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俩老头正下的难解难分，这下全部打乱了。俩老人不干了，气冲冲站起身。尤其是个子矮的那老人，脸都气红了：“就不能当心点吗？”

    李与非赶紧赔不是。毕竟是自己硬挤进来惹的乱子。

    鲍平却不耐烦了。他本来对行动迟缓的老年人就没什么好感。面对有钱有权力的长辈，他还能勉强装出几分礼貌，因为他们所代表的财富和社会地位让他觉得有必要维持表面的尊重。

    但面对眼前这俩陌生老头，他就懒得装了。他冲口说：“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一张棋盘占去三分之二，活该被撞翻。”

    矮个子老头更怒了：“你们不能走！要给我赔！”

    “我以为你们这些老头子，只有开车碰瓷儿，没想到下棋也能碰瓷儿！”鲍平不屑地说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塞在矮个子老头怀里：“拿去，买十副棋够了，今天我赶时间，算你运气！”正好借此机会在李与非面前表现一下他的财力，让他了解一下，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处理这种胡搅蛮缠的人就是这么干脆利落。

    另外一个高个子老人，本来不声不响站在一边看，这一来也有点怒：“你这什么意思？钱你收起来，这盘棋我们下了两小时，两个小时时间给我们赔出来。”

    鲍平恼了：“说你们胡搅蛮缠，你们还真赖上了？这钱爱要不要，不要就拉倒！”

    俩老头更不乐意了，也扯起嗓子跟他吵了起来。

    这一来僵持不下，吴婵有点发急。正主没见到，却在这里惹麻烦，看来一时半会也难脱身。

    李与非突然说：“几位不要吵了，我来赔吧。”

    矮老头以为他也要拿钱出来，愤愤地说：“我说了，不是钱的事！”

    李与非气定神闲的说：“我知道。我不赔钱，我赔时间。”

    所有的人都是一愣。老头和鲍平止住争吵，都看向李与非，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李与非把棋盘捡起来，重新放好，再把散落一地的棋子收拾起来，轻松地说，“我把棋局照原样摆回来就是了。”

    俩老头吃惊地看着他。矮老头放开鲍平，对李与非说：“你开什么玩笑？”

    李与非已经胸有成竹地摆了起来，一边摆棋一边对矮个老人说：“您二老下棋只是消遣吧。您不知道，我学棋的时候，每局比赛之后，都要跟教练完整复盘的，否则就要打手心。还有，您这样心浮气躁不行，下围棋的大忌，这盘棋我还原给您，您也赢不了。”

    “哎呀你这臭小子，你说什么？”矮个老人骂道，高个老人被逗乐了，哈地一声笑出来。

    说话功夫，李与非已经把棋盘完整恢复。俩老头细细回想，竟然没一处错误。

    吴婵笑了，悄悄看了鲍平一眼，心想：你刚才不是说记性，这才是李与非用到记性的时候。

    李与非指着棋盘对矮个老人说：“您真赢不了，中间对杀的时候有一个手筋可以断开您的大龙，左下角您的棋也不是净活，有一个打劫的手段，全局您的劫材也没有对手多。官子也是对方的先手官子多，您瞧这边都是对方先手官子，越到后期差距会拉开越大。怎么着也落后20多目的样子。”

    高个老人哈哈大笑，拍拍矮个老人的肩膀：“我早就跟你说该认输了，你就是不信。”

    矮个老人已经服气了，但表面哼了一声，对李与非说：“看不出啊，你小子还是个高手。有没有兴趣来一盘？”

    李与非摇头，老实地回答：“没兴趣。咱俩水平差太远，我胜之不武。”

    高老头朗声大笑：“这小子很有趣。”

    矮老头脸都气白了，拉着李与非非要下一盘。李与非耐心解释：“老先生，您胜负欲太强，得改改。您碰上我还不会输得太惨，要是碰上阿尔法狗，可不要气死。”

    “咳咳。”吴娟大声咳嗽。一把年纪的老人面前说死啊活的，还能更讨人嫌吗。咳嗽也是无奈，她也知道李与非听不懂她的暗示。

    “阿尔法狗，就是跟打败围棋世界冠军的计算机吗？”高个老人问。

    “是啊。人类积累千年的围棋知识，它几天就可以学会，这个信息处理速度绝对不是人脑能达到的。这还不算什么，它的升级版阿尔法元，更厉害，这么说吧，一千个您捆在一起都下不过它。”

    李与非逸兴横飞地讲着，转头对吴婵说，“你老扯我袖子干嘛？”李与非无法领会扯袖子的含义。

    矮个老头脸已经由白转紫，高个老头问：“照你这么说，我们都不要下棋了吗？”

    “那也不是。”李与非不假思索回答，“可以消磨时间啊。您二十分钟前就能赢他了，拖着不赢，不就是闲着没事干消磨时间吗？”

    眼看高个老头脸色也紫了，吴婵扯袖子都来不及，恰好雨也停了，赶紧跟俩老头鞠躬道歉，拽着李与非就走。趁着俩老头没发作，赶紧逃离现场。

    “我还没说完呢，趁机会跟两位老人普及一下人工智能，多好。”李与非余兴未消。

    “我们还要去找冯伯君先生呢，抓紧时间吧。”吴婵知道现在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把李与非支走。

    三人上到山顶，冯伯君还是不在。不同的是，这次助理没有直接关门赶人，打量了他们一会儿，说：“你们可以进来等，冯先生很快回来。”

    三人都很惊喜。助理把他们带进布置得古香古色的会客厅。

    一等就是半小时。鲍平有点急躁，抱怨道：“老先生派头也太大了。”

    吴婵四下打量。入门处立着一扇红木中式屏风，窗下一张长几，摆了一架古琴，吴婵的目光停留在古琴旁边的物品上。

    鲍平察觉到吴婵的异样，顺着她眼光看去，也愣住了，喃喃说：“不会这么巧吧……”

    那是两只围棋棋篓。

    正在这时候，门口脚步声响，一人走了进来。看到这人，吴婵和鲍平还算有心理准备，李与非一张嘴里好像塞进一只棋篓，半天合不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