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门总舵主打穿清末

五十八 怒剑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士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江湖武夫游侠,一身武功,横行千里,就是凭借一人一剑,见不平而斩,视不公而摧,遇不义而杀。

    一怒拔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李春初无论是宿慧还是今世,都是读过太史公的《游侠列传》,诵过李太白的《侠客行》的,不然也不会投身到这洪门之中,江湖之上。今天来到这按察使司衙门前,哪里还会有半点踌躇,一丝犹豫。

    剑,已在手!

    他大踏步朝衙门内走去。

    守门的兵丁两杆红缨枪就朝他当胸刺来,他根本就没有把这如同大清八旗武力一样软弱的攻击放在眼里,身形闪动,就如一阵风一样闪过了两条枪的刺击。

    他人影过处,那些守门的兵丁就如一个个被顽童随手乱扔的布娃娃一样,漫天抛飞了出去,像破布口袋一样沉重地跌在街面上,没有一个能够挣扎得起来。

    他迈步到了门边上,那按察使司衙门的大门死死地关着,丈余高的门板上粗大的铜泡大钉显示着这里的威严。

    李春初伸手一推,那门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李春初的两条锋锐飞扬的眉毛倏然一挑,手掌用力。

    只听得“啪嚓”一声脆响,那厚有半尺宽的门板竟然被他一掌推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就算是利斧攻城锤这样的攻门利器也没这么快就能毁坏的广东按察使司的大门,就这么开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

    李春初迈步进入走到前院,只见前院的几个衙役打杂俱都是呆呆邓邓站在那里,仿佛是被雷惊了蛤蟆一样,张大了嘴,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李春初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道:“陈满堂在哪里?”

    一个衙役下意识地答道:“在二堂呢!”

    李春初提着剑就朝里面走过去。

    忽然之间,那些衙役好像突然被惊醒了一样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天。

    响晴薄日的!

    那怎么就跟半夜见鬼了一样,说不见就不见了!

    妈呀!

    厉鬼?妖怪?神仙?

    这些衙役杂丁已经有一个裤裆一热,一股骚臭已然散发了出来。

    这些人“轰”地一声,都是抱着头,连滚带爬地朝有路的地方四散奔逃而去。

    李春初转过照壁,猛然见得七八杆鸟铳正在廊下指着他。他虎吼一声,长剑一振,整个人像风一样扑了过来,那些鸟铳手都是心下一惊,扣动扳机,一阵白烟升起,弥漫了整个院落,什么都看不清楚。

    却是在那白烟弥漫之中血色迸溅,不断地听得人体栽倒的声音,哀嚎和惨叫都是非常短促而模糊,就好像含在嘴里连发都发不出来一样。

    李春初的身上已经有血了。

    白色的中衣上就像开了无数的桃花一样,斑斑点点,妖艳而残酷!

    李春初走进了二堂。

    二堂上,广东提刑按察使赵长龄正坐在那里,陈满堂跪在地上,数十个按察使司衙门的捕头、快手、卫兵都拿着明晃晃的各色兵器盯着他。

    李春初笑了笑。

    他的笑就像春风吹皱一池春水一样,先是从嘴角开始,然后慢慢扩散到整个面部肌肉,最后才到眼睛里的眼神。

    他的嘴角笑容如同春风,他的眼神却是寒冷犹如数九寒冬的坚冰。

    “受死——”

    他依旧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完全没有任何经过了战斗的疲惫。

    外面的数十杆鸟铳和数十个士兵似乎根本就没有出现阻拦过他一样。

    一个捕头“哇呀”一声抡着手里的钢刀就冲了上来。还没有冲到李春初的近前,就突然无声无息地软倒了下去,就像突然被人抽掉了骨头一样。

    “神,神术——”一个捕头颤抖着声音说。

    “放屁,他是神目打。”另一个稍有些见识的快手道。

    李春初看也没有看那死去的捕快一眼,也没有功夫搭理那些捕快们的讨论,只是快步疾行,一头撞入了人群之中。

    剑光如电,从一个个人的喉咙拔出,就是喷洒出一道道地血雾,满堂屋就只能听见“咝咝”地漏气似的声音和人体撞击地面沉重的“呯呯”地声音。

    甚至连惊叫和惨嚎都没有。

    是来不及发出。

    不过瞬息之间,数十个护卫着赵长龄的捕头快手衙役兵丁,横躺竖卧了满地。

    而赵长龄已经震惊得在椅子上坐在那里,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赵长龄虽然杀过无数的会党,处决过无数罪犯,但是两榜进士出身的他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甚至连鸡也没有杀过一只。

    这么残酷的杀人场景他见过很多,甚至比这更残酷的杀戮和刑罚他也见惯不怪。

    但是这样在他的眼前杀戮他的扈卫,却是让他震惊到失声无语。

    他感觉到死神正在张大无边无际的黑翼笼罩在他的头顶,压迫得他无法呼吸,甚至无法思想。

    温热的血一道又一道地溅落在他脸上、身上。

    赵长龄终于发出了类似于女子遇见色狼扯掉衣服似的长长的尖叫,这也许是他这一生最痛快的尖叫!

    痛,而且快!

    赵长龄的尖叫戛然而止!

