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太平天国
收为入门弟子意味着李春初身上多了三家人的负担。
弟子是分层级的。
一般的事称为学道弟子又称皈依弟子。简称学生,是没有正式拜过师的学生,只要交一定的学费就可以跟师父学习,学道弟子对外不可说教导他的人是他的师父,只能说是老师。师父对学道弟子只有“教”的义务,没有其他义务和责任。
记名弟子是名义上的、没有正式被承认的弟子,可以看作是试用期的弟子。梁坤就是记名弟子,因为他的武功自创而出,有了武道宗师级别的水准,李春初不收他入门就是为了不压他一头,留给他江湖面子,也是当他是自己的好友,不以师父的身份压他。
入门弟子不同于学道弟子,需要正式拜师,需要遵守本门规矩。就是一个门派中的大多数弟子,师父承认关系,负有责任的门下,所以师父对于入门弟子有一定的要求。
入室弟子,是众多入门弟子当中得到师父的青睐、认可而进入“内室”,获得师父不随便传其他弟子的绝招、秘诀,将来可成为师父的嫡传弟子即接班人。周道民就是这种,等于是李春初的开山大弟子。
嫡传弟子一般也叫“亲传弟子”,就是师父亲自手把手教出来的接班人。
关门弟子,指老师所收的最后一名弟子,此后则收山,不再收直传的弟子了,而由徒弟去收徒孙——再传弟子。一般地,关门弟子通常是老师最钟爱的弟子,因此在众弟子中地位特殊,虽是小师弟,但却举足轻重。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从入门弟子开始,师父和弟子就形成了技艺和文化上血脉相连的关系。师徒之间,情同父子,关系牢不可破。
而如此一来,弟子的亲眷也就相当于成为了师父的亲戚,做师父的在情面上来说,也是要扶助一下的。所以三个入门弟子的家眷在某种程度上也就成为了李春初的负担。
不过,如此一来,李文茂和他属下也就跟李春初更加亲密了。
李文茂起身出去洗了脸,又正式地在梁坤的见证下拜师敬茶。
梁坤很是感慨地拍了拍李文茂的肩膀道:“师父的武功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你真的得传几手绝技的时候莫要忘了师兄哦!”
李春初笑道:“你的铁线拳已经是开宗立派的武功了,还要学什么绝技?”
梁坤道:“活到老,学到老,多学几样本事怎么也是抵得谂的!”
李春初道:“今日你们都疲累了,先送你们两个师弟的尸首回家,好好安抚他们的家人。明日再过来,我传少林南院十一式双刀刀法给你们两个,未来实战时候也是你们一门好打法。另外,戚家合战刀的刀法文茂你要督促红船弟子们勤加习练,这刀法最是适合在战场上厮杀,江湖争斗中如果真能练好,也是不惧怕任何一家武功的!”
“记住,武功没有高下,人才有强弱!”
李春初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心里还是有些郁闷,拿了一葫芦好酒,便自顾自地往白鹅潭去。
散散心而已。
而且他也有隐隐的预感,在白鹅潭会发生一些事情,而这个事情对自己的未来也许会有所改变。
至诚无妄,至诚无欺,至诚无息。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白鹅潭是一个极热闹的地方,因数千妓船聚集于此,可以说,是一个超级“红灯区”,虽是临近年关,但花船对列成行,用板排钉连成路如平地,华缛洋锦毡氍铺垫、莺歌燕舞,香风阵阵。海鲜美食,乐曲戏班,笙管箫笛,丝竹檀板,不绝于耳。晚潮乍起,不知多少公子富商,达官贵人在这里流连彻夜。
李春初就坐在一座不远处的亭子里,望着江面上粼粼的灯火,一个人在小口小口地抿着酒。
他的目光闪动,只是淡淡地说:“出来吧!江风吹得多了也并不舒服!”
许多人影,在夜幕的掩护下。已经朝着他这边摸了过来,隐隐成着包围的趋势。虽然这些人隐藏得好,但从夜风中传来的些微不同气息和感觉,还是让李春初闻得清清楚楚,感觉得十分清晰。
唯一让李春初有点意外的是带头的居然是一个女子。
“李胡子,好眼力!”
李春初轻轻一笑,身子都没有动:“不知是哪一路神仙来找贫道?”
“太平天国翼王殿参护后军炎一总制张清芳见过李道爷!”
“太平天国?你们跟我天地会可不是对头。不知来找贫道有何贵干?是罗大纲让你们来的?”
