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搞不懂为什么心脏剧痛无比。由于飞升得到的能力，她对自己的身体十分了解，了解到连有多少根头发都能准确说出，但此刻，她却无法解释那烧灼心脏的痛楚。

    她捂着胸口蹒跚前进，心脏仿佛一块过度充电的劣质电池，行将爆裂。她无法缓解疼痛，只能忍受。

    她已经到达蓟都，和启明处在同一个城市。为了不被识破，她改变容貌，变成一个精致但毫无特色的都市女性。她尚未想好如何接近启明，不过，她打算先去看看医生。

    启明扬言要承担社会上的一切生产活动和任务，这是不可能的。原因是启明也只是普通人，他的分身也是普通人的分身，不可能什么都会。比如医生，这就是启明无法取代的职业，因为他不会医术。

    经过一番检查，医生确认春香的身体没有任何疾病。

    春香忽然感觉自己十分愚蠢，既然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那医生又能发现什么呢？

    在医院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里行走时，她看见两个熟悉的人。那是罗萝和独臂的秦涛波。

    春香过去向他们打招呼。罗萝茫然地问道：“你是？”

    春香凑近二人，快速变化脸部的样子，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罗萝惊讶地说：“是你！你会易容术！”

    春香将食指放到唇前，示意他们不要声张。她问：“你们来医院干什么？”

    罗萝指指秦涛波：“秦叔叔的断肢有些痛，我们来找医生开些止疼药。”

    “我陪你们。”

    看完医生后，三人一起回到秦涛波和罗萝的住处。

    关上门后，秦涛波冷漠地问：“你真是春香？”

    春香变回自己的样子，说：“不然我是谁？”

    “你可能是春香，然后变成了别人的样子；也可能是别人，然后变成了春香的样子来骗我们。”

    “好吧，那你们怎样才会相信我就是春香呢？”

    罗萝说：“我问你个问题，你在游鲨号上住的是哪个房间？”

    春香答：“一三〇一。”

    “正确。下一个问题，游鲨号上都提供什么饮品？”

    “呃，橙汁、柠檬茶、葡萄酒、鱼罐头汤……太多了我记不过来。不过我最爱喝的是苹果醋。”

    罗萝拍手说：“那倒是，我暂时相信你是春香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秦涛波说，“春香和游鲨帮签订的协议，其编号是什么？”

    春香笑道：“是我拜托游鲨帮看好秋爽的协议吧？编号是二〇三〇三五一一。”

    秦涛波点头道：“答对了，我也相信你。但我还是好奇你那易容术是怎么回事。”

    “启明能制造分身，我能改变容貌又有什么稀奇的？”

    “启明飞升了，你也是吗？”

    “你这么想也没错。”

    罗萝说：“启明不会容忍有其他飞升的人存在。”

    “所以我这次来，就是要扳倒启明。”

    秦涛波叹道：“不可能的，你如何对付那群分身？他们的数量可能比海里的鱼都要多，而且还能变得更多。”

    “我不必对付那群分身，甚至不必杀死启明。我只需要启明身上的一点东西，比如头发什么的。”

    “头发能有什么用？”

    春香便把陆教教主的话告诉他。

    秦涛波说：“我听说古人有一种诅咒仪式，也要用到被诅咒者的头发或其他身体组织。你打算怎样拿到这些东西？”

    “首先要接近启明，而且必须是启明的真身，但我现在无计可施。”

    “我认为，接近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变成一个妩媚的女人。”秦涛波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

    “我觉得没用。启明心里已经有了成流月，我不确定他还能接受别的女性，他不是那种风流之人——至少看上去不是。如果我变成成流月的样子勾引他……不，算了吧，肯定会被他识破，而且我也不想这样做。”

    然后春香沉思片刻，又继续说：“你给了我一个思路，秦船长。我们要从启明的欲望着手，食色，性也，既然色欲不行，那就从食欲上寻找突破点。启明厨艺一般，要想吃到些美食，必定要找别的厨师给他做饭。”

    秦涛波说：“启明好像没找过厨师。”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启明如今身居高位，是堂堂第一公民，不可能一直忍受清心寡欲的生活。”

    “如果你真要找厨师，我倒知道一位，他是易水楼的首席名厨。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帮我们。”

    “他不帮也得帮，我们去找他。”

    “那现在就去吧。”

    “我也要去！”罗萝说。

    “不，”秦涛波扭头说，“你留在家里看家。”

    “可是……”

    “放心，有春香在，不会有事的。”

    ……

    “为什么不带罗萝？”春香问走在身边的秦涛波。此时他们在大街上，春香已变成另一副模样。

    “那位厨师是原来的燕国海军军官，曾在一次海战中杀死了罗萝的母亲。我不想让罗萝和他见面。”

    “真没想到，一个厨师原来竟是个军人。”

    “如果没有启明，他会一直是个军人。”

    “你有把握说服他吗？”

    “我很有钱，希望管用。”

    钱确实管用。随着秦涛波开出的价格不断攀升，那位名厨终于按捺不住贪欲，答应了这桩差事。秦涛波当场付了百分之十作为定金。他们没有向名厨透露太多信息，只说希望名厨能够为第一公民摆一桌宴席，而春香会混在厨师队伍里。

    返回时，春香好奇地问：“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加入游鲨帮呢？”

    秦涛波答道：“你说反了，我是先加入游鲨帮才有钱的。”

    ……

    一天后，名厨送来好消息，说启明同意赴宴。等到约定的日期的前一天，厨师队伍还有春香、秦涛波二人前往鸿门酒店。他们会在这里住一晚，明天要起一个大早来准备菜肴。春香躺在酒店的床上，按着胸口。一到这种闲下来的时候，心脏的疼痛就会变得更加难以忍受。她决定跟秋爽通个电话。

    “你那边怎样？”电话接通后，春香这样问。

    “不好，”秋爽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启明已经开始攻打秦国了，秦国这边节节败退，一天之内就沦陷了五六个城市。你进行得怎么样？”

    春香表情凝重地说：“目前还算顺利，明天我就有机会接近启明。但是我担心会来不及，就算我拿到了启明的身体组织，当我把它送回秦国时，秦国可能早已成为启明的领地。”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灯火队已经做好了战至最后一滴血的准备。纵使启明能征服整个世界，他也无法完全消灭反抗的种子。所以加油吧。”

    “加油吧。”春香说。她感觉压力山大。

    挂掉电话后，春香准备睡觉，却听到楼下响起了吵闹声。是厨师们在吵闹。

    春香不安地起床，她一边跑向楼下，一边心想：“怎么回事？那群厨师出什么事了？”

    来到楼下，她看见名厨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在名厨对面，一个强壮的厨师抓着一个手里拿刀的少女。春香定睛一看，那少女正是罗萝。

    “罗萝？你不是应该看家吗？”

    罗萝哭道：“对不起，我只是想为妈妈报仇，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