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鲨号上，成流月的房间。

    脸色苍白的成流月躺在床上，马尾辫散开在白色的床单上，像黑色的瀑布从白色的岩壁上倾泻而落。她腹部中枪，流了很多血，幸亏及时得到了游鲨帮医生的救治，得以保全性命。

    春香靠墙站着，双手插在黑色外套的衣兜里。那外套上还留有子弹穿透的破洞，破洞周围血迹斑斑。没错，春香也中弹了，但她似乎恢复得很好，已经能够下床走路。旁人不知道的是，春香其实已经完全恢复了，绷带下面的伤口早已痊愈。

    乔飞吉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神情郁闷。朴万靠在窗边抽烟，左耳的伤口被包扎了起来，左眼处的伤疤反射着透过窗户进来的日光。

    秋爽和小带不在这里。

    “小带应该在船上某个地方玩吧，秋爽估计是看他的老朋友去了。”春香说。

    ……

    罗萝的房间。

    “秦船长走了？”秋爽惊讶地喊道。他刚刚从罗萝口中得知秦涛波已经离开了游鲨帮。

    “是的，”罗萝带着遗憾的语气说道，“秦叔叔失去了一只胳膊，他说他这样子是没法当船长的，就离开了，隐居去了。”

    “因为他用那只胳膊将炸药按在了金鱼的心脏上。”秋爽喃喃道。

    “嗯，就是那只胳膊，因为损伤十分严重，所以只好截肢。”

    “他是为了救我……”

    “哎呀，你不用自责，”罗萝温柔地笑了，“把秦叔叔带回来的，不正是你吗？是你们两个互相救了对方。”

    “嗯，没错，”秋爽点头笑道，随后又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大海，轻声说，“隐居去了，听起来也不错啊。”

    “嗯……你见到方莲姐了吗？”罗萝突然问。

    “见到了，还有她父亲，她说一见到我，就感觉有麻烦要来了。”

    “哈哈哈，”罗萝忍不住笑了，随即又叹息道，“我总觉得方莲姐不像以前那样活泼了。”

    “经历那场灾难之后，难免会有一些改变。”秋爽若有所思地说。

    ……

    大鲨鱼拽着小带的衣领，气冲冲地进入成流月的房间，然后把小带推到春香身上。小带吓得瑟瑟发抖。

    “别让这个小屁孩在我船上乱跑！”大鲨鱼愤怒地吼道。

    “十分抱歉，船长。”春香笑道。

    “你笑什么？”大鲨鱼朝春香走近一步。

    “怎么了？”

    “你在嘲笑我，春香。”大鲨鱼又走近一步。小带惊恐地跑开了，蹲到成流月床边。

    “我没有。”

    “谁都可以嘲笑我，但是，你不能！”大鲨鱼嘶吼着，把抽搐扭曲的苍老面庞贴近春香的脸，像一只野兽那样嘶吼，“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为了履行和你的约定！即便如此，我依然没有把你登上黑名单，依然愿意和你合作。那么这次，你身无分文，打算给我什么当报酬呢？”

    “报酬我们已经谈过了。”春香冷冰冰地说。

    “还不够！”

    “你还要什么？”

    “我要你别在我眼前嬉皮笑脸。”大鲨鱼咬牙切齿地甩下这句话，离开了。

    春香露出轻蔑的笑容。

    “喂，春香，给他的报酬是什么？”朴万问道。

    “玄武和彗星，还有我的一颗肾。”

    “肾？”其他人都惊讶地瞪大眼睛。

    春香若无其事地撩起上衣，露出腰部的伤口。

    “你太乱来了，春香，”成流月半是埋怨半是关切地说，“你知道人为什么会有两颗肾吗，因为一颗根本不够用！”

    “行了行了，”春香不耐烦地打断她，“还是聊聊正事吧，启明又有新计划了？”

