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照的强烈要求下，三人这次都化作女相。张有余自是前次答应好了，青湉就略显无辜，他在听说要化女相的时候，瞪着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带着颤音问道：“我也要？”

    原本在张有余的设想中，下界还是要低调些好，随便化形一下就是了，可是风照偏不依。她认为既然是过节，而且要逛街，当然要看起来美美的。看那意思，她可能巴不得学会不爽的秘诀以自己本相行走于人间才好。

    张有余和青湉拗不过女孩子，也不想扫她的兴，只好勉强同意下来。

    他们选择的逛街地点在最繁华的京城，一方面风照对这里最为熟悉，另一方面张有余也放心不下京城怪病的情况，虽然听说已经被不爽治好了，但还是想再亲自来确认一下。

    三个大美女走在街上，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尤其是风照现在化形的样子，衣着华丽、左顾右盼外加满脸兴奋，简直是把“人傻钱多”写在了脸上，引得街边的小摊贩纷纷吆喝招呼。

    “几位姑娘这里看看嘞！南疆特色咚咚糖，会在舌头上跳舞咯！”

    “姑娘们，姑娘们！西域的上好纱料，神仙看了也要买回去做衣服的，看看啵！”

    “墨州疾梭阁的纸鸢啦，早买早用，起风就能飞咯！”

    小贩们吆喝着，风照也是真给面子，几乎每过一个摊位就要俯下身来看看，嘴里时而应和“这糖真好吃，师……你们俩也来一个”时而拆台“你这纱不是八角港的么，随处可见嘛”，张有余和青湉一边一个跟在她身边，仿佛被十三炼制出来的两具尸煞，风照走他们就走，风照停他们也停，表情呆滞、双目无神。

    “你们俩怎么回事？”走过几个摊位以后，风照终于忍不住回头道，“三个女孩子一起逛街，应该是说说笑笑的，你们怎么比旱魃还呆滞？”

    两人同时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仿佛在说“你看我笑得出来么”，青湉抗议道：“那你也别光顾着一个人逛啊，而且也没必要每个摊位都逛吧？像这种一看就很劣质的纱料——不好意思，无意冒犯——直接略过去便是，京城那么多好东西，像这样逛要几时才能逛完？”

    风照还是妥协了。于是，接下来三个人终于来到了她预想中那种“说说笑笑逛街”的状态。

    此时尚未到春节的正日子，街面上主要还是以卖年货为主，根据风照和青湉的说法，第二天还会有庙会，到时候会有很多有趣的项目。

    一整天走走逛逛，到天将黑的时候，三个人手里都拿着满满的东西，正准备回仙庭，风照又提议去城里最好的酒楼好好吃一顿。

    “纸官儿手艺虽好，但吃得多了总觉得还是差了点儿……差了点儿……”风照皱着眉头，仔细思考着措辞。

    “烟火气？”青湉小心翼翼地问。

    “就这个词了！”风照开心地笑了，“虽然不知道是哪来的词，但确实贴切！走，这次我请客！”

    三个人于是又来到了城里最好的酒楼，此时京城华灯初上，人们纷纷回到家里，街道上变得空空荡荡、了无人烟，唯独这家酒楼灯火通明、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除夕夜，家家户户都要回家吃个团圆饭，但凡事总有例外。京城那么大，总有来不及赶回去的行商、使者、游客，与其在路上不知哪里风餐露宿着过年，还不如在繁华的京城热闹热闹。平时舍不得花的钱，到了这时候也说不得要好好地享受一回。因此，这个时候大街上虽然已经有些冷清，但各大酒楼、饭店、客栈，却都挤满了人。

    在门口，一个店里的伙计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先是客套着说了一些拜年的说辞，随后婉言告知他们这里已经坐满了，并且由于年夜饭都讲究个慢慢吃，他们要等的话估计得等很久了。张有余和青湉闻言，都准备动身回仙庭了，却见风照上前一步，挤眉弄眼地对着那位伙计说了什么，又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伙计面色变了变，说了声“几位稍后，我去问问我家掌柜的”就一溜烟走了。

    青湉一脸莫名其妙，但张有余知道多半是风照又用了她的大小姐手段，她虽然幼年开始清修，但官宦人家的身份一直在，这些年对京城还是很熟悉的。

    没过多久，一个外披大皮袄、内衬绸缎衫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一边把三人往里请一边满口吉祥富贵的话说了一大轱辘。

    ……

    “这鱼刺好多啊！”青湉用筷子挑起一块鱼肉，一面愁眉苦脸地挑刺一面抱怨着。

    不知道风照使了什么手段，三个人不仅落座在一个装潢精致的雅间，而且落座后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好菜。

    张有余笑着说道：“体验体验凡间生活得了，真拿自己当凡人了啊？”说着手中筷子一点，鱼肉就从鱼骨头上自动脱落下来，乖巧地落在碗里。

    青湉拍了拍脑袋，笑道：“出任务省法力省习惯了。”他这样一说，所有人都笑了。张有余生性谨慎，下界出任务时总想着尽可能地留存法力，偏偏他又爱事先到处打探消息，所以行走于人间时法力真是能省则省，像一个舍不得花钱的守财奴。而两个新人都是跟着他混的，久而久之也都染上了他的习惯。

    “说到这个，我可也有话说了，”张有余舀起一小勺汤，小口啜饮着，一面笑道，“我上仙庭那么多年了，从来都是剩着充足的法力回到仙庭，自从你们俩来了以后，两年里我倒是有三次把自己耗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你们说，要不是我养成了好习惯，这几次岂不是危险了？”

    风照一把拍掉了青湉想要去夹起一块点心的筷子，说道：“这个要最后吃！”然后又看向张有余，“师兄，我正想问你，为什么一直坚持用黑墨水作画？”

    青湉委屈地捡起筷子，正要抗议两句，突然听到风照提起这个话题，也不觉帮腔道：“是啊，人间早就研究出用藤黄、花青、胭脂虫等作为颜料作彩色画的办法了，没理由师兄用法力还只能画黑白画吧？”

    风照笑着接嘴：“就是，你就像这次，得亏十三的乌鸦全都是黑色的，要是五颜六色的，那还真入不了你的黑白画。”