罗大纲原名亚旺,是丰顺县人,他少年游侠江湖,常劫富济贫,道光二十九年,岭南大饥荒,罗大纲率饥民暴动,与波山艇军溯西江而上,进入广西参加“天地会”,在浔州、梧州、永安、荔浦等地活动,遇到胡以晃、冯云山被冯云山说服,于咸丰元年(1851年)率所部二千多人从桂平江口投入太平军,被任为左二军军帅,如今已然积功升到了“冬官正丞相”。不过罗大纲是不信“拜上帝教”的。
“不是罗丞相,我们是奉翼王殿下的令来的!”
“翼王?石达开?贫道与翼王似乎没有打过交道!”
“李道爷,我们来广州很久了。就是想请道爷统领这次广东起事,待攻下广州之后,领兵去往广西与我天国大军会合,太平天国后军总制为道爷虚位以待。”女子的声音清冷。
“哈哈!我好好的天地会内八堂护剑大爷不做,做一个小小总制去干什么?”
“都是反清,天地会哪里比得了我天国?一个草莽堂主,何如我天国手握重兵的总制?何况在我天国麾下,对清妖攻必克,城必取,不过再有几年功夫,灭了清妖,一统天下,大家一起天下一家,共享太平岂不为好?”张清芳道。
“你们太平天国与我们天地会在反清上面是同路人不假,但我却并不看好你们太平天国,毕竟你们太平军虽然声势煊赫,对清廷也是屡战屡胜。但我还真看不上洪秀全和杨秀清两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在我看来你们能动摇鞑子的根基,却是赢不了大清朝廷。我带着天地会的弟兄投你们做什么?”李春初说。
张清芳也毫不动怒,道:“看来李道爷对我们天国多有误解。那我想请问李道爷,为何就觉得我们天国就赢不了清妖,打不下天下?”
“最根本的在两条,首先是你们拜的所谓天父天兄和拜上帝教的教义完全违背了我华夏千年以来的道德文化,这是大多数士绅和官吏不会支持的,不但他们,而且很多普通老百姓也不会支持。老百姓要的是均田免粮行仁政,但你们的拜上帝教没有给他们这些,就给了虚无缥缈的天父天兄,还是从洋夷那里来的东西,这样想凭一张废纸般的《天朝田亩制度》就收拢人心和你们反清,是不可能的!
其次,你们也没有践行‘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据我所知,你们攻下南京城以后,洪杨等诸王侯都是奢靡无度,选妃纳女,有什么一丝一毫的平等作为么?那如果是这样,凭什么老百姓还要跟你去造反?跟清廷统治下不过换了个主子而已!”
“我天地会反清就是反清,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而已。所以,我们只是同路要打败满清,而终究不是一个目的。因此,你太平天国要我加入却是不能。
而且我同样警告你们,休要来拉拢我天地会的人,我天地会的起事可以和你们遥相呼应,共抗满清,却终究不会与你们合流。”
张清芳没有动气,只是柔柔地道:“若是你们天地会中已经有人跟我们联络了,而且也会带兵加入我们太平天国呢?”
李春初脸色不变道:“那就请他们自己脱离我天地会,去你们太平天国。我不会阻拦。如果想带兵背叛天地会,我李胡子取他的项上人头也不算难!”
“李胡子,你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不要以为你身手高强,你再厉害又能敌得过多少人?”一个粗豪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哦!你可以试一试,你们几个能不能取得了我李胡子的项上人头。如果不能,就请你们回复翼王殿下,我个人很欣赏他的才能,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和他个人聊一聊,但你们太平天国就免开尊口!”
“李胡子,那我广西韦日昌就来领教一下你的绝技!”那个粗豪的声音道。
“且慢!”李春初长身而起道:“你们一个一个来太慢了,一起上吧!”
“你——好狂妄的大胡子!那就别怪我们以多欺少不讲武林规矩了!”韦日昌怪笑一声。
李春初笑道:“上来试试呗!”说完从袖子里面亮出一柄轻薄的短剑出来。
“我以本会的法剑来领教你们太平天国的神技,不过剑下若有死伤,却是休怪贫道不留情面了!”
“好!太平天国翼王殿侍卫处云中雪将前来领教!”
