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无数血线钻入谷神心，溟珑胸口的那颗心脏却迅速黯淡了下来。

    到了最后，变成了一块漆黑的石头。

    她皮肤上的许多血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干瘪了下去，从苏牙身上逐渐脱离掉落。

    而她的人，也随着这些变化颓然倒地，像是一只被抽空的布袋，皮肤也逐渐干瘪枯萎。

    转眼之间，她的身体就变成了一具干枯苍白的干尸！

    这种迅速而强烈的变化，让苏牙也十分震惊。

    他低头看着溟珑，最后确定对方真的已经死了之后，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个女子，从刚出现时的美艳不可方物，好像一点不食人间烟火，

    到饮血术失败被苏牙捏碎心脏后猝然衰老，

    过程快的就像是昙花的花开花落！

    快的让苏牙都有些难以适应了。

    苏牙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胸口上的谷神心，比从前多了一抹纯粹的殷红，就像是融合了溟珑的巫灵心的特征。

    上面原本虬曲的血管，也似乎淡薄了许多，变得更加光滑。

    但是，并没有感受到有什么异样。

    除了舌尖上偶然出现的血腥甜香……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后，才将目光从溟珑残破干瘪的躯体上移开，投向了远处浓雾中的景象。

    那些景物朦胧的像是过度曝光的底片，只能看出一点轮廓，似乎离他很远，又似乎很近。

    苏牙犹豫了一下后，迈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随着逐渐走近，雾气似乎更淡了一些，远处的景物也已经依稀可辨。

    错落有致的房屋，掩映在一片绿树之间。

    那里好像是一座山村。

    偶尔，还有隐约的人声传来，

    但却缥缈而轻灵，听起来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越往前走，雾气便越来越淡，视野随之逐渐开阔。

    而头顶虽然没有什么日光，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下，但光线却很充足，气候也十分温暖湿润，苏牙感觉自己就如同置身于一个蒙着白布的灯罩下的温室之中。

    景物逐渐变得清晰。

    田野阡陌，山村野树，一缕缕炊烟在房屋间升腾，依稀可以看到人影在村落里出现偶尔还有一阵鸡鸣从远处响起。

    俨然就是一个隐藏在山谷腹地的世外桃源景象。

    苏牙正准备从一片田野间穿过走向村落时，忽然不远处的麦苗间有一道小小的身影穿行了过来，转眼便已经穿过麦田，停在了前面的田埂上。

    那是一只黄鼠狼，身体长约两尺，浑身长满金黄油亮的皮毛，小小的脑袋上两只绿豆眼闪烁着光芒，看起来贼忒兮兮的。

    黄鼠狼站在田埂上看了苏牙一眼，转身从麦苗间拖出一个小小的人类头骨，顶着自己的脑袋上后突然人立而起，就这样站在苏牙面前摇曳着尾巴，忽作人言：

    “问你三个问题！”

    “第一，我看起来像什么？”

    “第二，你记得来时的路吗？”

    “第三，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的吗？”

    苏牙惊讶蹙眉。

    黄大仙讨口封问道求仙的传说，他前世就听过许多。

    但是，像这样一个能一下子问出三道问题，而且问题都十分难于解答的黄大仙，他还是从未听说过。

    来时的路？

    苏牙回头看了一眼。

    来时的路径，早就隐没在一片迷雾之中，完全看不清楚。

    更不要说是否记得。

    这个世界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

    一路那么疼的走过来，苏牙已经懒得再掐自己一把，看到底是不是梦了。

    至于第一个问题……

    苏牙忽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传说。

    黄大仙讨口封，不是可以轻易回答的。

    因为你一旦回答它像个人，它就很可能借了你的阳寿，然后提前修行得道，将因果全都转嫁到你的身上。

    但如果你说它不像人，就可能毁了它的修行，让它许久的辛苦全都化成一场空。

    所以，最好的对策就是默不作声，绕过去！

    那样，它就会放过你，寻找另一个真正跟它有缘的人！

    想到这儿，苏牙闭紧了嘴巴，转身从田地间绕了过去。

    身后却传来黄大仙的一声叹息。

    “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

    苏牙顿时一阵错愕。

    这个黄大仙竟然知道三天后他必须离开！

    他转头再去看黄大仙，却见那东西已经不见了踪影。

    田埂上，只有一颗惨白的人类头颅，深邃的眼窝中透着一抹诡异。

    还真是古怪！

    苏牙皱眉站在原地，与那颗人类头颅隔空对视了一下，转过身继续朝远处的村落走去。

    不一会儿，他就走出了田野，来到村外稀疏的树林中。

    “咩……”

    一阵山羊的叫声传来。

    苏牙循着声音看去，却见树林间的山溪中，一只黑色的山羊正像个人一样怡然自得的坐在块青石上，一只蹄子上竟然还夹着一根铜烟锅，两只后蹄子就泡在溪水之中。

    这只山羊表现得就像是一个乡村的老汉，清晨起来遛弯之后走累了，独自坐在溪水旁一边抽着旱烟袋一边洗脚。

    “咩……年轻人！“

    老山羊忽然也作人言，一只蹄子朝苏牙挥了挥。

    这语气神态，活像是一个乡间的老者，突然见到了一个造访的陌生年轻人，忍不住向对方打招呼的样子。

    苏牙怔了一下，竟下意识的和它也挥了挥手。

    老山羊朝他又摆了摆手，似乎在示意他过来。

    苏牙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老山羊见状，却将两只泡在山溪里的蹄子提了出来，甩了甩上面的水，然后朝苏牙走了过来。

    它和人类一样直立行走，走路的姿态脊背微微弯曲，活脱脱的就像是一个已经迟暮的老人。

    一边走，一边还叼着那只旱烟袋，嘴巴里喷吐着烟雾，山羊胡须在晨风里抖擞着。

    看着它，苏牙瞬间产生一种错觉。

    它就是一个已经迟暮的老农民，而不是一只山羊。

    “咩……年轻人，你是从外面来的吧？”

    老山羊走到苏牙面前，嘴巴微微裂开，似乎带着一种和善的笑意：

    “这个村子好久没有人从外面过来咯！老汉我都有些寂寞了呢！”

    苏牙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的问道：

    “老者您贵姓？”

    老山羊嘿嘿一笑：

    “俺姓杨，名字嘛就叫个富贵！富贵吉祥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