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门总舵主打穿清末

七十四 我以我血荐轩辕

    大马金刀地坐在花厅里,左宗棠已经是有点熟不拘礼的意思了。

    见到李春初却是极为恭敬地行了个礼。

    这下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了。需知道左宗棠对大多数人甚至包括他的东主湖南巡抚骆秉章也不过是长揖而已,真正是有那轻王侯慢公卿的铮铮傲骨,对于李春初肯如此行礼,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左宗棠坐下后也不等他开口询问,便道:“白鸢先生,昨日左某匆忙忘却了一件事情,却是要白鸢先生出面相助。”

    从衣襟里李春初取出一块火红色的木牌放在桌子上,笑道:“湘上先生的来意,学生早已明了,这块牌子虽然不值什么,却是学生的一件信物,请湘上先生和贺帮主拿去,不敢说多,一百万石粮食的运输上面,排帮、船帮、青帮都卖学生几分面子,请湘上先生和贺帮主莫要嫌弃学生出手小气。”

    多吗?真不少。清朝一石米约重一百八十斤,也就是说,一亿八千万斤米运输的价格可以下调,这无疑是对左宗棠的一份大礼。

    左宗棠好歹是后来能做到东阁大学士级别的人物,哪里不知道这是李春初在向他示好,忙站起身来道:“白鸢先生高义,在下没齿难忘。这下总算可以支援这些粮食去江南大营了。”

    “赈济天下饥荒,学生愿尽全力,这镇压太平天国杀戮我汉族赤子之事,恕李某不愿奉陪。”李春初将那块牌子捏在了手上。

    左宗棠听得立刻脸上变色,道:“白鸢先生为何如此?难道还要帮那洪杨不成?”

    见左宗棠作色,李春初却脸色沉静如水道:“湘上先生差矣!李某本意是天下灾荒遍地,这百万湘省之粮输于外省赈济天下嗷嗷饿殍,却不料是用于兵革杀戮赤子。岂不知,这天下的人是杀不完的!

    这天下何来这么多灾民?这么多反贼?难道湘上先生不知道吗?”

    “这——”左宗棠沉吟了下道:“但朝廷刷新吏治,改变朝纲也需先平了乱贼!”

    “哈哈哈——湘上先生欺我无知乎?”李春初道:“扬汤止沸何如釜底抽薪,这天下积弊不除,朝廷不革故鼎新,这天下终究是日日扰攘,便是杀了洪杨,也会有更多的张角、闯献起来。湘上先生岂不知闯献原不过也是明朝之农人赤子,若有一口饱饭,少一些盘剥,他们世世代代不过就是乡野村夫而已,怎会效陈胜吴广奋臂揭竿?”

    “那也总要平了太平天国、洪兵这些乱贼呀!”

    “湘上先生,昨日李某所言怕是先生未曾仔细思量!李某以为,洪杨也好,洪兵也罢,都不是什么乱贼,而是革命的先驱!”

    “革命?先驱?”

    “《易》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法兰西人在数十年的大革命时代,视革命为:新生、文明和进步,是为与旧世界彻底决裂,开创一个全新的社会,开创一个实践人民主权的新时代!

    先驱者,《左传》曰:齐侯伐卫。先驱,谷荣御王孙挥,召扬为右。是为先行者也,是故,先驱乃先锋、前导,作出了试探和研究者也!”

    “李某以为,无论洪杨还是洪兵,皆是革故鼎新开创全新社会之前锋。彼等,未必能开创出新的社会,却一定可以砸烂一个固步自封的旧社会!俗话说,不破不立,如果没有燎原的烈火烧遍原野,怎会有来年青青的草原绿遍天际?”

    左宗棠坐在椅子上细细咀嚼这些话,不觉满面泪水潸潸而下。

    “想我神州大地怎生如此多灾多难!黔首百姓何其苦也!”

    “非也,非也。”李春初正色道:“我神州大地是这世界第一等所居之地,故此,方有五千年灿烂文明,唐宋以来无双之骄傲,此皆是我华夏子民勤劳奋起不屈所造就,但如今得国非人,只以一家一姓之尊荣富贵为念,不以华夏进步发展为先,何以为此等奉献心力?某为湘上先生所不取!”

    “你,你这是大逆不道之言!”左宗棠终于坐不住了,手指着他喝道。

    “大逆不道,某家大逆,是大逆这等无耻无能之朝廷!某家不道,是不行固步自封,落后挨打之道。敢问湘上先生,某何逆之有?”

    他并不放松,又加了一句:“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我堂堂华夏,七尺汉儿,何必要随那变我衣冠,以我为奴之百万旗族?恢复中华……”

    “你不必再说了,你是天地会的人,你想反清复明?”左宗棠咬牙切齿地说。

    “反清复明?湘上先生你错了。”李春初逼视着左宗棠的眼睛冷冷地道:“我是想要开创一个新的自强自立于万国之中最骄傲的中华新社会,不是要复辟一个满脑子都是朱明江山刻薄人民的大明朝!我不仅要砸烂一个坐在我们头上的吮吸膏血的大清,也要建立一个人人都能丰衣足食,礼仪万邦,领袖世界的中华之国!”

    左宗棠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才道:“你,你不怕我去告发你,派兵抓你,拿你九族?”

