会烦恼几分钟,然后再想办法补救。
可现在一想到老头会有偷偷摸摸消散掉的可能,心口却有点堵。
“干啥,嗝……”
有一种出门刚回来的感觉。而且,谁能告诉彭郸,为什么鬼会打嗝?
“……能透露一下,您老干嘛去了?”
“闻见隔壁小崽子带了酒回来,他们都还是学生,又离这么近,万一顺带着带坏了你怎么办?我老头怎么说也得帮家里盯着你……”
……我可替隔壁老兄谢谢您嘞。
“打个商量,把何芳兰弄出去吧,我这天天看着,迟早得跟你在下面团聚……”
其他事儿都好商量,但鬼一直呆在彭郸身边不是个事儿啊。要只缠着他一个人倒也罢了,宿舍里拖家带口的,彭郸必须得负起责任。眼看着何芳兰掉下来的头发已经快把宿舍地板淹了,他亲亲爱的室友们正在里面淌来淌去。
害怕啊!
“那不行。”老头回绝地很迅速。
“为啥?”
“因为是我让她挂上面的……”
“!”
老头你想害我!
虽然看不见,但彭郸似乎感觉到了老头在鄙视他。害我还鄙视我?严重怀疑是哪家孤魂野鬼冒充我爷爷!
“……尸生鬼,地藏尸。地气是鬼一部分力量来源,地板被人踩多了就算是五楼的地板也会带着地气,而天花板怎么着也带着个‘天’字儿,地气也稀薄,让她挂天花板上是为了你们好。”
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直接让她出去……
“哦,那不能,商量过了。”
“?”
“她缠上你了,你不帮她把事儿做了,她就缠你一辈子。”
“!”,能不能讲点道理!而且被鬼缠上了不应该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吗?老头你怎么还跟闹着玩儿一样?我是你亲生的吗?
老头:不是,你爹是我亲生的,你是你爹亲生的,隔着中间商呢。
“别怕别怕,她就是怨气重点,又不害人。再说有我在呢,你小命肯定有保障。你呢,把她当全自动制冷机就成不是……”
感受到一丝丝凉意从天花板倾泄而下,八九月的天,愣是要裹棉被才能睡下去。你打算的还怪好嘞。要不让她加大力度,宿舍直接变冷库好了。
彭郸无语并打算这几天不搭理老头了,正好有些事他还需要细细思索一下。脑子不好就是会吃亏,比如最近听到的这一串大瓜,他目前还没能完全消化。
按照时间线来排序,先是何芳兰的母亲生下何芳兰不久就没了,然后何芳兰遭受一系列悲惨遭遇也死了。在何芳兰死后四十年,作为鬼被张迎娣带到目前这片区域,之后就发生了“富豪妻子被杀案”……
那么跟陈子贤又是怎么关联上的呢?有空还得找陈子贤问问。案件主人公姓陈,陈子贤也信陈,说不准,待定……
与此同时,头号倒霉蛋子陈子贤正在病房里看父母表演。说是表演也不准确,亲爹的关怀虽然透着些敷衍,但亲妈一抔一抔眼泪却是真情实感。
陈子贤无奈,陈子贤叹气。几天时间里他尝试了上百遍,却怎么也回不去自己的身体。看房的医生一遍一遍来,脸色一次比一次差,导致陈子贤一天比一天着急。不急不行啊,看样子这样下去他得凉凉。
但似乎冥冥中注定陈子贤不该现在就死,于是就有那么个人恰如其分出现了。
一个女人穿过墙面在陈子贤面前现身,突兀异常。
女人只穿一件深红色连衣裙,脚踩同色平底鞋却依旧显得高挑异常,头发顺滑细腻却刻意分出几缕来挡住面孔,阴影中只露出一双暗红眼睛被陈子贤看得真切。
说实话,这个女人无论是乍一看还是仔仔细细看,都不算可怕。顶多算得上一个神秘。但陈子贤却由内而外的害怕,如同猎物遇上了命中注定的捕食者,不是天敌也不是对头,更像是主宰者。
赤色双目盯着陈子贤,没有过多情绪,也没有说话,甚至连周围环境发出的声响都从女人出现开始进入了无声状态,整个医院都在配合着女人,安静而诡异。
陈子贤一瞬间只觉汗毛倒竖,连带着心脏检测仪都“嘀嗒”了一声。
等等,心脏监测仪?
等陈子贤脑子转过弯来,周遭一切如同排山倒海而去,再一眨眼,一切又排山倒海而来。一双手在万物匆匆翻来覆去之间抵在了陈子贤额头。
鲜红的指甲深深嵌入陈子贤额头,陈子贤不敢说话,对面人也不准备说话,嘴角微微扬起一瞬,陈子贤便白眼一翻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