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这个时间段只有出海捕鱼的船上是热闹的。

    渔村小孩都听鲛人嗜血传闻长大的，据说鲛人能够化形成人，在夜晚悄悄登陆上岸，在人放松戒备的时候一击毙命。

    本来这个传闻只是欺骗小孩子的把戏，但数十年前接连发生了两桩怪事，两个渔村的人一夜之间全部失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最终被渊越官府定性为鲛人掳掠。

    渔村怪谈变成真实的悬案，所以夜晚更没什么人在村子里闲晃了。

    乔亦桓知道江九儿兄妹两人在哪里，他们的秘密基地在海蚀崖下的岩洞里。

    只要身手灵巧地爬过礁石堆，找到被草木遮掩的隐蔽入口，就能得到一个完全安静的空间，江九儿最初还经常脚滑摔进海里，被两个人嘲笑是落汤鸡，现在身法已经十分灵巧。

    “九儿，你没事吧？”

    站在洞口，在海浪拍击礁石的嘈杂声里，乔亦桓不得不提高音量，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你别过来！”里面传来江九儿的声音，听起来怪让人心碎的。

    “好吧…六子，你在吗？”

    “在。”江六儿很快回应，他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了乔亦桓身边，他挠了挠头，小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乔亦桓也小声回应道：“带你妹妹回家，其他的等明天再说。”

    月色昏暗，能挤进岩洞的更是稀少，但乔亦桓还是看到了江六儿脸上的不忍心，他更小声地伏在乔亦桓耳边问道：“你…当真没想过娶我妹妹吗？“

    他一时间心乱如麻，低头说道：“我不知道。”

    岩洞里回响的除了海浪的拍击声，就只有女孩隐隐的啜泣声。

    江六儿低低地应了一声，走向了岩洞深处，沉默地陪在江九儿身边。

    乔亦桓坐在洞口的礁石等了一会，只得告别道：“早些回去，我先走了。明天！明天记得来听故事。”

    离开岩洞回家的路上，乔亦桓的心情和脚步一样沉重，最近的体力明显感觉变差了，爬海蚀崖的石阶都有些喘气。

    看来真的离死不远了。自己是不是重生混的最惨的人？一事无成也没有金手指，早死不说，临到死都只是个普通村民。

    悲观地想着，乔亦桓只觉得额头眉心处越来越痒，他只得坐在台阶上安抚奇痒无比的眉心，几乎挠破了血肉，他不由得发出痛苦的哀嚎。

    “啊！”

    眉心处渐渐凸起，从一个小点变成一颗珠子大小，随后那珠子脱落下来，沾着鲜血落在他的手上。

    眉心的血肉迅速愈合如初，只剩下一点血迹沿着直线流下，直至鼻梁。

    “这是什么？”乔亦桓用指腹拭干珠子上的血迹，露出大片的纯白色皱皱巴巴的表面，质地不像他接触过的任何材质，倒是有点像皱皱巴巴的种子。

    就叫它白种吧。

    初看没什么特殊的，可他盯着看久了，便觉得自己被它摄住了心神。

    他在仙侠话本上看过一种名叫玉芥的宝物，可以将海量信息容纳于一张小小的玉片，也许这颗珠子也有同样的功能。

    他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少许晦涩的古文信息，还好他有些功底，一字一句读过去，他越来越激动。

    白种能够让他借用他人的力量！只要两人举行一个仪式，此后他便能不限次数不限距离使用对方的力量，但有个前提条件是自己和对方的境界不能相差太远，否则神通的威力将大打折扣。

    白种似乎有灵性，它自动漂起，重新没入他的眉心。

    他的大脑好似被塞进了庞杂的记忆，但只有一个狭窄的出口，他无法追溯这些记忆从何而来，他只能守株待兔般等待记忆穿过甬道。

    终于他理清了三种似曾相识的初级神通，此后记忆的甬道便封闭起来。

    金石为剑，金钟为甲，金风为翼。分别是攻击、防御、速度类的加成。

    看名字，似乎都是金之行的神通，神通也分五行吗？可惜那些简短的信息里没有这些入门级的修炼知识，他只能慢慢摸索。

    这时候他看过的仙侠话本突然就有了作用，什么内视，什么冥想，什么调动元神，他盘坐在石阶上，一遍一遍地尝试。

    许久，他站起身，月辉流淌在他肩膀。

    他迈开腿，三步并作两步踏上石阶，与先前的疲累截然相反，他以极快的速度爬完了剩下的台阶。

    回到海蚀崖，他绕着屋子一圈圈地飞奔起来，他的心也跟着飞了起来。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盯着他的橘猫也被他转晕了头。

    “呼！”乔亦桓停了下来，大口喘气，接着他凝神静气，默念道：“金钟为甲。”

    眉心的白种似乎有所感应，他周身出现了一片片金色的气晕，如同一层一层的鳞片叠在一起。

    最后一招，金石为剑。

    乔亦桓在小院子里比划许久，在石碓上跳来跳去，也没把金石为剑给使出来。

    他大喊道：“剑来！”

    无人回应。

    乔亦桓摸了摸脑袋，莫非要在实战中才能使出来？

    “喵！”

    橘猫小咪伸了个懒腰，似乎觉得颇为无趣，一溜烟爬回黄花槐呼呼大睡。

    夜已经很深了，乔亦桓也觉得疲乏了，明天表伯就要回来了，无论多忙他都不会错过自己的生辰，六年来年年如此。

    到时候再去一趟镇上，看看自己的病有没有好些。

    躺回自己硬硬的床板，自行体悟神通消耗过多精力，乔亦桓一秒入梦。

    “你…在…吗？”

    似乎是梦呓，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乔亦桓翻了个身，没有在意。

    他梦到面目模糊的李耀祖公子指挥家丁抢走了九儿，塞进大花轿子抬走。

    他梦到满面红妆的九儿泣不成声，却无力反抗。

    他梦到江母哭着坐在地上，六儿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随后打了自己一拳。

    好痛。

    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我这就…来…”

    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还有回音。

    乔亦桓从噩梦中惊醒，橘猫小咪站在窗台上，漆黑的圆瞳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眉心，感受到白种的存在，周身浮起的金气在黑夜中熠熠夺目。

    他安心睡下，那个女人的声音再也没响起。

    ……

    次日，阳光透过窗栅洒在他身上，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将他从梦中吵醒。

    紧接着传来‘咣咣咣’的拳头砸门声。

    “桓生！桓生！你怎么还没起？有人来抢我妹妹，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