    “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闇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湘上先生,请便!”

    “嘶——”左宗棠全身打了个大大的寒噤。

    贺天旺的脸都吓白了。

    本来今天如此顺利可以拿到令牌信物,是他没有想到的。但这番话赶话的争论更是超出他的预料范围之外的。

    在湖南巡抚的第一幕客面前说了那么多大逆不道,抄家灭九族的话,这简直就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啊!

    就算他李春初天下无敌,一个能打一百个,一千个,那也架不住湖南数万如狼似虎的兵啊!

    他偷眼觑向坐在椅子上的左宗棠,却见左宗棠神色迷茫而痛苦地在那里喃喃自语:“我以我血荐轩辕,我以我血荐轩辕!”

    对于左宗棠而言这些话和这几天谈的东西,实在是太过震撼心灵了。

    尤其是这首诗,这样的对家国的赤诚很难想象是一个反贼的诗。

    左宗棠是一个忠心的人,儒家士大夫的忠心从来就不是仅仅对朝廷的。他又是个博学的人,并不是那种只会在故纸堆里寻章摘句的腐儒,对天下的情况是有很深了解的。

    他站起来,向李春初深施一礼道:“白鸢先生所言,某必会回去深思之!左某告辞!”

    回了一个深深的拜揖后,李春初道:“湘上先生之能我素敬佩,某一直认为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今日某之言语或有不敬先生处,请先生宽宥!但某为这华夏天下之赤诚,望先生明了!”

    左宗棠摇着手道:“白鸢先生过誉左某人了!某三思后再来拜会先生!”

    送走了左宗棠后,李春初到把张广盛叫了来,让他去南京外围接应出使太平天国的梁培友。自己却是将青帮在长沙的帮主孟通海叫了来。孟通海是青帮中“大”字辈弟子,而李春初是拜了原来江广青帮最高辈分的“兴”字辈的蒋阿四为“老头子”,现如今在整个江广青帮十九帮中是属于最高辈分的之一,而他的年龄又最轻,那些跟他同辈分的青帮老人几乎不是退下去休养天年,就是翘了辫子。他在事实上已经成为了这整个江广青帮里最有权威的存在。

    而加入青帮本来就是总舵主陈鉴为他的安排,目的就是控制江广青帮不和洪门敌对。

    孟通海匆匆赶来,见得李春初立刻就执弟子礼。他是给李春初投过门生帖子,开香堂拜过师的,尽管他比李春初还大上五六岁,却还是得老老实实喊李春初师父。

    “坐!”李春初笑着说。

    孟通海很老实地用屁股沾了点椅子边,斜签着坐下。

    “通海,我叫你来没有别的意思,你想办法在衡山县组织一场比武大会,我来镇场子,重新成立衡山剑派,你看如何?”

    孟通海忙站起身,脸色有点诚惶诚恐,道:“师父,不知为什么要搞这场武林大会?”

    “我的洪门手下被骆秉章灭了,我光杆一个,回来湖南也不好做事指挥,你们江广十九帮的头头脑脑又都自己忙得很,我想重新有点手下人办事啊!”

    “噗通”孟通海脸色发白,立刻跪下了。

    他磕了个头道:“师父,通海不孝,让您操心费力,却不能帮师父办事,徒儿该死!”说完就抡圆了手“噼噼啪啪”正反给了自己十来个耳光,他下手也是够狠,整张脸都直接快成了猪头。

    一叠银票递到了孟通海的面前,李春初笑吟吟地道:“通海,你不必如此,这里是一万两银子,你拿去,给我办几件事情。

    孟通海哪里敢接,跪在地上道:“师父有命,徒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哪里可以收师父的银子,徒儿的孝敬还不够哩!”

    他笑笑把银票塞到孟通海的手里,说:“起来坐着说话,别跪着,我弯着腰跟你说话,累!”

    “是!”孟通海赶紧爬起来,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

    “通海,我为什么把这个差使派给你呢?因为整个长沙来说你最熟悉,另外,你的忠心和孝心我都是知道的,能力差点没什么,师父可以帮你,忠孝心没有了,那就是九刀十八洞也没有用场!”

    “是!”

    “第一、你不管花什么代价方法,把衡山剑派剩下在牢里的弟子给我弄出来,招供叛卖洪门的,就直接弄死在监狱里!第二、你给我想办法搞一场两湖范围的武林大会,我要招募一部分武林高手,为我所用;第三、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连上太平军的线,我过段时间要去趟南京城跟杨秀清念叨念叨;第四、骆秉章府上那个被衡山剑派带回来的女子,你要想办法给我弄过来,我要亲自搞清楚衡山剑派被出卖的原因。明白了吗?”

    “这——徒儿明白!只是想问师父一句,这女子身上有重大机密,骆秉章那里我可否用一些不是那么光明磊落的手段?”

    “这都由得你,我只要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人,其他任何事情,我都会替你兜着!明白了吗?也不要随便跟其他人说,你去替我办好这几件事情就是大功一件!”

    “徒儿明白!”

    “这钱你拿着用,要用钱的地方不够就来找我!给我的孝敬我知道,你到年底再送上来不迟,现在青帮也需要用钱。到时候左宗棠那里的一百万石粮食你可以去接下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