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蜻蜓小姐

第11章 心理疾病

    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的要求,但韩璐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说:“平哥哥,你人最好了,你帮我跟我姐姐说说。”

    “说什么?”

    “你就说,你会一辈子对我好,让姐姐放心,保证永远不会离开我,不会抛弃我,无论生老病死,无论是否世界末日……”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韩璐眨巴着眸子,期盼道:“什么事?”

    “你和你姐姐一同来跟我说,我保证让你姐姐满意。我们俩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好!”

    韩璐高高兴兴地捧着笔记本电脑扬长而去,我却狐疑地问李慧颖:“她真有双胞胎姐姐?”

    “你没救了,你这辈子要是打了光棍,我一点都不奇怪。”

    “我又怎么了?”

    “你是个无可救药的直男癌患者。”

    ……

    咖啡店的生意由着李慧颖照应。

    其实我就是负责把她的店盘下来,剩下来的事还交给她,这个甩手掌柜当起来还挺爽的。

    当天晚上,我专门把西偏房的卧室衣柜腾了出来,把陆扬晒过的衣服叠好,放在衣柜里。

    她的衣服是真多,春夏秋冬应有尽有,从帽子到袜子,从大衣到内衣,满满当当的塞满了整个衣柜。

    最后是她的行李箱,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零散的日用品,卷发棒、面霜、眼霜、眼线笔、口红、腮红、睫毛膏……

    我的妈,换我,一瓶大宝SOD蜜全代替了。

    我给陆扬打视频,她接了。

    视频中她正在上海的家中做瑜伽,瘦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了骨相,但很匀称。

    我说:“我把你的衣服全都归置好了,该洗的洗,该晒的晒,那个……我知道我不该跟你说……”

    “我这几天就回去,走秀的事,你别烦心了。”

    我惊喜万分,陆扬的话瞬间让我心中的阴云顿散,原来烦恼和快乐的转换,只在一瞬之间。

    “那行,那我和王秃子说一声,我必然狠狠的敲他一笔竹杠!”

    陆扬在视频中抿嘴而笑,说:“好了,那你早点休息,等我回去。”

    ……

    我在屋子当中高唱《后来》,所有的烦恼忧愁烟消云散,打算连夜把陆扬家的玫瑰花全部浇一遍水,再把房间收拾一下。

    当我收拾到她卧室床头柜抽屉的时候,发现了一张SH市JA区某家心理咨询机构的咨询意见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陆扬的名字。

    我很好奇地看了几眼,才发现陆扬患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厌食症。

    这个对我来说并不陌生的病症字眼,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身边。

    回想起骨瘦如柴的陆扬,我才知道她在我饭店里吃那口茄子会吐,为什么每次做饭都吃那么几口。

    我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这个往往出现在电视剧中的词汇是那么的刺眼,像是刀子一样割破了我心里最后的侥幸,本里我打算跟王兴海聊走秀的事,现在决定放弃了。

    我给陆扬再次打去视频,但她没接,我把意见书重新放进她的抽屉,回到家,心情复杂。

    十一点多的时候,陆扬发微信问我:“刚才在洗澡,还有什么事?”

    我想了十几分钟,才打字问:“要不,走秀的事就算了吧?”

    她回了个问号。

    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劝,这不是我该劝的事,不劝,我于心不忍。

    她可能是见我许久没有回信息,打视频过来,我接了。

    她刚洗了澡,穿了件宽松的真丝睡衣,躺在床上敷着面膜,问我:“不想看我走秀了?”

    “也不是,你最近身体怎样?”

    她因为脸上有面膜,笑起来的时候很僵硬,但笑得很随意,没有任何作假的成分。

    她问我:“有你保护我,我怕什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想着问问厌食症的事,因为厌食症极有可能是心理性疾病,会伴随着抑郁症同发,我不想让她出任何问题。

    终于,我决定了,刚要开口询问,她却说:“等一下,有电话打进来,先挂了哦。”

    ……

    我握着手机半晌没有想好该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但归根结底,还是要以她的身体为主,所以,我决定先给王兴海打个预防针。

    但打了几个,王兴海都没接,可能又在应酬。

    已经十二点了,想一想,还是先睡,等明天再好好的和陆扬以及王兴海沟通这件事,刚躺下,手机响了。

    是韩璐打过来的,我接了之后,她在电话里说:“你等下,我姐姐要跟你说话。”

    我还没回过神来,韩璐换了一个冷冰冰地语气说:“你要见我?”

    “嗯。”

    “你是傻子吗?”

    “嗯……不是,我现在没心情跟你闹,没事就挂了!”

    我啪得一声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一边,困意全无,坐起来抽烟,更睡不着了,想着家里还有瓶从王兴海办公室里顺来的五粮液,拿出来就着油炸花生米,借酒浇愁。

    凌晨一点的天空繁星点点,夜幕之下的南城寂静无声。

    酒精进入身体之后,我的大脑便开始造反,舌头也开始罢工,连花生米的味道都尝不出来,像是在咀嚼木头,品尝枯燥无味的人生。

    过了一会,我家大门被砸得咣咣响,把我吓了一跳,也让我的大脑清醒了许多,来到门口问:“谁呀,家里没人!”

    “开门!”