    雪亮的剑尖上只有一点血迹,就像是女子绣花的时候不小心被针刺破的手指一样。

    广东提刑按察司按察使赵长龄,死!

    陈满堂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知道从哪个死鬼手里摸了一把刀横在胸前。

    “你,你是谁?”陈满堂满眼都是惊惧,脸色铁青得如同地狱里刚爬出来的厉鬼。

    “我是谁不重要?你叛卖洪门,天下洪门兄弟人人得而诛之!”李春初冷冷地说。

    “呵呵,我叛卖洪门?我向官府告发洪门?我为什么要出卖洪门?”陈满堂声音嘶哑地如同一个残破的风箱。

    “你为什么叛卖也不重要,你叛卖了洪门就该死!”李春初道。

    “洪门宁可让一个认识字只有蒙童水平的陈开做洪顺堂堂主,洪门宁可相信一个外来总堂的武夫监军,让他有三千精锐,洪门宁可给一群只会舞刀弄枪的戏子来担任刑罚监管,洪门数十万弟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反清复明,不肯利用这么大势力去搞生意,一个个都穷得跟鬼一样,我跟着他们,我就是死了也没有好处,还要搭上全家老小九族的性命去造反,我为什么要叛卖?给我当堂主给我数十万人打天下,就跟洪秀全一样,你看我会去叛卖洪门吗?”

    陈满堂一口气述说着,白净的面庞此时狰狞的仿佛是寺院壁画里可怕的阿修罗一样,扭曲着,愤怒着,嘶吼着。

    突然他的声音停了下来,两只眼睛凸出,瞳孔里面全是惊惧和不甘心,就像一只突然被割断了喉管的鸡一样。

    剑尖缓缓从他的咽喉拔了出来。

    “废话真多!”李春初眼中只有痛恨和轻蔑。

    他转身而走,朝大门处走去。院落里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一个活着的生物都没有。

    他拎着剑走出门外。

    大街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一色的清兵,怕不是有数百人之多。全部是弓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

    李春初低低地笑了一声。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适合杀人!

    五月初五,端午。

    宜:刑杀、结婚、会亲友、出行、纳财、订盟、动土、栽种、祭祀、修造拆卸起基、安香、开光。

    忌:作灶、行丧、伐木、作梁。

    李春初掸了掸身上的血迹,笑容可掬地走了出来,好像是一个刚刚在里面和风雅的文人雅士谈过诗词歌赋了一般。

    太阳有些西斜,一阵清凉的风从云边吹来,让人无比舒适。

    李春初朗声道:“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他一步步地走着,浓烈的杀意随着诗句的朗吟之声,回荡在街道上,响彻整个广州,席卷了整个天地。

    “杀——”

    无数的长枪朝他戳过来,无数的钢刀朝他砍杀过来,无数狰狞的脸朝他看过来,无数吃人的神情朝他扑过来。

    一剑斩之!

    李春初随手夺过一柄长枪,回手抽打在刺过来的从枪上,那些从枪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纷纷脱手落下,他身形急进,长剑过处,血雾冲天而起。

    他已是杀性大起,胸中的热血早就滚烫得无法自己了。

    他一手大枪,一手长剑,脚下步伐灵如狸猫,所过之处,惨嚎和惊叫之声阵阵响起,不知道多少个兵卒就那样一头栽倒,身下一滩鲜血浸润了广州的石板道路。

    李春初就宛如那三国的常山赵子龙在长坂坡血战一样,所过之处尽是衣甲平过,人仰马翻。

    李春初胸中的愤怒越来越高,因为他恨,恨这个世道,恨这些无知愚昧,恨这些对华夏膏血的叛卖。

    他脚下踏出,就是四周一阵摇晃,龙蛇起陆;他暴喝一声,就是四周无数滚倒,天地反覆;他枪尖如火,剑光如雪,四周就是死亡,日月星宿都在仓惶躲避。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不知道有多少清军官兵已经死在李春初的剑下,不知道有多少清军官兵已经被李春初的长枪扫劈得骨断筋折,不知道有多少清军官兵已经被李春初的身影吓得心胆俱碎。

    但是李春初也知道,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从这里到街道的那头,有五百多步,现在他已经走了快三分之二了,可是他的气力已经开始走向衰竭。

    不是丹劲的力量不够,而是今天以来,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接连的奔波和战斗,接连的消耗让他这个丹劲大宗师也感觉到了疲累。

    他当然能杀出一条血路,也能够冲到街道的那头,但是之后呢?

    清军的尾随追杀,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说不定还有化劲宗师这样的强者阻击。

    而自己要冲到哪里才能甩掉这些清兵呢?还是将这些清兵全部斩尽杀绝?

    李春初开始要节省分配自己的体力了。

    他夺过一面藤牌,遮挡着自己的身体,那条早就断成两截的白蜡杆子绿营长枪被他扔了,手中那口剑上也多是豁口,快要成烧火棍了。

    他一个“铁山靠”,竖起藤牌撞了过去,挡在他前面的清军的长枪“崩崩崩”地折断,他手里的铁剑,顺手一划,又是一片血雾。

    背心一麻,几条枪已然戳了过来。

    他挥手格挡,将那几条枪斩断,手一松,丢了那柄铁剑,又拔出了第二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