    “没错，”成流月严肃起来，“他说拓土即将袭击统合，抢劫貔貅，让我们把握住这个机会。”

    “拓土袭击统合？有意思，”朴万吐着烟圈说，“嘿嘿，公司之间也开始像国家那样爆发战争了。”他的脸已经掩藏在烟幕后面，看不真切了。

    “拓土打得过统合吗？”一直不说话的乔飞吉突然发问。他可能觉得总是保持沉默会让别人感到奇怪。

    “不确定。”春香答道。

    “那我们要干什么呢？”

    “反正肯定是很危险的事，嘿嘿，”朴万说，“做好心理准备吧，老乔。”

    春香把后背从墙上移开，挺直身子，大声说：“我们要帮拓土一把。我们混进拓土的队伍里，帮助拓土抢走貔貅，然后在返回途中找机会把貔貅带走。”

    “好计划！”朴万点头称赞。

    “确实是好计划，可是……”成流月白得像纸一样的脸上露出愁容。

    “我知道，月姐，你就不用去了，好好养伤。”春香说。

    “哼，这有什么，”乔飞吉撇撇嘴，“我那次也是腹部中枪，不还是去抢银行了吗？”

    “你就闭嘴吧，”朴万说，“你那次只是负责用电脑入侵安保系统和开车，这次可是真枪实弹地上战场，不能相提并论。你这么想去，没人会拦你。”

    “我可没说我想去！”乔飞吉大喊道。

    “咦，乔飞吉不去吗？”春香问。

    “嘿嘿，他去了也派不上用场。”

    “那就我和秋爽去好了。”

    “嘿嘿，我不用去吗？”朴万问。

    “不用，你这种人要是混入拓土的部队，立马就会引起怀疑。无论是脸上的伤疤还是少一只耳朵，都是太惹人注目的标志。”

    “雇佣兵身上带点伤不是很正常吗？”

    “没错，而且身上带伤更容易给人留下印象。像你这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人混了进去，却没人认得你，不就引起怀疑了么？”

    “嘿嘿，你想得还真多。那好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老乔。”

    ……

    春香出去找秋爽，找了好久，才发现他在甲板上。

    秋爽双手撑着甲板边缘的栏杆，出神地眺望大海。

    “喂！”

    听到声音，秋爽扭头望去，原来是春香。

    “找你好久了。”春香说着，走到他身边。

    “我刚才和认识的人聊了会天，然后就到甲板上散散步。”

    “你真是有闲情雅致啊。听好了，这是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春香把行动计划告诉他。

    “所以，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嗯，而且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秋爽抬起头，深深呼吸一口咸腥的海风，感觉神清气爽。

    ……

    当晚，春香躺在床上，屏息凝神。

    她感觉到被切掉的肾脏在慢慢长出来，左腰的空虚感渐渐消失。细胞在分裂、组合。

    肾脏再生完毕，异样的感觉完全消失，只留下一些若有若无的痛楚，很快这种痛楚也会消失不见。

    这种事情对春香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身子异常地轻，像羽毛般轻，似乎只要风一吹就会飘摇直上云霄。不仅轻，似乎还变得透明了。她感觉到月光穿过她的身体，就像穿过一块玻璃。

    好奇怪，这是梦吗？

    春香睁开眼睛，掀开被子，看向自己的身体。胳膊、腿全成了透明的、像肉色的水晶一样的东西！透过自己的身体，能够清晰地看见床单上的花纹。

    她赶忙脱掉所有衣服，赤身裸体。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肌肤皆是如此！

    她害怕了。她盘腿而坐，闭上眼睛，用身体去感受。感受空气的流动，感受床单的纹路，感受大海波浪的起伏，感受月光洒在自己身上。她听着自己的心跳，确定自己仍存于世。

    再次睁开眼睛，身体已恢复原状。

    她松了口气，郁闷地躺回去，盖上被子。

    她心想：“必须要赶紧拿到太虚石。”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