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语寄怡人
时间一晃又过了一周,这天傍晚蒋怡吃过晚饭正在宿舍看书,赵清笑嘻嘻地走进来:“怡宝,怎么就你一个人?谢安惠呢?”
蒋怡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对这个男娃娃印象相当好,态度也就亲切得多,她放下书本,站起身来微笑道:“今晚学校有舞会,她们都去玩去了。你等她一下。”赵清大模大样地伸手往下虚按:“坐,坐,不要客气。”
他跟赵齐安其实性格类似,都很喜欢搞笑,只不过赵齐安搞笑更多是耍宝幼稚,而赵清搞笑的方式往往是故意老气横秋的幽默。蒋怡被他这反客为主的样子逗得微笑起来,慢慢坐下后打量了他一眼,咦了一声:“你的脸咋个了?”
赵清笑道:“最近每天晚上都跟一个学长在练拳,不小心挨了他一下,脸就肿了……没关系。”蒋怡皱眉道:“你们这些男娃娃就喜欢打打杀杀,小心点嘛。”
她却不晓得眼前这人以前有多调皮,连刀子都挨过,区区一两拳算什么。赵清敏锐地抓住她话里的潜台词,奸笑着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小安子也好这口?”
蒋怡立刻板起脸:“我不晓得。我咋晓得。”心里却想:“这人贱兮兮的样子跟他好像。”
赵清晓得她性格如此,也不以为意,嘿嘿干笑了一声,道:“那就说点你晓得的。”
然后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喉咙,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抑扬顿挫地念道:“若乎流中水去,柳下风来,菊何故而空放,人何情以悲酌。悠悠长天,清月不慰相思;遥遥关山,心语难寄怡人。本应双偎赏金叶,奈何独影哀枯枝。醉后几度诉别愁,梦醒怎堪卧空庭。”
蒋怡美目大睁,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突然念这么一段用意何在。赵清把纸递给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前段时间跟小安子在河边喝酒,小安子喝醉了,满嘴班长班长,后来现场作了一篇府南柳下相思赋,我就记得这一段,特地带给你,嘿嘿…..心语难寄怡人……我今天就做个好事,帮他把心语送给怡人。”
其实那天赵齐安作的是“心语难寄离人”,只是酒酣耳热、胸胆开张之际,赵齐安念得不清楚,赵清也听得模糊,想当然地以为这既然是写给蒋怡的,那自然是“怡人”。
她拿着纸仔细读了几遍,顿时心潮澎拜,百感交集,眼睛红红的,说话都有点不连贯了:“他……他……这样子苦……愁吗?”
赵清点点头:“比你想象的更苦,更愁。听哥哥我一句劝,别赌气了……你们两个都别赌气了。”
蒋怡努力平复下心情,淡淡地道:“赵清……谢谢你。可是,你花这么大心思来说服我,是不是因为你说服不了他?”
赵清被她这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弄得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她无言以对,蒋怡被他这样子逗得又噗嗤一声笑出来,俏脸生晕,嗔道:“你跟他,真的像两兄弟!傻起来这样子都一模一样。”
赵清又嘿嘿笑了两声,道:“不过我可代替不了他。其实你只需要给他一个电话,不就啥子事都解决了?”
蒋怡淡淡地说:“赵清,谢谢你的好意,真的谢谢。可是,我绝不会主动去找他……我重申一遍,这是我的底线。”
赵清幽幽地道:“为了这个底线,你宁可失去他。”
蒋怡垂下眼睑,轻轻叹口气:“如果命中注定没缘分,注定他不是我的真命天子,那也没办法。”
赵清也跟着叹口气:“这叫不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哪知蒋怡却嫣然一笑,说道:“你不也一样吗?明明可以服个软就可以哄回来的女朋友,你偏偏犟到了现在。”
赵清被她说得脸色一下落寞起来:“也许会犟一辈子。”
蒋怡看他这样子,竟然莫名有点心疼,柔声道:“你是男娃娃,为啥子都喜欢跟女娃娃怄气呢?”赵清叹道:“可能还是自尊吧。怡宝,我问你,一个没有自尊心的男娃儿,你会喜欢吗?”
蒋怡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回答道:“我懂你的意思。可是话又说回来,太过于执着于自尊,最终结局你也是失去她。”
她想了一想,又补充道:“女娃娃喜欢男娃娃有自尊心,可这种自尊不能冲着女朋友去啊。”
蒋怡在感情方面的个性之强,主见之坚,鲜有女孩子能与之相比,她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因此赵清纵然伶牙俐齿,面对她也只能败下阵来无功而返。他跟蒋怡聊了一阵,谢安惠就跟寝室另外两个女孩子哼着小曲回来了,看见赵清居然在,忍不住又惊又喜,冲上来挽着他手臂叫道:“你居然在呀!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咦?你的脸怎么了?”
赵清苦着脸道:“被人揍了。”谢安惠大吃一惊:“不会吧?!你一个可以打四个的人,也会被人揍?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她是真以为赵清被人打了,关怀和震惊是发乎肺腑的,赵清心里感动,笑道:“不逗你啦……是练拳的时候不小心挨了一下,没事的。”
谢安惠这才松了口气,嗔道:“吓死我了你个死赵清!”赵清嘻嘻笑道:“谢谢班长关心。”
蒋怡讶然抬头,然后才反应过来赵清嘴里的班长是在说谢安惠,又听见谢安惠嗔怪道:“都读大学了,还天天打来打去的做啥子。”
赵清笑道:“就当锻炼身体嘛!对了,怡宝说你去舞会了,有帅哥吗?”谢安惠忸怩道:“没有!干坐了半小时……早知道你要来,我就等你一起去。”赵清连连摇手:“我可不去!我那么内向的人,去了也是跟你一样傻坐着。”谢安惠啐道:“呸!你都内向,天底下就没脸皮厚的人了!”
