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恶刀

第十六章

    几人来到右侧的客房,开门便看见躺在地上,脑袋转了一圈的王绍。

    那几个跟来官兵见这情况勃然大怒,即刻喊来当日值守的官兵问情况。

    “陈,陈哥,我不知道啊,他,这人刚刚还在这里坐着,我去那边抄录公文,怎么一回来,就,就这样了?”官府行凶,他这个留守的可是要被重罚的,自己跟陈诚说完才准备回去抄写公文,还没进房便给喊了过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竟然有人敢在端会地界上杀人,方大人回来肯定要动怒,阿林,赶紧联系周围巡逻的兄弟,让他把最近进入端会的陌生人全都看住。若是无住处的闲散人员一律抓起来暂作关押。”陈诚说道。

    这端会三分,平常虽也有小偷小盗,但没见有敢杀人的。今天在德新的地界上发生这种事,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那方大人势必要受到上面的责罚,连带着他们估计也不好过,而且比起责罚,这几人更见不得杀人者逍遥法外,这是对龙兴礼法的蔑视,更是对他们努力维护秩序的践踏。

    “人还有余温,估计刚死不久。现在追应该还能追得上。”尚裕蹲下探了下尸体说道。

    “这人一年前才来的端会,那人敢在官府作案,估计早有准备。我们盲目追赶也不知道方向如何,先等其他兄弟们看看有没有情报。”陈诚说道,“而且敢冒险在官府动手,定然有什么不能被知道的阴谋。”

    “你认识他?”尚裕问。

    “当时是我负责询问他来端会的缘由并且帮他办理暂居证明的。”陈诚说道,“陇州人,逃难至此,后在端会河港搬运货物,无违法越纪行为。”

    “你们还挺清楚的。”尚裕说。

    “这些外来人口,我们都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监视期,他们需要定期去居守屋汇报日程。并且巡视官兵也会对他们重点关注。”陈诚说道,“端会有这等和平安稳的处境,也离不开本地百姓的协助,这些外来人员若有什么奇怪举动,遇见的端会人都会来做报告。毕竟在这种年代,来之不易的和平谁都会好好珍惜。”

    没过多久,尚裕便见到一个抱着官帽穿一身蓝红黑三色官服的中年人匆匆跑了过来。他停在门口喘着气,身旁的下人急忙端上一杯茶水。

    中年人仰头一饮而尽,忙问道:“怎么回事?什么原因杀的人清楚吗?周边巡逻的官兵调动起来封锁了没?居守屋的人来了吗?”

    方大人这一连串发问听的尚裕是头晕晕,陈诚则老练地一一回答,最后说道:“阿林说他急匆匆来报案,现在就两个可能,一是和端会本地人起了什么纠纷;二是过去曾和人结有仇怨,今天看到人寻仇故而报案。”

    方醇见陈诚大致已安排妥当,叫人拉了几张凳子来,苦等居守屋的人过来。等待之余又问了尚裕的情况,听闻是见义勇为的路人,方醇不由得点头赞许。

    没过多久居守屋的人便来了,他们是负责管理外来人口的部门。其中走出一人将王绍近段时间的行为动作都一一说了个遍,当提到多与“进财馆”的人有交往时,陈诚和方醇四目相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尚兄,我和方大人有些事要谈,还麻烦你回避一下。”陈诚说道。

    尚裕知道应该是有什么他外人不能听的事,便说道:“看样子陈兄也暂时脱不开身,在下目前住有福客栈,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到那里找我。”

    尚裕言罢便起身离去。

    陈诚看着离去的尚裕,心想这会不会是什么圈套?为什么恰好他会和这起命案同时出现?还恰好在妙手空空即将对粮船动手的时刻。

    回到有福客栈的尚裕见沈泗已经坐在桌前吃果喝茶,他见尚裕回来,便问:“多久有船?”

    “还得等几天”尚裕道,“刚刚德新官府里死人了,你有什么头绪吗?”

    沈泗没有片刻犹豫,说道:“是我杀的。”

    “看到死人的那一刻我就想到了你。”尚裕说。

    沈泗没有说话,他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为什么要杀他。”尚裕问。

    “杀人的原因很重要吗?”沈泗反问。

    “人命无价,有什么事是必须要杀人来解决的?”尚裕不懂。

    “他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他去报官,那我们很难离开端会。”沈泗说。

    “你意思是如果他不去报官,见到杀人犯因害怕而躲起来这样就不会死,这样才对吗?”尚裕质问道。

    “他被我找到了,所以他死了。”沈泗说。

    “我不明白。”尚裕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我不会供你出去,也不会替你遮掩,如果官府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你,我就会和他们一起逮捕你。”

    沈泗没有说话,尚裕的正义感并不是什么需要反驳的东西。他找了个墙角位置靠着坐下,抱着长刀,看那低头的模样,约莫是要睡觉了。

    尚裕摇摇头,气的走了出去。

    端会的夜晚没有因日落而变得寂寥,远处可见的游船上传来依稀可以听见的歌声。已经入秋,天黑的比之前快很多,不少店家早已挂起灯笼,路上来往的富家少爷、小姐、江湖人士穿着各色服装,整个端会洋溢着一股白日所缺乏的生活气息。

    尚裕走到一处酒肆里坐着生闷气,他拿出白天买的龙兴雅论,又想起方才去的医馆里老医师对他的叮嘱:

    “这些外用药你每日定时敷用,几日后上船前再来我这里一趟。得亏你练过几年功夫,寻常人给熊拍这两下,不一定能活到来见我。”

    不论哪个医师,都认定尚裕是上山和狮熊虎这等猛兽搏击,任谁都不相信这是人为造成的伤害,只当尚裕是在开玩笑。不过也是,就连他自己在隐市里都找不到和上三派有关的消息,寻常人怎么可能相信存在一拳堪比熊掌拍击的人。

    他打开龙兴雅论,这是一本做工精致的册子。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何新旺县一直不来行商,他已有一段时间没买到过,端会虽有,但也是上个季度的事了,这册子通常是由在日京的总行发售出去,到各地多少会有些日期延误。

    大致翻了一遍,天南海北什么大事都有,持续时间最长的还得是并州的平乱,从年初开始打到年中还在打。酒肆里的酒客大都在聊并州战事,他们买不起龙兴雅论,对并州战况的了解通常都是从路过的流民口中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