    我一听,是李慧颖。

    我很意外,开了门,见她提着大袋小袋一大堆东西,好奇地问:“姐,你怎么来了?”

    “不能来?哟呵,这满嘴的酒气,喝多少啊?”

    她没等我说话就已经走到了客厅里,看到茶几上摆着的五粮液和花生米,以及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说:“正好,姐今天心情也不好,我们大战到天亮。”

    我问:“是不是店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的事,就是想喝点。”

    灯光下,我才看到李慧颖穿了件极短的黑色紧身无袖连衣裙,像是那种精致的小旗袍,心口处有一个心的形状,衬托着她傲人的双峰。

    她化了非常精致时尚前卫妆,身上有股迪奥花漾女士香水味,在我家暖色灯光下,显得光彩迷人,散发无限魅力。

    我心生警觉:“姐,孤男寡女的……”

    她媚眼如丝,含情脉脉:“你又不吃亏,发生点什么,烂在你心里,我不说谁都不知道。”

    我赶紧说:“不是,姐,你到底有什么事?要不然,我把西陆还给你?”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拉着我坐了下来,说:“别瞎想了,我今天下午去看你大哥了。”

    我松了口气,问:“大哥怎么了?”

    “我从二十五岁,等到三十五岁。”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所说的大哥,叫陈冰,住的地方离石头街不远,今年应该四十了,十年前他为李慧颖失手杀了人后,去自首,判了二十年。

    具体的司法程序是怎么走的,我不知道,但这件事情给李慧颖打击很大,因为她从十八岁就跟着陈冰,算是江湖儿女,有情有义。

    陈冰坐牢之后,她就开了家咖啡店,也算是在等着陈冰出狱吧。

    有时候李慧颖的咖啡店忙不过来,那时候我的饭店又不死不活的,她就会给我点钱,让我去看看陈冰。

    时间长了,也就和陈冰认识了。

    本来也没什么,人都有犯错的时候,触犯了法律就得接受惩罚,天经地义,谁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今天李慧颖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这和她豪爽的性格不吻合。

    我一边给她倒酒,一边问:“然后呢?大哥肯定是心疼你呗。”

    我吃了颗花生米。

    她苦涩地说:“对,是心疼我,你有合适的男人吗,给姐介绍介绍。”

    她轻松地将自己的悲伤隐藏在了内心深处,面带迷人的微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我知道,她肯定不轻松。

    我问:“大哥到底怎么了?”

    她喝了口酒,平静道:“今天下午我去探监,看见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去探监,那个女人,我竟然还认识……是我认识十几年的闺蜜。”

    我惊讶道:“那她的孩子是谁的,你竟然不知道?”

    “我只当是她酒后生情,和别人无意怀的孕……我还照顾她坐月子,没想到照顾的是陈冰的孩子。”

    我赶紧端起酒杯,说:“喝酒吧。”

    我都不敢想象李慧颖等了十年的陈冰,会在外面还有其他的女人,并且有了孩子。

    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

    又有几个女人能像她这样,苦等十年?

    可笑的是,她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场空。

    ……

    我们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不知不觉窗户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白光,她带来的猪头肉卤鸡爪被我们一扫而光,两瓶梦之蓝M6和半瓶五粮液也被我们拿下。

    晨曦细雨,微风轻凉。

    李慧颖果然是传说中的酒神,一斤半的白酒外加六瓶啤酒,竟然还能稳如泰山,果然非等闲之辈,而我也是越战越勇。

    终于,我俩将杯中酒扫荡完毕,李慧颖才醉眼朦胧地对我说:“你胆子大吗?”

    “还行,反正夜里去西南公墓里溜达过,只因和王秃子打赌想获得‘算你厉害’最高荣誉。”

    她脸颊粉红,双眸含春道:“我不是说这个。”

    我说:“这胆子还不大?你要是让我挖个坟,我可不干,那犯法……”

    “平子,姐已经十年没被尝过接吻的滋味了。”

    “这话说的,不就嘬一下吗?”

    我们说着聊着开着玩笑,她就把我搂在了怀里,任凭我怎么推,都推不动,醉酒的人会朝地上赖,越赖越沉。

    我扶着她,不让她摔倒,但她身上迷人的香水味,像无形的羽毛一样在撩动我的心弦。

    她仰着头,痴迷地看着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问:“你笑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她仰着头,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试探着问:“你真敢?”

    “我开玩笑的……”

    其实我们都没醉,醉的是心,大家心里都清楚,一旦越过雷池,将会被五雷轰顶。

    我转移话题:“姐,人为什么会有烦恼呢?”

    她没有回答,两行热泪滴落在我的肩头,我也没有再问,两个心事重重的人,此时此刻完全融化在了一起。

    过了许久,她才说:“你喜欢陆扬就把你的心里话都对她说出来,不然等着带进棺材里吗?”

    我说:“姐,你能放得下吗?”

    她呢喃道:“放不下也得放,是他辜负了我,又不是我抛弃了他,平子,你真亲我一下试试。”

    我不能趁人之危,更不可能真亲她,想把她扶上床休息,但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睡梦中的她像是个婴儿,嘴角挂着无奈的笑容,凄凉而美丽,如玉雕琢般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辛酸。

    我们都像这个世界的病人。

    光阴只因爱永恒,世间唯有情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