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李与非竟然真的带着吴婵下楼了。吴项冬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继续看新闻。

    吴婵轻声说：“爸爸，我出去一下。”

    吴项冬用尽量平静如常地声音说：“好的。”想了一会儿，毕竟不安，加了一句：“早点回来。”

    李与非和吴婵出门，吴项冬用钟点工从来没有目睹过的速度冲到窗户旁向外张望。还好，那小子还算识相，一路跟吴婵保持距离，没有身体接触。他开车，还知道帮吴婵拉开车门送上副驾驶座。

    吴项冬满意地点点头。转过头，看见钟点工好奇地打量着他：“吴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没，没什么。”吴项冬掩饰道，“我看你窗玻璃擦得挺干净的，真不错。”

    嘴里说着，眼光还留在窗外，看着李与非和吴婵两人离去，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惆怅。

    这臭小子，竟然真的把吴婵带出门了，竟然做到了自己个把月来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看到女儿终于踏出门去，他当然高兴；但会把女儿带到哪里？会对她不好，欺负她，打骂她吗？谅那小子不敢。可是……会对她太好吗，会甜言蜜语欺骗她吗？这可说不定。回来一定要好好问问小婵。假如那小子敢有半点不敬，自己绝不会放过他。

    在五分钟之内，吴项冬已经在脑子里想出一百种让李与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办法。

    李与非把吴婵带到飞行俱乐部。尽管心情不佳，吴婵还是忍不住好奇：“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李与非始终卖关子。

    两人来到飞行区，李与非和教练帮吴婵穿好防护衣。教练示意可以开始。

    李与非问吴婵：“你相信我吗？”

    吴婵看着李与非的眼睛，那眼神有成年男子的坚定，却像一个孩子一样无邪。吴婵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李与非拉着吴婵，一起跪坐在飞行毯上。他启动动力装置，助推器喷出一股强劲气流，狠狠颠了一下。吴婵没有心理准备，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李与非一把搂住吴婵的腰，紧紧护住她。

    那一瞬间，吴婵就靠在李与非怀里。他的心脏跳动和他的胳膊一样有力，他的身上散发着年轻的、男性的气息。她抬起头，正看见李与非凝视着自己。他们的脸贴的很近。接着，他朝她俯下头来。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好像是意料之外，又好像是期待之中的事。吴婵的脸刷地红了，她像个十六岁的少女一样，闭上眼睛，心跳得信马由缰。

    吴婵，你清醒一点，矜持一点！她在内心里大声提醒自己。可是没有用，她还是本能的向他凑近了一点。如果他真的吻了自己，她要如何反应？要不要扇他一记耳光，还是严厉的骂他一顿？还是不说话，让他使劲猜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

    然而，还没等吴婵决定好，李与非，这个男人，只是从她脸前俯下身去，扣上她腰间的安全带，还抬头朝吴婵惭愧一笑：“对不起，刚才动力阀开太大了，又忘记交代你系安全带。你……还是信任我的，对吧？”

    吴婵的心跳戛然而止，脸更红了，不过此刻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出于尴尬。她尴尬地点了点头：“还好吧……”

    李与非再次启动飞行毯，这次，毯子平稳上升。两个人慢慢离开地面，越飞越高。

    吴婵刚才那点小尴尬，迅速被新鲜感代替。她看着身下越来越远的地面，体验着腾空的感觉，难以置信地深深吸了口气。

    “这就好像……”吴婵试图描述。

    “好像童话里阿拉丁的魔毯对吗？”李与非接口。

    吴婵使劲点头。

    “科技就是最炫的童话！”李与非骄傲地说，“这就是我喜欢科学的原因。有多少童话里、科幻电影里的场景，都在被人类一点点变成现实，甚至变成历史！”

    讲到自己喜欢的领域，李与非的脸都在发光。吴婵看着他，情不自禁被感染。

    “你记得电影《阿拉丁》里有一首歌吗？AWholeNewWorld，全新的世界？”李与非指了指脚下变得袖珍的一切，大声说，“你从这个角度看，是不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吴婵点点头。

    “我不知道怎么重建你的世界观。”空中风大，李与非在吴婵的耳边大声说，“所以，我带你从一个全新的角度看世界！人生不是只有输赢成败，不是只有打败别人，才能成就自己！你站得高一点，看得远一点，你就能成为全新的自己！”

    “站得高一点，看得远一点，就能成为全新的自己？”吴婵望着脚下，喃喃重复着李与非的话。正是天高气爽的好季节，一群鸽子从他们身边飞过。她自以为熟悉，或者说从未曾留意过的世界，正如李与非所说，以全新的面貌在眼前展现。那触手可及的云，那撩拨她手指的风，那像音符一样流动的鸟语和阳光……吴婵的视野和内心都被打开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流淌全身。她微闭双眼，张开手臂，感受海阔天空。

    李与非并不擅长观察人，但他看得出吴婵有了改变。她的身体明显放松了，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李与非知道，他不需要再劝慰什么，她已经如他期待，体验并享受着全新的世界。

    飞毯颠簸了几下。李与非本能地再次搂住吴婵的腰。

    “你怕不怕？”李与非问。

    “不怕！”吴婵大声回答。

    “可是我怕！”李与非抓紧吴婵，带着哭腔向脚下大喊，“救命啊！教练你有没有检查过燃料够不够啊！怎么才能减小惯性冲击力啊？我保险只买了七天今天就到期了啊！”

    刚才那阵颠簸不过是飞行毯开始下降，此刻已经下降到离地不到两米的距离，整个训练场都回荡着李与非的大呼小叫。吴婵能清晰地看到教练和其他学院脸上无奈而鄙视的表情。她只好一边试图安抚李与非，一边向大家报以歉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