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总监说：“我们从能耗比、光损耗率、集成规模和传输速度四方面来评判。我们以A芯片四方面的测评数据为基准，再看B芯片与它比较的结果。”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大屏幕上。

    大屏幕出现一条条的对比数据，伴随着技术总监的讲解：“B芯片的能耗仅为A芯片的二分之一，光损耗率为A芯片的百分之七十，集成规模为……天哪，集成规模为A芯片的二点六倍，传输速度为A芯片的三点三倍！B芯片在各方面评测结果都优于A芯片，B芯片设计公司全方位胜出！现在的问题是，B是哪一家？”

    助手走上台，把一只信封递给技术总监。总监一边开信封一边说：“真是激动人心的时刻，感觉像奥斯卡颁奖啊！”

    观众们凝神屏息。

    总监宣布：“B芯片是由——迪迈公司设计！有请迪迈全球总裁费尔德先生上台！”

    掌声响起，但不太热烈：这结果并不出乎意料，正中除了星丛以外所有人的预期。

    吴婵转头看李与非。他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吴婵把手伸过去，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李与非一惊，抬起头来，看见吴婵温柔地注视着自己，那眼光不是在看一个打败仗的士兵，而仿佛是在看一个共患难的亲人。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也不必说，她的眼神已经给予李与非最大的支持和力量。

    昂扬的音乐响起，追光灯打在费尔德身上，大屏幕上也显现出费尔德的特写。费尔德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冷峻，走到台上。

    他对台下说：“这个结果并不让我感到意外，说实话，在座所有人，有谁意外呢？”

    台下一片静默。他说的是实话，但所有在座的中国人，即使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此时也无法置身事外，总是讪讪的。即便开始就猜到本土公司会输给全球第一，但费尔德这样公然的鄙视，毕竟让人意难平。

    一些人低头沉思，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既有愤怒，也有无奈。他们心里清楚，迪迈的技术确实领先，但这种傲慢和轻视让他们感到深深的不快。另一些人则紧握拳头，眼中闪烁着不甘和斗志，他们不愿意接受这种羞辱，心中暗暗发誓要为中国的科技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整个大厅里，气氛变得沉重而压抑。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地反思，为什么中国的芯片产业会被如此轻视？难道没有一家公司能够改变这种局面，赢得国际社会的尊重吗？

    技术总监宣布接下来是巴比伦公司与迪迈公司签约仪式。巴比伦公司总裁在音乐声中笑容满面走向费尔德。他远远就向费尔德伸出手去。

    还没等四手相握，音乐突然戛然而止，追光灯也灭了。总裁定住，一脸迷惑。讲台一角，技术总监和几个助手悄声而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看样子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但怎么会这样把世界第一晾在台上？台下人群发出轻微的骚动，大家都莫名其妙。

    几秒钟后，技术总监匆匆走到总裁身边，耳语了几句，总裁露出“什么，我家狗死了你现在才告诉我”的表情。技术总监抓起话筒，尴尬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后台操作失误！信封装错了，B芯片的设计公司是星丛科技有限公司！巴比伦明年的合作方是——星丛科技！”

    这次台下连掌声也没有了。观众、记者、舞台工作人员、李与非吴婵等星丛成员，全都懵了。整个会场一片沉寂。

    谁都不相信，星丛竟然能够在这场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击败了长期以来被视为不可超越的迪迈公司。观众们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确认这一切是否真实。记者们一时忘记了手中的相机和录音设备，呆呆地站在那里，脑海中一片空白。舞台不清楚状况的工作人员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左右寻找新的信息。整个会场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技术总监看大家没反应过来，尴尬地开玩笑：“这下真的像奥斯卡颁奖了，闹了一出乌龙。”

    他在影射某次奥斯卡奖《月光男孩》闹出的乌龙事件。那是2017年第89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颁发最佳影片奖时发生的尴尬一幕。颁奖嘉宾沃伦·比蒂和费·唐纳薇误将《爱乐之城》宣布为最佳影片，整个《爱乐之城》剧组兴奋地上台领奖。然而，当制片人之一在发表获奖感言时，工作人员匆忙上台纠正错误，宣布真正的最佳影片得主是《月光男孩》。这一乌龙事件在全球观众面前直播，瞬间成为奥斯卡历史上最尴尬的时刻之一。

    他举起手里的卡片，大声说：“以我这次宣布的为准，这次芯片大比拼的获胜方是星丛科技！我给大家念一念报告书的最后一段：星丛科技自有的光放大器专利，实现了光放大器大规模集成，大大降低了能耗、提高了传输速度，是中国国产光子芯片第一次实现世界性的突破！这是个奇迹！奇迹！你们看，白纸黑字写着呢！”

    会场静默了最后一秒钟，突然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所有在场的中国人，无论刚才是以怎样的看客心情，此时都不由自主感到骄傲。

    许多人这才反应过来。音乐重新响起，摄影师赶紧重新调整机位，用镜头从人群中找到李与非。大屏幕上显现出李与非的特写，这家伙还在傻乎乎地握着吴婵的手，完全没有觉察到周围人声鼎沸。吴婵脸红了，急忙把手抽回来。赵峰扑过来抱住李与非，顺便在大屏幕上比手势、抢镜。

    李与非就这样糊糊涂涂被大家推到台上。技术总监为了弥补刚才的大过失，热情地问：“李总，你率领的团队创造了国产芯片的奇迹，现在是不是你觉得最幸福的时刻？”

    李与非此刻还没搞清楚情况，傻乎乎地回答：“不是。我觉得最幸福的时刻是刚才。”

    技术总监以为没听清楚：“刚才，你是说，我宣布迪迈获胜的时候？”

    李与非点点头。

    新晋明星CEO不按套路发言，所有人听了都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