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婵在泰国的工厂进行了为期三天的深入考察，她穿梭于生产线之间，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细节。机器的轰鸣声中，她看到了工人们熟练而专注的操作，听到了管理层对于生产流程的精确掌握与调度。

    一切都井然有序，运行如常，仿佛是一个精密运转的机器，每个零件都在其应有的位置上发挥着作用。

    她尝试着从侧面了解情况，与工人闲聊，询问他们的工作感受，也与管理层进行非正式的交流，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然而，无论是工人的笑容还是管理层的言辞，都透露出对天信集团的满意与忠诚，没有任何不满或异动的迹象。

    但吴婵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多年的职场经验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她总能在平静的表面下感受到潜在的暗流。或许是某个不经意的眼神，或是某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语，都可能隐藏着关键的信息。

    她相信，一定有什么问题，只是现在还藏在水面之下，等待着被揭露。这种直觉，既是她职业生涯中的利器，也是她不断探索未知的动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吴婵决定更加深入地调查，她要找到那个隐藏在完美表象下的真实。

    第四天早晨，吴婵打电话给助理，助理说这几天一直在开高层会议，但不知道讨论什么。吴婵有点不好的预感。她立刻订了回国的机票。

    吴婵踏入办公大楼的一瞬间，便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员工们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往常更长，那是一种混合着好奇、担忧甚至是警惕的眼神，仿佛她突然变成了一个陌生的访客，而不是他们熟悉的领导。她走过时，能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窃窃私语，声音虽小，却足以勾起她的好奇心和警觉。

    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吴婵关上了门，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外界的杂音隔绝在外。她按下内线电话，召唤助理进来。

    不一会儿，助理匆匆赶到，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吴婵直接切入正题：“这两天公司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我感觉大家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助理支支吾吾：“吴娟总监说，请您回来后第一时间去找她。”

    吴婵去找了吴娟。

    吴娟公事公办的样子，但眉目中一层掩饰不掉的得意。她把一份决议书递给她：“有个事情通知你一下：因为近两年海外尤其是美国的销售一直下滑，公司决定裁掉你负责的海外推广部，一起并入我负责的大客户部。”

    吴婵一愣。虽然她猜到吴娟会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做手脚，但万万没想到这次的举动这么大。

    “美国销售下滑，主要跟最近的国际局势有关系。下滑的不是我们一家企业，也不是一个行业。”

    吴娟打断：“不用解释了，这是管理层的一致决议。”

    吴婵不怒反笑：“这三四天，你一定累坏了吧。要说服整个管理层，得花多少工夫。”

    吴娟恼了：“我说了这是大家的意思！你自己反省一下，从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再不服气，去找爸爸哭诉吧！”

    吴婵淡淡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无论我们之间发生多少争执，我从来没找爸爸哭诉过。”

    吴娟脸一白，狠狠瞪着她：“现在你管的部门还没我多！别跟我摆姐姐架子！”

    吴婵慢条斯理地把决议书收起来，说：“是，我接受这个‘一致决议’！只不过想提醒你，以前你只是想赢我，就算了；现在你想通过赢我来控制天信，那也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吴婵转身离开。

    吴娟重重地把文件夹摔在桌上。这女人，就不能干干脆脆认输吗？

    秦舒阳坐在谭力行的办公桌前，看着对面认真阅读论文的谭力行。

    星丛近来对芯片的抗低温处理设计令舒阳很受启发。她留心收集了大量数据，撰写了一篇相关论文，当然避开了涉及商业机密的部分。

    自从认识谭力行，她的论文第一个读者永远是他。即使之前两人曾发生过不快，看着他全神贯注阅读的样子，舒阳还是忍不住内心一软。

    她竟然没办法不爱他。爱情里最怕碰到的就是，明明不该在一起的两个人，痴迷的方向却如此一致，注定要彼此纠缠。

    谭力行终于放下论文，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舒阳有点紧张：“怎么样，你说实话好了。”

    谭力行沉吟一下，说：“好，那我就实话实说，你知道对待学术我一向比较客观。”

    “我知道。这就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舒阳轻声说。

    “角度很新，但是论证中还存在不少问题。恐怕要花大力气修改。”

    舒阳有点失望：“这样啊？我都已经尽全力了。”

    “要么这样，正好这个领域我也最近也有些积累，我来帮你修改。”

    “真的吗？太好了！”

    “只是……”谭力行有点犹豫地说，“这样一来，就不能算你的原创，恐怕我要和你联合署名。你知道，我并不在乎这个名，但遵照原则应该这样操作，我越跟你熟悉，就越不能徇私。”

    “我当然知道。你帮我修改，共同署名是应该的。”舒阳赶紧说。谭力行原则性越强，她反倒越尊重。当初，她爱的不就是他这一点。她低声而坚定地说：“我所有东西，都可以跟你分享。”

    舒阳离开办公室之后，谭力行拨通了一个电话：“老林，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学生，我有篇论文的摘要需要翻译成英文。我打算投到ISSCC（国际固态电路会议）上去。你知道，这是世界学术界和企业界公认的集成电路设计领域最高级别会议，我对我这篇文章很有信心，角度新颖，质量非常高。对，已经完成，完全不用修改，所以一定要快！”

    谭力行放下电话，下意识用手指敲着桌面，看着秦舒阳的论文，脸上露出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