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门总舵主打穿清末

七十三 审讯

    这一手却是没有几个人见识过,连燕子门的这一位都被一下惊的呼叫出声。

    居然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他有些诧异,但并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手下留情的意思,只是顺手一拧,一个叉脖就向那女子纤细的脖子握了过去。

    那燕子门的女子眼中却是可以清晰地看见,李春初那一只比她脑袋还大的手凌空抓下来,每根手指仿佛有胡萝卜那么粗,宛如钢铁铸就的五根铁爪,让人毫不怀疑可以一下拧断脆弱的颈项骨头。

    那女子心中极力想避开,但是无论怎么挣扎,就像被老鹰在空中擒住的燕子一样徒劳。

    一手就握住了她的脖子,那女子哼也不哼,头一歪就晕死了过去。

    反倒是李春初觉得奇怪,我还没用力呢,怎么就晕了?他心里提防有诈,便五指用力一捏她两侧的大动脉,就是装死装晕也被这一下捏得晕了过去。

    李春初随手将那女子提起来,扛在肩上,转身就朝回走。却见张广盛气喘吁吁地从房顶上跳跃而来。

    张广盛下盘功夫还是相当不错,能这么快赶来已经是有资格去当飞贼了,就是来晚了!

    把那晕死过去的燕子门女子从肩上提下来,李春初随手递给张广盛,张广盛两眼全是惊异的神色,完全就是一副,不是吧,您啥时候改行当采花贼了?还这么快得手了?还得把人掳回去?

    李春初有点哭笑不得。

    这小子,心真脏!

    回到书房里,把那女子放在一张贵妃榻上,挑亮灯火仔细观看,却竟是宅子里的一等大丫鬟碧藕。

    燕子门是天津卫的一个以轻功盗窃闻名的门派,论理和李春初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李春初也就是知道他们出来都是用“燕子李三”混江湖,现在门中数得上高手也就是李云霄和李冲霄两个,其他的还寂寂无名,怎么这时候居然千里迢迢就把人派到长沙来了,还打算偷我的情报消息?真是奇了怪了!

    张广盛放下碧藕,也有些惊讶,但他一个字也没说,就走了出去,把门关上,守在门口一丈地远的藤椅上。

    他伸手捋过碧藕的脖子,在她的人中上点了一下。

    “啊!”碧藕从恍惚中醒了过来。

    然后就是李春初那张短发却英气勃勃的脸。

    碧藕慌忙向自己的腰上摸过去,却是摸了个空。

    李春初冷笑着道:“你身上那些零碎儿就别找了。都在那儿呢!”他指了指扔在一张矮几上的百宝囊和匕首。

    “说吧!谁派你来的?为什么派你来?老老实实给我说清楚!”

    毕竟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儿,若是平常时候也就罢了,现在被李春初灼灼的目光一盯却是心慌意乱了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别的目光,而是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杀人的目光。

    而且那一下伸手握脖,粗大的手指,鹰爪也似的指甲,铁青色无可抵御盖压,那种威慑的恐怖还在心头萦绕,那可比吐气挡刀对她的心神压力要大得多。

    碧藕在李春初的逼视下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不说话,不说话就可以了吗?我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看在你还在我的内宅做事的份上,我不想动刑罚,好好的女娃子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多难看?你老老实实招认了,我可以不杀你。如何?”

    碧藕抬起眼光,目光里却是一片空洞迷茫。

    李春初继续道:“如果你实在不想说也可以,我派人去天津卫,把你们那群老燕子小燕子杀个干净,你去替他们收尸,怎么样?”

    碧藕脸上肌肉一颤,眼里有了愤怒之色。

    李春初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谁派你来的?我只好当是你们燕子门下的黑手,我杀光燕子门很合理吧?”

    “你,你就是个大魔头大坏蛋!”碧藕终于愤怒地叫嚷了出来。

    “嗬嗬,我没招惹你们燕子门,你来我这里偷盗我的机密,刚刚还敢对我动刀子,怎么我就是魔头坏蛋了?这个道理说不通吧?”李春初毫不在意地说。

    “我不是燕子门派来的!”碧藕咬着嘴唇挣扎地说。

    “那是谁?”李春初道。

    碧藕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他叹了口气说:“我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你说,要不你痛快点说,要不我就捏断你的脚筋,把你卖到排帮去给排帮那些拉纤的去收拾你,怎么样?”

    “不——”碧藕尖叫了一声,眼神中终于充满了恐惧。

    李春初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心想:这下把这丫头吓过头了。别成了胡言乱语。

    他站起身来走过去,一手将碧藕从贵妃榻上拎了起来,碧藕吓得双手乱舞,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鬼要把她拉下地狱一样,发出长长的尖叫声。

    李春初对于这样的尖叫充耳不闻,伸手重重地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她摁跪在地上。然后道:“我数三声,三声你答应招供,点点头,我就放开你;不答应,你就摇头,我就让排帮的人把你带走。听好了——,一,——”

    碧藕的眼睛里倏然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水。

    “二,——”

    碧藕缓慢而又痛苦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乖孩子嘛——”李春初淡淡地道。转身坐在椅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

    “李琼霄。”

    “燕子门人?”

    “是!”

    “谁派你来我这里偷机密的?”

    “是,是太平天国的东王杨秀清。”

    “为什么要来这里偷我的机密?”

    “不知道,他派人花了三千两银子给我们燕子门,请我们来专门跟着你,偷你在湖南的计划送去南京。要你的计划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杨秀清?他为什么要来找我的麻烦?”

