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NPC今天觉醒了吗

35-我活过吗?

    我的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过着了。

    说来有趣,我总是像忽然被控制了一样说什么“阿染,我好想你。”“阿染,你什么时候回来娶我呢?”“阿染,你是不是忘记我了?你要是有了别的女人,我该怎么活下去?”

    我的古怪的举动吓到了承佑,他不停地劝我:“姐姐,你的夫君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到后来,他见不得我“以泪洗面”,竟换了说辞:“姐姐,虽说‘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但姐姐也要知道自己是最重要的,这样哭会伤身子的。”

    我擦擦眼泪,心如死灰。我摸摸他的脑袋,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我现在的样子。

    我想我明白了钟如玦的绝望。

    他那天夜里用刀去挑自己的心脉是真的。他也不知道怎么与我说。

    他也是和我一样,被神秘的力量控制,在那把刀砍过来的时候,将自己最重要的人推向的刀锋。

    他那几次未果的自戕,现在也说得通了。

    我和承佑说了我没事,转头去找钟如玦。我看着缩在角落的,曾经也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道:“你以后,怎么办?”

    他眼神空洞。

    “我不想被控制,但你先前自戕那么多次都没有用,”我坐到他身边,也把自己缩成一团,“既然这样,不如抓住属于自己的时间好好活。”

    钟如玦眸光微闪。

    他歪头看向我,苍白的脸从乱糟糟的头发中露出来。他嘲讽道:“你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当然还可以好好地活。而我,已经杀死年辞卿了。”

    我心里一疼:“不是你做的。”

    “是我。”他再一次把头埋起来,“哪可能会有什么奇怪的力量控制,只不过是我接受不了我犯下的大错,开始臆想罢了……”

    “你一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你不会的。”

    “余丫头,你的直觉是对的,我果然应该被你讨厌……当年你为什么不果断些,杀掉我呢?”

    “钟如玦,你果然偏执。”我真的不会安慰人。

    “余丫头,我累了。”他说。

    “如玦,你相信我,这一切一定是被安排好的。你看你一个月没有吃饭不是还好好活着吗?这说明……神不让你死。所以年辞卿的事情不是你干的,你不要因为不是自己做的事愧疚。”

    钟如玦不说话,像是睡着了。

    “如玦,你应该知道,被控制的时间并不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是属于自己的。

    “日子还长。现在累了,以后……”

    “余丫头,你不明白吗?与其相信被控制,我宁可相信我是无用的蠹虫。

    “你想想,被控制的真的只有我们吗?

    “不可能,对吧?被控制这种事,怎么可能单单我们两个呢?仔细想一下,如果所有人,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会被控制,那多可悲?

    “我的母亲,”他将手伸进衣襟,握住他的银锁,“她一直很爱我,可到了桃华山就像变了一个人,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钟染一开始对我很好,但是他后来却纵容钟辰推我下崖;

    “我一个孩子,从入云的山顶摔下来昏迷了几天,没有摔死,没有野兽来吃我,竟然硬生生等到你们来了……

    “如果,如果所有人都会被控制,那……

    “那多可悲啊——”

    我的心沉入谷底,衣衫被冷汗浸透。一旁的钟如玦还在不断念叨着:

    “我们都活在不明力量的阴影下,那我们是什么,傀儡吗?

    “傀儡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有意思的。”我打断他。

    我把他的脸掰过来,逼着他直视我的眼睛:“我知道,我是真真切切活过的。”

    “我小时候,阿爹阿娘对我的疼爱是真,师父对我的友爱是真,你我之间相依为命之情是真,承佑对我的感激也是真……

    “令堂对你的爱是真,年辞卿对你的关心是真,师祖对你的照顾是真,承佑对你的崇拜是真……

    “我们实实切切,感受着身边人的感情,实实切切拥有自己的感情。

    “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即使被控制,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们有属于我们自己的时间,即使如行尸走肉,心也要是活的。

    “我们不能自暴自弃呀如玦。你还记得那个报仇的少年吗?他大仇得报后傻里傻气的,多可爱……”

    钟如玦的眼神闪躲,窘迫:“这个词形容我不恰当。”

    见他终于有了崩溃之外的表情,我心中大喜:“那个时候我们都有彻底的自由。尽管现在不是了,总还有一些的。”

    “祂不可能永远控制我们对不对?我们些好好活着,等想到改变的方法,我们就又能自由自在了对不对?”

    他点点头,眼眶通红。

    我试探着问:“还想死吗?”

    他缓缓摇头:“不想了。”顿了顿:“我要等到脱离控制的那一天,和年辞卿说一声对不起。”

    我眼中湿润了。

    忽然,听到钟如玦呻吟的声音。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好疼,伤口好疼!

    是了,又有了生的意愿,身上的伤口他也就可以感到疼了。

    这就是……真真切切活着……吗?

    真真切切……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三个就和从前一样。钟如玦的话渐渐也多了起来,在承佑站桩的时候会坏心眼地挠他痒痒。

    我有时候会忽然“发病”,哭着问钟如玦钟染的事情,疯疯癫癫去雕刻钟染模样的小木雕。钟如玦也跟着犯病,跟着我一起思念钟染,说什么要和钟染一起造反。

    事后我们都可以释怀地哈哈大笑,嘲笑对方刚才的窘样。只有被承佑看到的时候才会感到尴尬,然后好声好气告诉他我们没事。

    不过承佑没有被控制过,是一件让我们惊喜的事。

    我以为获得了安逸,可我却忘了自己寄人篱下。

    一天阴雨,元琅召我过去。我们坐着轿辇,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刑场。

    由此,那一天,成了我这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