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山上有棵树

第三十七章 渡劫

    “没想这丫头的修为精进地如此之快,竟到了渡劫之期,偏偏又正处在那五巫聚起的混沌之气中,天雷引了混沌之气至她身上成劫,极为凶险,若非君上庇护,此番怕早已灰飞了。”

    这声音苍老又极为小心谨慎,一听便是那贪生的绪布阁老。

    顾婳脑袋昏沉,好似装进了个鼓手,敲一下剧烈地疼一下。

    她费力的抬手抓住绪布阁老干枯的手腕,睁开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你莫不是在我脑袋里塞了东西?”

    绪布阁老毫无提防,微微愣怔,“醒了?”

    见顾婳仍死死盯着他,他清了清嗓子,“此话怎讲?”

    “为何我觉得脑袋里好似有张大鼓,‘咚’一声我脑袋疼一下?”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顾婳顺着眼梢望过去,看到择尧正端坐在他那张建木大桌旁,桌上摆着几个素色碗碟。

    “老朽只探了你的仙元及精气,连药都不曾给你用过。你此番不过是因为天劫方过,身体疲虚,修养一阵子,便可痊愈。”

    顾婳又瞪了瞪他那对狡黠的小眼睛,心知不管真假,她也奈何他不了,索性甩开他的手腕,“我饿了!”

    绪布阁老狡黠的小眼睛愣怔了一下,又微微弯了起来。

    “小丫头说笑呢吧,以你现在的修为,永远不吃东西也不会觉着饿。”

    顾婳挑了挑眉毛,斜眼看着他,“难道要说我馋了不成?”

    虽是问句,倒也是真心话,受了这么长时间闻得到吃不着的折磨,此刻暂时解脱了,自然要想法补上。

    且她现下总归是个有用的药引子,嚣张一下也死不掉。

    绪布阁老又一愣怔。

    这个档口,择尧坐着的方向传来一点轻微的“嗖嗖”声,顾婳下意识地抬手一接,赫然发现手上多了个白胖胖的包子。

    闻了这些时日的香味,此刻终于可以亲自吃进嘴里,顾婳一时心潮澎湃,咬了一小口,极为享受地细嚼慢咽起来。

    绪布阁老一张老脸印满了“你的欢喜我着实不懂”。

    “小丫头此番还能坐在这里嚼包子,全应感谢君上,若非君上,你此刻怕是已成了那昆仑山上的尘土。”

    “择尧大君百忙当中还能顺带救了我,莫不是真斗败了那上古五巫?”虽然择尧当时傲气地很,但顾婳一直认为那不是择尧初生牛犊不识虎,便是强撑了气势妄图吓退五巫,以不战而胜。

    “那是自然,那五巫岂会是我君上的对手。”

    顾婳闻言,惊得连包子都忘了吃,择尧这魔头竟真的斗败了五巫?!

    这事儿若是传到神界,那定是要炸开锅的,而绪布老人家面不改色,竟跟说的是那一头大象踩死一只蚂蚁般的语气。

    顾婳仔细把绪布阁老瞅了瞅,“你可知那五巫是谁?”

    “小丫头莫要将阁老看扁了。老朽活着的年岁比你长过五倍不止,修为最盛的年岁也很是见过些风浪,我怎会不知那上古五巫。”

    绪布阁老说到这里,微微挺直了腰板,抬手顺了顺下巴的一小撮胡须,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紧忙着将刚直起的腰板弯了下去。

    “在我君上未生之年,那五巫确实狠逞了几年英雄,凡界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如今这老虎出来了,那猴孙们只能该哪儿哪去。”

    绪布一张老脸半点没红,马屁拍起来顺顺溜溜。

    罢了,顾婳又默默吃起馒头,择尧在一旁,绪布这老头除了拍马屁,也说不出什么旁的。

    不知道是绪布阁老马屁拍到了点子上了,还是怎么的,择尧此刻起身缓步走了过来。

    绪布阁老赶紧恭敬地附身后退,给择尧让地儿。

    “愣着做甚,莫不是想让她以原貌将养?”择尧轻挑眉毛,瞟了眼绪布阁老。

    绪布阁老闻言,一张老脸顿时憋得通红。

    “这…这丫头此时虚疲,不宜对其施术,若一直用术将她困成个玉佩,且不说会落了病根,再难痊愈,也会扰了那药引子的功效,连带着阻了君上早日复原。但若不困成玉佩,又不封了三观,又恐会扰了君上,此事老朽也着实想不到个好法子。”

    不等择尧开口,绪布又赶忙说道,“话说起来,她若以原身,只需离君上二十步之内即可,也可能不大会烦扰到君上,”绪布抬头偷偷瞄了眼择芳,又匆忙低下头,“君上若着实嫌这丫头烦,老朽可用那疏落草将她熏哑,如此既不耽误做药引子,又不会扰了君上清静。”

    顾婳瞪大了眼睛,恨不得一巴掌将这恶毒的老头拍进土里。

    眼见着那边择尧微皱的眉头慢慢舒展,竟作势要点头,顾婳“噌”一下站了起来,由于站得太猛,脑袋“咚咚咚”地疼起来,疼得她又一屁股坐回榻上。

    “你几时将我毒哑,我下一刻便自散仙元,鱼死网破,一了百了,我再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吵着大君,大君也甭想用我来做那劳什子药引子。”

    顾婳坐在榻上,仰视着择尧与绪布,心里着实懊恼,撂狠话这档子事,失了起身、掐腰、甩头发这一系列动作,真真是气势全无。

    看择尧那不痛不痒的样子,显然是丝毫没有被震住。

    罢了,硬的不足再补充点软的,顾婳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是个极为内敛的人,话不多,平时就欢喜独自看看书、做做画。因着这个,旁的人常常夸我跟那凡界春天的风、夏日的云似的,讨喜又不扰人,自不会扰了大君。“

    择尧仍是不说话,绪布阁老终是憋不住了,冲择尧道,“君上,您看…”

    择尧负手,淡淡地看着顾婳,话却是问向绪布,“本君何时可复原如初?”

    要说择尧此魔头,也真真算是奇了天神爷爷的怪,明明生的是一副脆嫩的弱冠青年模样,却越看越让人觉着他由骨子里直往外渗着一股老气横秋、清冷无念的气质。

    而且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那种及其自然的睥睨天下的气势,竟生生要将那牛魔王甩出几千里。

    顾婳本是脸皮不薄、胆子也不甚小的人,让他这么看着,竟生出一种想躺回去装睡的想法,又念着肩上背着神界的颜面,才捏着拳头逼着自己面不改色地看回去。

    “君上恢复极快,依着老朽看,再有一载左右便可恢复如初。”

    绪布阁老觉着择尧恢复得快,择尧看起来似乎并不这么觉着,面上没什么悦色,“何时能将她变回玉佩?”

    “要看这丫头的体质,约莫着至快也要半载。”

    择尧听罢微一颔首,便负起手来转身往门外走。

    顾婳和绪布阁老瞪大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择尧的背影,只听他轻飘飘地落下一句,“去取疏落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