    “这,我就不知道了!”碧藕,不,李琼霄可怜兮兮地说

    “不是准备刺杀我?”

    “没有,没有。”

    “那你怎么敢对我动手?”

    “我,我,我是怕被你抓住,想冲出去。”李琼霄道。

    “好!我知道了!你还有同伙在哪里?”

    “啊!没有,没有同伙。”

    “说实话!”李春初阴森森地加了一句。

    “没有,真的没有。”

    “那我现在就让你吃点苦头,你就该招供了!”

    “不——啊——”

    李春初出手如电,施展出武当“沾衣十八跌”又称“缠龙手”的擒拿手法,在李琼霄的手臂上伸手一捏一抻,李琼霄的一条手臂就软软地垂了下来。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一滴滴滚落了下来。

    过了三五息的功夫,李春初再次闪电般抓起李琼霄的手臂,一抖一送,又将她的手臂恢复原位。然后淡淡地说:“怎么样?把你的同伙交待出来,我放过你,不交代我就卸了你的四肢,那时候别说你是燕子门的,就是凤凰也飞不了!”

    李琼霄咬咬牙道:“我说可以,不过我说了就不能回燕子门了,我无处可去。”

    他笑笑道:“你可以加入我们天地会,帮我偷东西呀!”

    “那和在燕子门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在于燕子门惹不起我,太平天国惹了我杨秀清也会倒霉的。我现在缺人手,你投入我天地会,比在燕子门偷东西强。你的武功差,我可以教你武功,缺钱我可以给你相应的钱。我只要听话的手下。”

    李琼霄突然磕了三个头说:“程素南见过大龙头。”

    “程素南?怎么回事?”李春初这才觉得十分诧异。

    “我叫程素南,是江西新建人,五岁多被拐子拐了卖到天津,被李宪买了进燕子门,改名李琼霄,我记得家里,我无时无刻都想回去。”程素南伏在地上痛哭着道。“可是我不敢回去,我每次出去都会有师兄弟跟着,我不敢跑,被他们抓到就不仅仅是个死了。我求大龙头,我可以供出一切大龙头想知道的,就是求大龙头可以让我回家。”

    李春初沉默了一下,道:“可以,我可以让你回家,你的同伙和跟着你师兄弟你都说出来吧!”

    “不过,你离家这么长时间,你的家人还认不认你,就不是我能管的了!”李春初语气很平静地说。

    “不管他们认不认我,我都要回家看看,看我的父母。”

    “好!你说吧!”

    “在大西门正街协泰祥绸缎店伙计周德勤是我,不,燕子门的李赤霄;还有十六个是太平天国东王殿的手下,在赖德隆烟丝店扮成苦力,带头的是个安徽人叫郑猎。都是来对付大龙头你的。”

    “很好!”李春初道。“你,今晚先呆在这里,等我派人把他们拿了你来对质。”

    “是,大龙头!”

    天刚刚放亮,几个行帮的大队人马呼呼啦啦地冲向了协泰祥绸缎店和赖德隆烟丝店,很快就把这些指明的人给绳捆索绑抓了起来,送到了李春初的宅子里。

    而长沙府衙门连湖广总督衙门对此完全都是装聋作哑,好像整个街面上都是太太平平的,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

    审讯了不过半个时辰,就都纷纷招供了。

    跟程素南说得完全一致。

    李春初心中觉得奇怪,自己来湖南对于太平天国的高层来说并不算是秘密,但东王杨秀清一次又一次来算计自己,这确实让他觉得不解而且恼火。

    杨秀清不是该在跟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的封锁斗争吗?而且不是跟洪秀全在争夺领导权吗?

    就算是要跟洪门打交道,也应该是派出使者互相呼应才对。怎会如此不智,让燕子门来盗窃自己的机密,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想了半天也得不出结论来,只好命盐帮的人把这几个人关到地牢里面,暂时不杀。

    “广盛,你去把,把碧藕叫来,我有话问她。”

    张广盛拱了拱手,转身便走。不多时便将程素南带到。

    却见得程素南一身日常丫鬟打扮,见了李春初立刻便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你将功折罪了,想什么时候回新建?我派人送你去。从今天起,你就叫回本名程素南吧!”

    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忽然泛起了水光,却没有眼泪落下。

    “程素南叩谢大龙头大恩大德。”

    “去吧!家人认你,你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嫁人生孩子。不认你,你就回来我手下做事。”他的语气淡淡的。“去吧。”

    他清静下来了又自把前后情况,连同现今太平天国和清军的形势仔细想了想。仍然觉得杨秀清的做法无法判断,他拿了一瓶酒,独自靠在水榭旁,看着平静的水面平复自己的思绪。

    却是远远听得有一个婉转的声音在不远处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猛然一惊间,他从水榭那里站了起来。

    不是他不知道这牡丹亭中最美的一段唱词,而是他突然在这唱词之中明白了一件事情,杨秀清为什么总是要来跟洪门找麻烦而不是和洪门真正联合。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靡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观之不足由他缱,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倒不如兴尽回家闲过遣。瓶插映山紫,炉添沉水香。蓦地游春转,小试宜春面。春呵春!得和你两流连。春去如何遣?恁般天气,好困人也?……”

    那清丽的声音直如绕梁,越唱越缥缈,越唱越婉转。

    湖畔却是一声哈哈长笑,无比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