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NPC今天觉醒了吗

19-弟子确实孤独

    上山的路没有以前那么好走,我却也已经习惯。这些年来,很多事情都和我的记忆大相径庭,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过去其实是山野小童做的一个梦。

    一路上好生安静。

    钟染在前面走,年辞卿和钟如玦并肩而行,唯有我孤孤单单跟在后面。

    “雪溅琼枝寒侵骨,原是……”

    “原是故人难再逢。”

    我闻声望去,只见少年的背影停顿住了。他缓缓转过身,看着我,那目光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林间,有这么一个沐浴在光里的人儿,含情脉脉地,只看着你一个人。你们的心是一样的。从来没有人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他知道,只有他。

    “元姑娘,可否与我同行?”

    我豁然开朗:“荣幸之至。”

    我向他走去。

    一只手臂横在我们之间,是年辞卿。他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戒备,皮笑肉不笑道:“徒弟没有走在师父前面的道理,请钟公子见谅。”

    钟染似乎早已料到,他轻轻一笑:“原来焚山还这个道理,是那倒是在下唐突了。既然如此,”他拎起衣摆小步踱下石阶,走到我身边,“我跟她一起。”

    年辞卿微愠:“钟公子这样让我们如何上山?”

    “我想如玦也是认得路的,你们关系这么好,就让他给你带路。”

    “钟染,你想做什么!”钟如玦道,“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别阴阳怪气!”

    “我哪有什么阴阳怪气,只不过是见元姑娘一个人跟在后面怪孤独,想陪陪她而已。”钟染看向我,露出一个微笑来。

    钟如玦狐疑,用审视的目光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他鄙夷:“你竟然会觉得她孤单?”

    年辞卿不知道想起什么,面露些许愧疚。他温和地问我:“元元,你孤单吗?”

    按理说,在外人面前,作为他的弟子,我应当站在他那边,顺着他的话说。可是……可是我……我真的很委屈很委屈……我终于知道了我心中莫名的伤感源于何处。

    我自幼背井离乡。

    我学我不爱的东西。

    我没有一个同辈玩伴。

    我的情感,不被理解;我的诗作是附庸风雅,我的苦涩是空穴来风。

    我被埋在秋叶之下,一个人慢慢爬出来,再慢慢地回到山上;我怨恨师祖将他那一双手掐在我脖子上;我讨厌年辞卿以师父的身份压我,我不喜钟如玦明明比我后认得年辞卿却和他亲如手足……

    可我也知道,那一天的落叶很多,年辞卿也是惊慌失措,没有时间在意我;我知道师祖只是看见顾相的惨状疯了魔,未必是真的想杀我;我也晓得年辞卿心底拿我当妹妹而不是徒弟,钟如玦和年辞卿皆是男子,和我在一起总会畏手畏脚……

    可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不哭不闹。正因为我不哭不闹,所以我的孤寂压在心底,不为外人道。

    以前还算太平,我曾见到些年纪相仿的女孩,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一些无聊的琐事。我很羡慕。但我下山的时间太短,好不容易熟络的人,转眼就把我忘了。我很孤独。

    我很孤独。

    我就是觉得孤独!

    我的目光坦坦荡荡。我对年辞卿说:“弟子确实孤独。”

    年辞卿有些错愕。他讷讷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师父,弟子哪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扰了您和钟如玦的谈话?那可是大不敬,弟子不敢!”

    “元元……我先前……”

    “年大夫,”钟染打断了年辞卿的话,他悠哉悠哉道,“如玦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你难道不清楚,你觉得他还想不想等?”他看向钟如玦。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钟如玦的脸色很难看。年辞卿慌忙去询问,只见钟如玦摇了摇头,但他的脚尖是偏向山上的,说明他的确有些着急了。

    我苦笑:“弟子无理取闹,师父见谅。”

    年辞卿一时也来不及分析我的心思,跟着钟如玦很快就往上走去。

    “劳烦钟公子照顾元元。”

    钟染微笑:“自然。”

    我看向他,他也看向我。我说:“谢公子体恤,但元元不需要照料,我们还是尽快上山,否则天就要——”

    “你知不知道你哭了?”

    什么?我一愣,才发现脸上冰凉凉的。

    钟染递给我一张手帕:“元姑娘,我们上山。”

    我接过手帕,看着上面绣着的红梅。我擦干了眼泪。我说,好,走吧。

    我们到山顶时天色已晚,我看见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和一个愁容满面的男人。他们都在问心亭里,好像那个空空荡荡的亭子可以阻挡风雪。

    “主母。”钟如玦开口。

    “你……你怎么还没死!你……”女子见到钟如玦吓得花容失色,慌慌忙忙把自己右侧的少年往身后挡,快步后退。

    钟如玦冷笑一声,脸上露出少年不该有的狠戾:“主母不想我吗?我倒是想你想得紧啊!父亲呢?无颜见我吗!”

    女子仍在后退,颤着声道,“你这个下贱杂/种,定是你用那巫蛊之术害死了我夫君!”她不再后退,反倒是来了胆量,手指着钟如玦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害死了我夫君不够,难不成还想来取我们母子二人的命吗?!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女子将右侧的钟辰挡得更严密,殊不知在她说出“母子二人”四个字时,左侧的钟染神色一僵,之后神情便如走马灯一般变幻莫测,最终又如同暴风雨后的大海,宁静下来了。

    “父亲竟然真的不在了?!”钟如玦有些不可置信。

    他是想来报复这几人,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心中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苦: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么轻易就……那他和母亲以前受的那些苦怎么办?白受了吗?不公平!

    钟如玦说过,他曾经憧憬过父亲。所以我猜测他无法想象这种武艺高强的人会就这么轻易去了。但他觉得开心,还是惋惜?我不知道。

    听闻钟如玦这话,女子神色更加狰狞:“是啊,他走了,你满意了?”

    “父亲已经走了很久了,死因不明,如玦,节哀。”钟染这时忽然开口,面露难色,“虽然父亲对你和姨娘……但你还是去坟前祭拜一下罢……”

    钟如玦再次冷笑,却也清醒了,他正要开口,只听坐在一旁一块大石头上的年辞卿悠悠开口:“钟公子何必如此?如玦不会去祭拜,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