赵清嘿嘿干笑几声,眼光扫过谢安惠的床铺,咦了一声:“谢安惠,你床单上怎么有血迹。”谢安惠大囧,脸蛋儿都红了,一把将被子摊开遮住床单,嘴里嗔道:“哎呀你个死赵清!眼睛乱看啥子!”
赵清被她搞得莫名其妙,愣头愣脑地道:“我好心提醒你呀!”转眼看到包括蒋怡在内的几个女生都憋着笑的样子,顿时明白那血迹是怎么回事了,饶是他脸皮厚如城墙,这下也有点尴尬,面皮泛起一丝红涩,嘿嘿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明白了!”谢安惠一把掐住他:“你还说!!”
几个女生被逗得忍俊不禁,却又看到赵清贼眉贼眼、探头探脑地往其他几张床上瞟,顿时都大是窘迫,纷纷叫道:“赵清!你瞎看啥子!”就连蒋怡这么高冷的女孩子都红着脸站起来打了他一下。
赵清是故意逗她们的,这下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我走啦!”
谢安惠奇道:“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赵清解释道:“我回去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嘛。”
赵清今天来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劝说蒋怡,倒真不是奔着谢安惠来的。谢安惠把他送下楼,他看着谢安惠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笑嘻嘻地道:“要不我们去花园坐一会我再走?”
谢安惠喜出望外,本来一脸委屈的样子顿时喜笑颜开,亲热地挽着他手臂,在楼下花园找了个僻静处肩靠肩地坐下,神神秘秘地说:“你晓得不,苏玉娜都交上男朋友了。”
赵清吃了一惊:“你从哪听说的?”谢安惠撒娇笑道:“你不管嘛!我肯定有我的消息渠道呀。”
赵清长长地吐了口气:“苏玉娜嘴还紧呢!给我写信都没提过这事。”谢安惠怕他对苏玉娜有意见,赶紧开解道:“可能刚刚开始吧,人家也许想稳定了再告诉你。”
她扭头看着赵清,轻声问:“你跟贺诗诗还是没好吗?”赵清皱起眉头,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过了片刻才说:“一直都没联系过了。谢安惠,我……”谢安惠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着急,忍不住拉着他的手臂:“有啥子话你就说嘛。”
赵清叹了口气:“我这么说吧……现在的诗诗,除了长得好看,其实跟陈小溪又有啥子区别呢?她现在的性格,言谈,嗯,还有表情……感觉就是另一个陈小溪。”
谢安惠同情地看着他,微微点点头:“其实我慢慢的也有这种感觉了。这个陈小溪,是真的把贺诗诗影响得很重。”她轻轻叹了口气,看赵清神色黯然,心里真是不忍,想了一想,做出歪头俏皮的神态,逗趣道:“其实你身边美女那么多,选择多的是,大可不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嘛。”
赵清嘿嘿笑道:“我身边现在就你一个人,你的意思是咱们两个凑一对?”谢安惠大是羞涩,嗔道:“咱们两个是兄弟,不能开这种玩笑。”
赵清扭头看见她这含羞带臊的少女情态,心里突发奇想,伸出右手将她一把搂住,奸笑道:“是兄妹才对!来哥哥抱抱!”
谢安惠做梦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抱自己,猝不及防就给侧搂在怀里了。这三年来她跟赵清是友谊超标而恋情未至的状态,彼此都知道不可能生出男女之情,哪怕现在给他搂在怀里,也感觉不到对方有任何情欲的邪念。
只是现在是初冬,成都的夜晚已经有些凉意袭人,她本来是临时送赵清下楼,没有穿暖和的外套,刚刚坐在花园里就感觉有点冷,现在被赵清的手臂有力地搂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本能地又想挣脱,又暖洋洋的舍不得,心里好生纠结,只能软绵绵地打了他几下,有气无力地道:“哎呀你做啥子……”
两个人笑闹一会,谢安惠才慢慢从赵清的臂弯中离开,这一下没有了赵清的体温供暖,她立时觉得冷意难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赵清嘻嘻一笑,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两个人各怀心事,默默地坐了一会,谢安惠试探着问:“仙女和王韵丹我感觉应该都很喜欢你,你就真对她们没啥子想法吗?”赵清正色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维维是我的红颜知己,良师益友,哪里能生出邪念来亵渎她?至于丹丹嘛……我承认她很漂亮,可我真没啥感觉和想法。”
谢安惠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突然道:“那蒋怡呢?你对她有感觉不?”
赵清大吃一惊:“你怎么老是问出这种问题来!上次王韵丹,这次蒋怡,我他妈……是不是长了一副专撬兄弟女朋友的人渣脸?!”
谢安惠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起来,使劲掐了他几下才止住笑意:“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只是觉得怡宝也长得很美。”赵清愣眉愣眼地道:“长得美我就要有想法吗?更何况那是小安子的女朋友。”谢安惠听他语气不善,委屈地小声说:“他们不是分手了嘛!”
赵清最怕谢安惠这张委屈脸,也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并无恶意,赶紧柔声解释道:“蒋怡的性格太冷了,我一直喜欢温柔一点的女娃儿。”他突然想起潘洁来,笑嘻嘻地说:“话说小安子那个同学叫潘洁的,倒是我有点喜欢的类型,跟以前的诗诗有几分像。”
谢安惠精神一振,她没见过潘洁,着急地问道:“说说,说说,嘻嘻,那个女娃儿长啥子样子?”
赵清哪有心思跟她扯这些,笑着敷衍道:“你回去问蒋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