太平天国称“杀头”为云中雪。
云中雪将就是杀手。
此时,从旁边的树梢上,草丛里一发喊,已然奔出了二三十个各色打扮的太平天国的技击高手出来,这些人一个个身形矫健,却并非一般的庸手,团团将李春初围住。
只见一个小贩打扮的杀手,手舞秤杆,秤砣当成流星锤一般砸向李春初。
另一个拿着杀猪刀屠户模样的杀手将杀猪刀使出泼风刀的路数斩去李春初的胸前。
而一个渔夫模样的杀手将船桨当成方便铲,直取他的下三路。
李春初脚步一搓,脚下如同做法的道士踏罡步斗一般,沉稳却十分迅捷地迈步走了出去,衣袂过处,带动身边气流极速旋转,好像雷霆炸裂一般,他的身边仿佛似有声声细小的雷罡在身边“噼啪”炸裂,
那柄短短的法剑随着李春初的身法转动,而飞快地刺击而出,看起来只是十分平淡无奇的刺击,看起来清清楚楚,却是速度已然快到了极处。
而那三个杀手无论使用什么样的身法避让,武器格挡,就是躲不开这剑尖的刺击,咽喉之上都是血花飚飞,眨眼间便是尸横当场。
剩下的杀手们却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同伴的死一样,都是悍不畏死地扑上来。
一声狂啸,一条铁塔也似的汉子冲了进来。
这汉子虽然衣服破旧,但是身高体壮,双臂之上条条青筋暴起,体内血液鼓荡如潮,双手之上显出铁青之色,显然是鹰爪、虎爪、铁砂掌、大摔碑手之类的功夫练到了火候。
李春初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斩青蛟”只是一闪,清粼粼的剑光宛如天边划过的一抹流星,自那汉子的肩头划过。
那汉子哼了一声,颈项旁边的大动脉处斜斜飚出一道猩红的鲜血,在月光下分外殷红。
然后那汉子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就再也不能动了。
“好剑法!”韦日昌断喝了一声道。
话音方落,他就从腰间抽出一条亮闪闪的软剑,迎风一抖,劲力到处竟是将软剑逼得如同一条大枪一般笔直地刺向李春初的咽喉。
天下练软剑的人并不多,因为软剑剑身柔软,并不适合砍、刺,而是以缠、抖、扫、割为主,挥动如皮鞭一样速度极快,需要精、气、神高度集中,否则没有伤到别人先伤了自己。
能把软剑练到软硬自如的人不但是剑术天才而且还是内家气功的高手。
这个韦日昌就是。
李春初脚步如捕食的狸猫一般垫起,脊椎伸缩如受惊的蟒蛇,弓身弹起,刹那就冲了出去,手里的“斩青蛟”不知何时已经挥了出去,荡向韦日昌的的眉心。
虽然是轻薄的法剑,但是在李春初的手里刺中眉心也一样不下于三尺精钢宝剑的效果,绝对让人脑袋开花。
软剑缠在腰间,毕竟刺杀效果不如硬剑,而且还需要有一个抽割的动作,在快上面还是吃亏了。
韦日昌武功不弱,脑袋侧偏,让开剑尖,手腕翻动,剑如灵蛇摆尾,就朝李春初的脖颈处抽了过去,若是被抽到,李春初的大好头颅就要丢掉了。
李春初见软剑抽来,知道厉害,一个猴形缩身,只是峨眉猴拳的身法,而手中长剑则是一个劈扫斩将下去,正是峨眉剑的来源古剑法“白猿剑二十四法”的变化,在他的手里峨眉猴拳和白猿剑竟然是结合得天衣无缝。若是韦日昌被扫中就是开膛破肚的下场。
韦日昌瞳孔紧缩,左手的小臂侧推如盾,用出的居然是日本唐手里的“臂盾”卸开桃木剑凶狠的劈扫,然后就地一滚,滚出一二丈远。
李春初出手根本就没有试探,只想尽快了结对方的性命。
他行走江湖也不是一天两天,与清廷的各色人等搏杀更是多不胜数,对上韦日昌这样的高手,李春初的目的很明确,尽快杀了此人才能保存自己和这里洪门子弟的性命。
李春初江湖搏杀经验何等丰富,见那韦日昌已经失去了先手之势,哪里肯轻轻放过。双手握剑,足下在泥地上一蹬,他脚下的泥土登时便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脚印,软烂的泥地上那些泥土就像被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水面,高高溅起泥浆。
他全身气力都在剑上,狠命刺去。
这一二丈的距离,于他而言如三尺之水一般,当真是一跃而过。
“好快的剑——”
韦日昌刚刚起身的刹那,心口就被这一剑刺中。
就如烧红的小刀切割黄油一样,桃木剑瞬间就贯穿了韦日昌的胸腔。
韦日昌睁大了眼睛,还没有说出来什么,便是满口的鲜血从喉头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