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亦桓跟着景芳来到了十全楼前，独自一人在桥上观赏景色，他看着水中残阳的倒影，觉着渊宫的水与海牙村的也一样。

    进宫不久，乔亦桓就发觉渊宫中的水道湖泊散布各处，无论走到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都不绝于耳，还有诸多假山瀑布、水上浮桥。

    “爷爷，我没有错！”

    乔亦桓闻声看去，是乔亦桑跟在乔素荣身后，一老一少朝亭中走去。

    “爷爷。”乔亦桓上前对乔素荣行礼，看见他身后怒气冲冲的乔亦桑，只觉得好笑。

    乔素荣看到了乔亦桓鼻青脸肿，走路一瘸一拐，立马就知道到底是谁下手更重了。他终于恼了，也正想借这个机会教训一下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仗着自己是天觉者就目中无人，横行霸道。

    “跪下！”乔素荣坐在石凳上。

    “爷爷…”乔亦桑还想争辩，看见乔素荣严厉的神色，只得噘着嘴跪下，双手扶在老人膝盖上。

    人跪下了，心还没有。

    “真的是他打赢了！”

    “胡说，你是天觉者，哥哥怎么会打赢你，你身上的伤口在哪里？”

    乔亦桑摸了摸脖子，鳞片褪去，一切早已没有痕迹。

    乔素荣也不会相信，在乔亦桑螭龙附体的情况下，乔亦桓还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他是个骗子！爷爷你不要被他骗了！”

    乔素荣胸膛起伏，伸手甩了乔亦桑一巴掌，这巴掌把他打得扑倒在地，眼泛泪花。

    没去管他，乔素荣转头看向乔亦桓，说道：“桓儿，委屈你了，弟弟顽劣，我自会教训他。待会我太医去长宁宫待命，好好给你瞧一瞧。”

    “没事，谢谢爷爷关心。”

    “向哥哥道歉，听见了没有？”乔素荣朝乔亦桑说话，语气逐渐加重。

    “哼！”乔亦桑大哼一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哎，这孩子就是被惯坏了。”乔素荣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失望。

    “来，桓儿坐下来，我正好和你说会话。”

    “是。”乔亦桓在石桌旁坐下，方才看乔素荣管教乔亦桑那个，心中着实出了一口恶气，心中也确认乔亦桑就是个草包，只有一身蛮力罢了。

    “我曾去看过你的。”乔素荣轻声说着，像陷入回忆，“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打扰你。”

    乔亦桓不解：“在慈幼局还是海牙村？”

    “慈幼局。”乔素荣回答：“后来你奶奶把你假死转移到海牙村，连我也被她骗到了。”

    乔亦桓在慈幼局的时候，似乎是有几次来了很重要的大人物，全员紧张。

    见乔亦桓沉默，乔素荣自顾自念叨着：“得知你还活着的时候，我立刻派出军士接你，一夜未眠，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派人打捞天刹海，也一无所获。还好古话诚不欺我，螭龙之子不会溺亡于水中，你回来了。”

    “可是有很多人不希望我回来。”

    “聪明的小子。”乔素荣笑了几声，脸色又转为沉静，说道：“宫中关系复杂，利益牵扯多，可即使如此，王家也是家啊…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无法承诺你什么，国事不比家事，不能光靠感情决策。但作为一个老人，一个家长，我还是相信家和万事兴…你们之间有分歧，小打小闹，我不会偏帮，记住那句话，家和万事兴。”

    “你父亲，唉，不说他也罢，百无一用，就只给我留了两个孙子，太子妃容不下你，等桢儿长大一点，也受他母亲影响，讨厌你，更讨厌你从未出现过的母亲，拐走了他的父亲，现在也不知所踪。”

    乔素荣叹了口气，似乎也不愿回忆这段不光彩的历史，说到最后甚至眼泛泪花。

    “他甚至以死相逼…我怎么能看着桢儿死呢，还好你奶奶做了正确的决定，我…还是有愧于你啊！”

    乔亦桓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安慰道：“没事，我这些年也活得挺好的。”

    乔素荣吸了吸鼻子，大拇指刮掉眼角的泪珠，打起精神说道：“你回来就好。宫中自然不比乡间自由，尤其切记不能感情用事。”

    “我知道你因为于尚的死耿耿于怀，我会给你调查的权力，

    “那个黑衣人也已经死了，半份仇恨放下，你多少可以安心一些。明日祖庙，我会在列祖列宗注视之下，将你纳入宗室，加封王位。也算是对你的补偿。”

    “多谢爷爷。”

    “所以，那些仇恨，若查不清就放下吧。心里头也舒服些。”

    听闻乔素荣此言，乔亦桓心中震动，为何他要劝自己放下，不再追查？

    “桑儿是天觉者，不需成为浸涎者。杨儿体弱，所以不曾习武。桓儿你正好，可以先成为浸涎者，和于尚两兄弟一样。我安排好就会告诉你。”

    “先成为浸涎者，有朝一日你继承螭龙真灵，也能很快适应。”

    “先回去吧，让太医好好给你看看。哎，这些伤，桑儿真是不知轻重…”

    “谢谢爷爷。”

    乔亦桓领恩致谢。

    “对了，神修不能参与王朝内政，这是渊越自古以来的规矩，桓儿，你心中要想清楚。“

    乔亦桓知道他意有所指，带着满肚子的狐疑离开了十全楼。

    回到长宁宫，乔亦桓泡了个澡，吩咐了众人不要来打扰。却接到倚白的消息。

    “殿下，永宁宫的太孙妃派人来问，明日早晨是否可以一同在永宁宫饮茶。”

    嫂子？乔亦桓想起了这号人。

    “可以。”

    “好，奴婢这就去回话。”

    太孙妃陆晚澜，据说也是从离耀远嫁而来，颇有美名。

    自己那个倒霉哥哥，膝下无子，只有一个三岁的女儿。

    如此看来，自己和这个嫂子的处境不太妙。

    梳洗完毕，乔亦桓决定向祝余报个平安。

    “我就是来报个平安。”

    “知道了。”脑海中响起的声音颇为平淡。

    “小咪还适应吗？”

    “她挺好的，晚上一起吃了海鲜。”

    “那就好。那我先挂了。”

    “你不是平安么？怎么就要挂了？”那头的声音有些微疑惑。

    “不是，挂了就是，我不和你意念交流了，不是死了的意思！”乔亦桓连忙解释，差点直接说话了，也不知道祝余对‘挂了’的理解是哪来的，莫非真的是自己教的？

    “…好。”

    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乔亦桓也感觉到了她的无语。

    “记住，你不能死。”那边又强调。

    “那当然！太晚了，就不说了。”

    乔亦桓感知到了祝余意念的离散，自己也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