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完了钟染的一生，莫大的悲哀包裹着我。未经他人苦，我也没有资格去评价他前世一味顺从的行为。只是悲哀，仅此而已。

    他是男主角，他和我一样身不由己。

    他的前世，也是他自己一分一秒活过来的啊。

    【钟染在一片虚空中睁开双眼。

    一道声音问他：“你甘心吗？”

    钟染道：“我不甘心。”他忽然冷笑着看向上方，问，“我想明白许多东西。”

    那道声音“哦”了一声：“想明白什么？”

    钟染一挑眉。】

    我一愣。

    如果说先前故事里的是男主钟染，那我百分百确定，现在这个和天道对话的，是我认识的钟染。

    【“比如说，我是你的作品。”】

    “是钟染！”我道。

    系统支支吾吾一阵，随后道：“是的宿主，小说世界，发生了点意外。”

    【钟染随意地席地而坐：“仔细想来，我为什么要对一个从小抛弃我的女人毕恭毕敬，甚至还叫她母亲？我为什么没有在一次又一次重病中死去？这不合理，不是吗？”

    “不合理的事情多了！”

    “这么说，确实是你的意思？”钟染神色一凝，“毁了我，然后想让我再活一次，这就是你的故事？”

    “对，你是我的男主，你必须怎么做！”

    “我凭什么听命于你？”

    “我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随你吧。被控制的人生，活着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那我就换个男主，谁搭理你！真难伺候！”

    “随你。”

    “你——好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钟染冷哼一声，不屑道：“怎么，不换了？”

    那声音忿忿：“读者都等你逆袭呢我的钟大爷！”

    钟染压住嘴角得意的笑。他的目光炯炯，好似穿透空间，直直看向世界之外。

    “好，接下来，笔给我。”】

    屏幕一阵雪花，伴随着刺耳的声音，故事到此结束。

    “他，他！”我瞠目结舌。

    “宿主，钟染是这方世界第一个觉醒自我意识的人。此后的故事都是他写的，不过只是大纲。”

    “我的命运呢？”我如梦初醒，惊慌失措。

    如果，我的命是他安排的……

    我……

    我该怎么办？

    “放心宿主，”系统道，“他只安排了你会爱他。”

    那就好……那就，好……

    这样，很好。

    至少，我还有属于我的，回忆、亲情、一段算不完整却有一点属于自己的人生。

    “可是，我为什么还会对他有爱慕值？”

    “因为你自从进入焚山之后就一直有自我意识。你是真的，爱过钟染。”

    我曾经，真的爱过他。

    “系统，我要看我的版面。”

    钟染（天命之子）：

    爱慕值：10%

    亲情值：70%

    友情值：5%

    怨恨值：10%

    感激值：0%

    尊敬值：80%

    同情值：100%

    好感度评级：S

    我看着这版面，苦笑：“我不爱他了。”

    “系统，你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办吗？我想夺他的气运，可狠不下心来。”

    系统道：“当他的皇后不好吗？”

    “我不爱他。”

    “可你们是同类。”

    “什么意思？”

    “宿主大大，在这方世界觉醒自我意识的，现今只剩五人：男主、你、苏决、韩晴兮、年承佑。”

    系统道：“其他人，都还没有自我意识。在钟染心里，只有同类，才可以当他的妻子。”

    “可是，我不爱他，他应该尊重我的意愿。”

    “这不是仅仅爱的问题，这是同类之间抱团取暖的问题。男主在回忆与你初见场景时，就知道你有自我意识，这也是他封你皇后，而不是元昭夫人的原因所在。”

    “我不会当这个皇后的。”我说，“我情愿回焚山当小药童，反正他一登基天下就会太平，我也没什么想法。”

    “可是宿主大大，封后大典已经举行完了哦！”

    “什么？我都——”

    “宿主大大，逻辑什么的不要太在意啦，反正都是NPC，还不是男主说了算？”

    我……

    真离谱！

    “系统，我如果杀他，会怎么样？”我怒火中烧。我不喜欢他替我做出任何决定。

    “宿主，男主会无限复活哦。”

    “啊？”

    我忽然想起来钟如玦。

    真是……荒诞的，令人厌烦的世界啊……

    我在我的床榻上悠悠转醒，眼前是眼睛红肿的年承佑。他一语不发，看我睁眼，他先是欣喜，再是忧愁。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我就是他父亲的心上人，让他母亲怨恨他的罪魁祸首。

    他让宫女们退下，扶我起身，递给我一杯水。我没有喝，他也不劝，只是沉默着给我掖了掖被子。我悄悄把被子扯开一点，因为怪热的。

    “姐姐……不，母亲。”年承佑停下动作，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道，“原来你就是我的‘母亲’。”

    我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心疼。我想，他大概很恨我吧？但是，我有什么错呢？

    我在心里问系统：“承佑对我的怨恨值是多少？”

    如果超过了10%，我就杀了他。

    如果超过5%，那我就和先前想的一样，再也不见他。

    可是……

    系统说：“1.67%。”

    “什么？”

    “比起你是男主心上人，他更怨你和钟如玦上城楼的时候没有带他。”

    我沉默。

    年承佑见我不说话，眼泪止不住地流。他恨恨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姐姐，母亲？我恨死你们了，恨死你们了！”

    他从一开始的哽咽，到最后从喉咙处发出的嚎啕，如一把刀一般刺痛着我。

    他哭着对我喊了不下百遍“我恨你们”，可他的怨恨值，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我恨你们”降低，直到稳定在0.5%。

    我很惭愧，我之前还想杀他。

    我轻轻抚摸他的头，道：“承佑，姐姐对不起你。”

    年承佑只是摇头，抽抽搭搭地重复着：“我真的……好恨……”

    “我真的……

    “我……

    “姐姐，别丢下我一个人——”他忽然呜咽一声，随后一头撞进我怀里，报复似的哭嚎起来。

    我叫系统给我开了免痛，然后一下一下拍打他的背给他顺气，轻轻道：“不丢下你，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丢下你呢？”

    我们是……

    同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