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与非这才意识到错拿了冯伯君的矿泉水，放回去也不是，只好尴尬一笑：“被您看穿了，说不紧张是假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冯伯君面前，李与非觉得很放松，不像是面对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而是面对一位长辈一样，他忍不住冲口问：“冯老先生，您创业的时候输过吗？”

    “怎么可能没有？创业谁不是栽了无数跟头，我是杀出来了，还有多少人再也没站起来。”冯伯君感慨地说。

    “您觉得您成功的秘诀是什么？”李与非突然产生了好奇。

    “你要我说实话吗？”

    “假话也算答案吗？”李与非反问。

    冯伯君哈哈大笑，说：“我最看不惯很多成功人士跟年轻人炫耀自己，说什么努力和坚持，说什么天赋和眼光，还说什么机遇，那是骗人，一个都不对！有多少人，也努力了，也坚持了，也有天分，说不定还有运气，但就是没成，一个个倒在我身后。你要问我比他们好在哪里？我真不知道。没有人能给成功总结出一条定律，你照着做肯定就对。多少个年轻人大学毕业出来就喊着创业，拿一本企业家传记就以为自己明天也能一步登天，结果被碰得头破血流。”

    “他们说的都不对，那您觉得什么最重要呢？”

    “我说不清楚。这要问问你自己。”冯伯君稍微往前倾了一下身子，拍了拍李与非的胸前，“你要问问你自己的心。你是不是为了你喜欢的事情竭尽全力。当你全心全意扑在一件事上面，你没心思再问会不会成功这个问题。你就一直走下去，总有一个结果等着你。”

    李与非感慨地说：“没错。比成功更重要的，是初心。”

    冯伯君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李与非也笑了，内心轻松了很多。他本来想跟老人倾吐，自己身负着多么沉重的压力，这次一旦输了，失去的不止是巴比伦这个客户，更有可能是星丛的未来。而现在，这些话都不需要讲了。

    做好芯片，就是星丛的初心。如果输了，就是星丛二号不够好。如此而已。

    茶歇的时候，李与非看到饮料台上还有最后一杯橙汁，伸手过去拿，却和另一只手碰在了一起，是费尔德。

    李与非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费尔德却不接受谦让。一名侍者及时走过来，递上一杯香槟。

    费尔德举着香槟，毫不掩饰轻蔑：“年轻人，你必须成为第一，才会像我这样，永远都有人献上最好的资源。”费尔德话里有话，讽刺李与非竟然敢挑战自己。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屑与轻蔑，他的态度仿佛是在说：“李与非，你竟敢挑战我？真是可笑。你或许以为凭借星丛的些许成就，就能与我费尔德的全球地位相提并论。然而，你错了。在芯片领域的深邃海洋中，你的小船还远未触及我的巨轮。你的勇气，在我看来，不过是无知者的狂妄。你的挑战，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游戏。”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充满了对李与非的讽刺与不屑。

    李与非一笑，拿起台面上那杯橙汁：“我本来就只想喝橙汁。我们现在各取所需，不是最好的结果吗？”李与非也话里有话，勇敢应对费尔德的嘲讽。

    他的笑容仿佛在说：“费尔德先生，这本是一个各取所需、自由竞争的市场，每个人都在为了更好的技术和产品而努力。你却把我当成了头号敌人，这未免太过狭隘。你自诩为全球第一，却忘记了市场的本质在于创新与竞争。你的傲慢和偏见，只会让你错过更多机会。而我，李与非，只是追求技术与梦想的普通人，愿意与所有有志之士共同竞争，共同前进。你的敌意，对我来说，不过是前进的动力。”

    费尔德冷冷地说：“你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

    李与非还是坦然笑着：“好在我从来没有祈求过幸运。我们中国人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费尔德冷哼一声走开。李与非这才长出一口气。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破坏他的初心，那就是费尔德。星丛可以输给迪迈，李与非不能输给费尔德。

    巴比伦的技术总监走上讲台，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知道，对决的时间到了。

    技术总监首先请费尔德和李与非分别代表自家公司简单介绍各自产品的设计特点。

    费尔德脸上是一贯的骄傲，说：“Genesis1目前是全球唯一一家采用内置混合集成激光器+硅调制器的方案生产的光子芯片，因此体积更小，能耗更少，传输更快。”

    懂行的人们都发出赞叹。在此之前，研发光子芯片的公司采用的都是外置激光器和硅调制器方案。

    李与非讲话的时候，人们还没有从惊叹中恢复过来，他只能在嘈杂声中说：“星丛二号采用了自有专利的光放大器集成技术，并且增大了硅光子可实现的互连密度。”

    记者们听到“自有专利”的字眼，开始交头接耳。中国芯片设计公司有原创，有专利，这对国内自己的媒体来说，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大家普遍认为，国内芯片都不是依靠自身的技术实力，而是依赖于外部技术的引进和模仿。中国的芯片设计公司在高端技术领域一直处于追赶者的角色，突然间的崛起显得不合常理。

    “自有专利？又是吹的吧？”

    “等会儿结果就出来了，看是拍手还是打脸吧。”

    巴比伦的技术总监接着说：“我们提前一个月已经分别拿到了两家公司的芯片样品，交由西班牙一家专门评测芯片性能的第三方机构来评估。现在我们将评测结果公示出来，我们将选择综合评分最高的那一款产品，与这一家公司当场签约合作。”

    技术总监示意打开讲台上的大屏幕，两款芯片的模拟图出现在屏幕上。

    技术总监说：“我们暂且不公布两款芯片分别属于哪个公司，把第一款芯片称为A芯片，把第二款芯片称为B芯片。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哪款芯片会最后胜出。”

    台下一片安静，静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